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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這是怎麽回事？”白雨霏看著客廳裏垮著臉的一群人，向迎接他們的小舅古漣秋發問，“外婆呢？我聽說……”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古漣秋就拽著她往樓上去，哀傷地說道：“快別說了，你外婆她……她一直在等你。”

    白雨霏不敢相信這一切，聽舅舅的意思，外婆這是——不行了？最疼她的外婆，怎麽會說病危就病危呢？她本就受足了打擊，外婆的事情對她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但她沒有哭，可能打擊到了一定的程度，都會免疫吧？

    外婆？”白雨霏被帶到了外婆的房前，她看著病床上的老人，想佯裝出平靜的樣子，可她不停抖動的聲線還是出賣了她，“外婆，我來看你了。”

    老人家勉強睜開眼看了看她，枯木般的手朝她伸了過來：“你這孩子，這麽久才回家一次，找打。”

    對不起……”白雨霏眼眶通紅，“我以後會常來的，外婆你要好起來啊。”

    老人家笑著搖了搖頭，卻說：“好孩子，我不怪你，我啊，看到你就放心了，顏書，日子是自己過的，別人說的都不算數，以後媽不能看著你了，要好好的知道嗎？”

    古顏書是她媽媽的名字——外婆在最後一刻，最放心不下的還是英年早逝的母親。

    白雨霏心裏像是被什麽絞著似的，緊緊揪成一團，她外公在她身後輕輕推了她一下，示意她順著外婆，白雨霏便忍著淚，朝老人家點頭道：“放心吧媽，我、我會好好的……”

    又哄我。”老人家牽出幾分笑容來，摸了摸她的臉，“你明明是雨霏呐，怎麽瞎答應？唉……我剛剛是看見你媽媽了，她孤零零的，可憐的很，雨霏你勸勸你爸，別總不回家。”

    白雨霏點著頭答應，老人家便像得了承諾似的，眼神逐漸向她身後看去，那兒站著她的外公古乾。

    隔了段距離，白雨霏都能感受到他的顫抖與悲痛，然而外婆的視線卻漸漸放空，麵色恢複幾分紅潤，白雨霏知道這叫回光返照，她的外婆，是真的不行了。

    白雨霏根本都不知道老人是怎麽離開的，因為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人扯到一邊去了，外公在床邊給外婆擦臉，臉上滿是眷戀和不舍。

    房間裏滿是哭聲，小舅舅哭的最狠。

    白雨霏這才意識到什麽似的，外公那顫抖的手不停出現在她的腦海裏，使她整個人都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腳下一歪，就要暈倒。

    撐著。”裴青城在她身後扶著她，“事情還沒結束，你敢在這個時候倒下，回去我打斷你的腿。”

    白雨霏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仿佛失去了支撐她的脊梁，她曾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人是真心對她好的，一個是她媽媽，一個是她媽媽的媽媽，可現在，這兩個人都已經離她遠去了。

    想哭就哭吧。”裴青城將她的臉按在懷裏，“來我懷裏哭，別人就看不見了。”

    白雨霏顧不得其他，趴在他懷裏像是要把一生的淚都流完，但她一直沒哭出聲音來，裴青城麵露擔憂，一點點地撫著她的頭發，無聲地安慰著她。

    他知道這很難讓她接受，但如果不帶她來，她可能會內疚一輩子。

    白雨霏心中很是懊惱，她覺得自己就不應該逃跑，這樣她或許能早一點來到這兒，能有更多的時間陪外婆，不像現在，僅僅隻和她說上幾句話，就已經和她天人永隔！

    別哭了，生老病死，你都得學著適應。”裴青城不願看她這麽難過，便出言安慰她，“逃避和難過都沒有用，總有一天，你、我、大家都是要死的。”

    白雨霏像是突然驚醒了似的，頓時推開他的懷抱，小聲說道：“你死了我才不會哭呢。”

    裴青城知道她心裏難受，實際上並不為這話生氣，但為了避免她繼續哭個不停，便想引開話題：“你良心讓狗吃了？”

    白雨霏心裏對他那點僅有的感激也在他這凶神惡煞的語氣中消失殆盡了，和她講良心？也不看看他自己對她做了多少過分的事兒？還指望她對他感恩戴德嗎？

    我再給你半小時，哭完來車裏找我。”裴青城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她吵架，能讓她最快速地從悲傷中出來的辦法就是轉移她的注意，於是便說道，“這是我第一次等人，你最好到時候準時出現，否則，讓你哭都來不及。”

    白雨霏本來就難受，被他一嚇唬，更委屈了，一扭身離他遠遠的，去和古漣秋說話。

    裴青城望著她瘦弱的背影，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但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白雨霏沒有發現他不同以往的舉動，一心想再過去看看外婆，古乾卻像是累了似的，朝房間裏神色各異的人說道：“都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陪著就行了。”

