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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吃了這個藥，她的孩子就活不成了，而她，也將永遠背負著殺死過自己孩子的陰影，或許日後每次想起來，都會愧疚，都會哀歎，都會思考：如果這個孩子當初活了下來，如今會是哪般光景？

    或許隻有在骨肉分離的時刻她才會真正明白自己的內心吧，但有什麽用呢？

    對不起。”白雨霏單手捧著兩顆膠囊，眼淚不停地滴落在上麵，像是在她心上烙下難以磨滅的封印一般，讓她如墜地獄，“下一世找個好人家吧，別找我這樣的人。”

    盡管她心中無限不舍，最終卻仍決絕地將膠囊吞了下去……

    別這樣說自己。”秦笑陽在旁邊給她遞水，其實他並不支持她這樣做，但如果這是她的選擇，他會尊重她，畢竟白雨霏是個獨立的個體，她有自己的判斷，無論這個結果是好是壞，以後她後不後悔，這都是她的決定，他會陪著她，會給她自己的建議，但這是白雨霏自己的未來，當然要由她自己來決定。

    這是秦笑陽和裴青城全然不同的地方，也是最令白雨霏感動的地方。

    白雨霏奮力將那兩顆膠囊咽下去，對自己無比失望，她現在不想說話，隻想一個人靜靜地躺著，陪孩子走完這最後一程。

    可她剛剛躺下，一陣惡心的感覺就猛然湧了上來。

    白雨霏知道這是妊娠反應，從前幾天就開始了，但她一直沒有注意，但現在她剛吃了藥，絕不能吐，不然就白費功夫了，她蜷縮在床上，等著那陣難受的感覺過去。

    她渾身不住地冒冷汗，一閉眼睛，仿佛就能聽見稚童的哭聲，慘痛而哀戚地向她求饒，讓她把藥吐出來，說他不想死，求她放過。

    不……”白雨霏煎熬的幾乎要死去，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但卻無法抑製地感到悲痛。

    明明隻過了幾分鍾，她卻像是經曆了無數個春秋似的，最終，她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精神折磨，猛地掀開被子跑到病房自帶的衛生間去，強迫自己將那藥吐出來。

    吐出來、必須……快！”白雨霏扶著洗手池，不停地幹嘔，但就是吐不出來，她開始恐慌，不停地捶自己的胃，但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從未有過的後悔，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拿過一旁的牙刷，按壓著自己的舌根，瘋狂地給自己催吐。

    秦笑陽不知道她在裏麵幹什麽，著急地拍打著門板，怕她想不開，但白雨霏一直沒有理他。

    你在幹什麽？”就在秦笑陽考慮要不要動用武力將門給踹開的時候，裴青城從外麵大步走了進來，嗬斥他，“你對白雨霏做了什麽？她人呢？”

    秦笑陽現在沒功夫應付他，直接就說道：“她不想見到你，你為什麽還要過來？她有自己的打算，你為什麽總是強迫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裴總，你的家務事我本不該管，但見到我的朋友這麽痛苦，我不可能袖手旁觀，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就算搭上一切，也要和你鬥到底！”

    讓開！”裴青城掐著他的脖子，把他往牆上按！

    然而秦笑陽也不是好惹的，見他朝自己動手，頓時反手擰住他的手腕，正麵迎了上去，以肩膀將他撞開，裴青城便換招用手肘攻擊他，秦笑陽不得不側身躲避。裴青城頓時搶攻而上，秦笑陽見他來勢洶洶，卻絲毫不懼，麵色一凜，便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白雨霏並沒有聽見外麵的動靜，她在衛生間裏艱難地將那兩顆還沒化開的藥吐了出來，生怕沒吐幹淨，又為難了自己一會兒才虛弱地開門出來。

    原本正打得不可開的兩人聽見這動靜，俱都停了手，將視線放在她身上。

    她眼睛哭的通紅，嘴角還被摳的腫了一大片，加上她慘白的臉色，看起來像是被蹂躪的多狠似的。裴青城頓時就心疼了，望著白雨霏說道：“你在裏麵幹什麽？”

    白雨霏沒有理他，走到床邊想要躺上去。

    剛才，我想了一下。”裴青城的聲音很輕，還帶著幾分打架後的喘息，聽起來不似平時那麽強硬，雖然他仍麵無表情的，但那起伏的聲線卻出賣了他心裏的緊張，他緊盯著白雨霏，想到她要往樓下跳的那一幕，隻得妥協地說道，“你要是實在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就算了，我不逼你，你千萬不能因此傷害自己……”

    他還沒有說完，白雨霏就打斷他道：“流產的藥我已經吃了，感謝你難得的體貼，如果可以，我想在醫院住幾天。”

    什麽？”裴青城沒想到她會這麽幹脆地就吃了藥，常年平井無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痛苦的表情，盡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在這一刻，他仍覺得猝不及防。

    他第一次感受到為人父的喜悅，卻這樣轉瞬即逝——白雨霏，你真的是好狠的心。

    裴青城喉頭發緊，他想說些什麽，起碼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怒與不讚同，但在看到白雨霏淒慘的表情時，滿腔的思緒就被潑了一盆水似的，憋成了一顆啞火的炮仗，怎麽也點不著了。

    嗬。”最終，他隻發出一聲無望的苦笑。然後便步伐沉重地轉身離開了病房，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白雨霏在他離開的時候才敢去看他，可惜他走的太快，幾乎是眨眼的時間就從她眼前消失了。這個時候，她才終於明白什麽叫“有的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我想今天就走。”白雨霏覺得自己再呆在這個城市遲早會瘋掉，所以第一時間和秦笑陽說道，“不去你表姐那兒，我想去更遠的地方，裴青城被我氣走了，他好麵子，絕對不會來找我的，我現在不走，以後估計也難了。”

    秦笑陽自然也明白這個時候走的確是最合適的結果，但她現在什麽都沒有，手機不在身邊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身份證，沒有的話，別說乘交通工具離開了，她連生病去醫院掛不上號。

    思忖了片刻，他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便說道：“你身份證不在身邊，不如讓我送你吧——你想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