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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青城聽見她在旁邊拆台，也不怒，反而當她不存在似的，隻是朝秦笑陽施壓道：“你敢！”

    醫者父母心，如果是患者誠心要求這麽做，我沒什麽不敢的。”秦笑陽雖沒有他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場，卻絲毫不懼他，“裴總在生意場上手段令人敬佩，但這兒可不是你家公司，這裏是醫院，請您收收脾氣，不然大家都不好看。”

    他本來就不滿自己被裴青城暗中擺了一道，這會兒聽見了白雨霏的請求，就算並不認同她的決定，為了刺激裴青城也會答應下來，於是當著他的麵兒說道：“雨霏，你放心，我一定幫你預約全市最好的產科醫生。”

    裴青城沒想到他竟然有這個膽子，被激怒的同時反倒高看了他幾眼。

    秦笑陽家裏雖然是做生意的，但他本人並不得寵，又不屑參與家族企業，所以早早地出來做了醫生，論實力財力，連他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但他卻願意為了白雨霏公然與他抗衡，並且絲毫不怯他，倒真是有幾分膽色，比莊縉那個垃圾強多了。

    醫者父母心？”裴青城反問道，“這話你說著不違心嗎？”

    秦笑陽清冷地看著他，和他對峙：“醫生的職能是減輕患者身體上的負擔，既然雨霏覺得她不適合要這個孩子，那你所謂的生命對她來說就是負擔，我在幫她減輕負擔，這既是我的本職工作，又是我作為朋友的良心建議，怎麽會違心？”

    當然，你可以把我調走，但人流手術又不是我負責的領域。”秦笑陽諷刺地說道，“除非你把三樓婦產科的醫生全都支走，否則，她一個單身女性，無論找哪位醫生，對方都願意幫這個忙。”

    白雨霏見他們說個不停，不由打斷他們：“你們別朝了行不行？我真的已經決定了，拜托你快點兒安排。裴青城，這個孩子……你就當他沒有存在過吧。”

    不可能。”裴青城被他們聯合起來對付，隻覺得渾身血液逆流一般，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都摧毀，但秦笑陽說的其實很對，孩子在白雨霏肚子裏，她又已經離婚了，她想做人流，別人隻會支持她，而他，連阻止的立場都沒有。

    他第一次後悔自己的決定，什麽計劃，什麽仇恨都沒了，他隻恨自己沒有早點宣布他對白雨霏的所有權，如果他早點認清自己的內心，今天的一切將不可能發生。

    你跟我走。”裴青城無可奈何，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裴總，在這一刻像個茫然無措的孩子，他用盡了所有的真情實意，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勸白雨霏留下他們的孩子，這讓他既感到挫敗，又感到憤怒——他想用老辦法，把白雨霏藏起來，最好不讓任何人看見，這樣白雨霏就不用顧忌別人一樣的眼光，也不再會拒絕他了。

    然而，這個時候的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地認識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管得住一時，管不住一世，哪怕他再有能力，再有手段，再有地位……人心難測，不愛就是不愛。

    裴青城，你瘋了是不是？”白雨霏狠狠掙開他，見他猩紅著眼睛要來把自己捉走，她破釜沉舟地逃到了窗戶邊，半個身子都跨在外麵！

    這裏是12樓，窗戶沒有安裝護欄，隻要她輕輕往外跨一步，裴青城將再也見不到她！

    你不要過來！”白雨霏從來沒想過，她和裴青城竟然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說實話，她並不想鬧的這麽難看，但裴青城對她的占有欲讓她幾乎窒息，她絲毫不想尋死膩活，然而這卻是目前最有效的辦法。

    裴青城僵住，白雨霏背著光的身影讓他覺得非常疲憊。

    下來。”裴青城不想凶他，可眼下的他已經成了強弩之末，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如果不是怕嚇著白雨霏，他會殺了秦笑陽，然後把她強行帶走，“你知道我的底線，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白雨霏眼眶酸澀，她偏頭望著窗外飛翔的鳥雀，眼淚往肚子裏吞：“我受夠了，裴青城，我已經受夠了！如果你的底線是讓我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那我現在就從這裏跳下去！”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白雨霏想說她並不是真的恨他，如果讓她離開，一個人默默地撫養這個孩子，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秦笑陽在這兒，她不能說，也不敢說，所以隻是用這種極端的行為逼他離開，“我求求你離開，裴青城，我求求你不要管我！”

    裴青城仿佛被她嘶啞的喊聲刺傷了一般，他怔怔地看著她，耳邊是她歇斯底裏的控訴，腦中卻是她的笑顏，她笑起來真的很可愛，蜜糖一般，幾乎能浸透他的心髒——遠不像的這個她，殘忍的像是一把見血封喉的利刃。

    我不管你，你還會回來嗎？”這短短的幾十分鍾，裴青城便經曆了人生所有的大起大落，從初為人父的狂喜，到現在愛人以死相逼的悲苦，他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情緒波動都沒有這會兒多，也算是體會了一下什麽叫狗血來源於生活。

    白雨霏沒有回答他，隻是用一種無奈到哀戚的眼神把他看著，他遙遙與之對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歎了口寵溺的氣，說道：“乖，你先下來，別傷了自己。”

    你別想騙我！”白雨霏卻並不信他，隻說道，“你出去，離開這間醫院，我是死是活，和你無關。”

    裴青城似乎已經痛到麻木，聽見她極力與他撇清關係，也隻是落寞地點了點頭，用一種像是要把她刻進記憶裏的眼神深深地看她許久，最終還是在她的期望之下，轉身離開了……

    這個場景在白雨霏的眼裏突然變得十分清晰，就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

    她看得見他那雙猩紅似淬了血的眼眶，看得見他眼裏繾綣的依戀，看得見強烈的不舍與失望，看得見他緊握的雙拳，看得見他緊繃的後背，這一切在她腦海中不斷匯聚，逐漸形成他們在一起時的那些回憶，過電影一樣從她眼前呼嘯而過，她幾乎看得見他含在口中的那些未曾言說的愛意，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裴青城終於被她氣走了，可他留下的那墳濃重到化不開的傷悲卻如有實質，瞬間便將她中傷。

    幫我找醫生，我要做手術。”白雨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眼淚奪眶而出，然而她卻前所未有的清醒，“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