    他的聲音嘶啞的不行，好似含著口悲痛欲絕的濃血，讓白雨霏再次淚奔。

    走吧。”古漣秋拍拍她的肩膀，見她難受，也安慰似地引開話題道，“這麽遠過來，你應該也累了，晚上我把房間讓給你，我守夜。裴青城那邊，讓他自己去住酒店，雖然他是一番好意，但到底是外人，這種時候本就不便到家裏來，加上他又是那個壞女人的兒子，幹脆就別讓他再過來了，省的爸看了難受，姐走了這麽多年，一直是爸媽心頭之痛，現在、唉……”

    白雨霏點頭，當即就要去給裴青城說。

    裴青城一根煙都沒抽完，她就出來了，猜到她肯定有事兒，不由率先道：“這麽快，等不及要走了？”

    我不回去了，得給外婆守靈。”白雨霏猶豫地說道，“而且、而且我媽家不歡迎你來，所以你、你先走吧。”

    裴青城沒等她把話說完，突然將手裏燃了半截兒的煙頭往她臉上彈，白雨霏嚇得連忙躲開，慌亂間聽到他的嗤笑聲：“老子辛辛苦苦帶你過來，就換來你一句不歡迎？”

    行，像是你的作風。”裴青城諷刺點點頭，朝她說，“但你別忘了，我能把你弄過來，就能讓你永遠來不了。”

    白雨霏僵了僵，心虛地問他：“你想怎麽樣？”

    明天我要去一趟吳市，今晚你陪我。”裴青城本來不想折騰她的，但她這態度著實把他氣到了，不整整她，這火肯定消不了。

    白雨霏為難地回頭看了看，發現根本沒人注意這邊，頓時肆無忌憚地說道：“不可能，我不會讓你再那麽欺負我了。”

    欺負你？”裴青城的表情充滿了諷刺，“你以為你在這兒又能過上什麽好日子嗎？古家兄弟多，現在之所以沒亂套，都是因為有你外公鎮著，現在他這麽忙，有時間管你？你那幾個舅舅，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白雨霏又怎麽會不明白這些，但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再讓她回去，她肯定不願意，而且她也沒打算長期待在這兒，等葬禮結束，不用別人說她也會離開。

    不管你的事。”白雨霏嘴硬地說了一句，然後就轉身跑開了。

    裴青城在車裏望著她的背影，憤怒地捶了下方向盤，恨不得把那不識好歹的小丫頭捉回來狠狠打一頓屁股！他推了所有會議，放下各種重要的事情陪她回來奔喪，結果對他就這態度，實在是沒良心到了極點。

    白雨霏你可真行。”裴青城心裏有股氣橫衝直撞的，“非讓你回來求我不可。”

    白雨霏跑回去之後一直心神不寧，生怕裴青城會報複她，但估計裴青城是真的有事兒，接下來的兩天都沒有他的消息，白雨霏度過了外婆去世後最艱難的兩天，第三天是外婆的葬禮，白雨霏打算在結束後就離開沈城。

    不過，她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兒，就是她身份證到現在都還不知去向，她覺得可能在裴青城那兒，想起來這事兒的時候自然就要打電話找他要。她換了個新手機，又從古漣秋那裏拿到了他的號碼，戰戰兢兢地打了過去。

    她連怎麽說都想好了，不料接電話的根本不是裴青城，而是一個年輕女人！

    喂？”女孩子的聲音很輕，軟軟糯糯的，南方人特有的溫柔，“不好意思啊，城哥現在不方便聽，請問你是……”

    白雨霏聽出是方格，略微鬆了口氣，和她寒暄了幾句，就試探著問了一下她有沒有看到她的身份證。

    身份證？”方格回憶了一下，說道，“我這邊沒有看到啊，是落在醫院了嗎？這麽重要的證件要是找不到還是盡早補辦的好些。”

    白雨霏嗯了一聲，正想著要怎麽結束這段尷尬的對話，就聽見方格問她：“26號你來這邊嗎？”

    26號是三天後，白雨霏疑惑地思考了一下三天後是什麽日子，發現並沒有印象，便說不回，方格的失落地哦了一聲，然後就又說道：“沒事兒，反正也知是訂婚，沒那麽正式的。”

    訂婚？”白雨霏疑惑地擰起了眉，想問是誰訂婚，但還沒等她把話說完，肩膀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白雨霏無意識地回頭，在看清來人時，臉色頓時變了！

    你來幹什麽？”白雨霏看見莊縉就頭疼，偏偏莊縉還恬不知恥地往她跟前湊，她隻得急忙掛斷了電話。

    莊縉顯然是來參加葬禮的，穿的人模狗樣的，結果卻把她堵在一處沒人的地方，惡言威脅她說：“警告你，如果不想你外婆的葬禮變成全城人的笑料，就給我安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