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川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麽表情，眼睛往前看著，卻一點兒焦距都沒有，乍一看以為他在看什麽，再仔細一看就知道，其實他是在想事情。

    片刻之後，他突然收回空洞沒有焦距的眸子，視線轉到醫生的臉上，再次開口問道，“她是哪天住院的？”

    原來麵前這個老醫生已經恢複了平靜，可是聽到他這麽一問瞬間眼睛又挑了起來，劈頭蓋臉又是一頓凶，“你到底是怎麽做人家未婚夫的，你未婚妻出這麽大的事，哪天住院的你都不知道嗎？”

    “我也聽她說過你工作忙，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怎麽都這麽沒有責任心，忙事業是好事，但也要有個度，你忙事業為了什麽，不還是想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嗎？但是在那之前你是不是也得讓你的孩子順利生下來？”

    上了點兒年紀的人本就愛嘮叨，這又遇見這種讓她看不慣的事，說的自然也就多了一些，不過她也意識到了，在說完剛剛的話之後，也就打住了，搖搖頭歎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說，“這已經是第五天了。”

    季涼川全程聽著，一個反駁的字都沒說，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呼吸一窒，垂在身側的手也下意識的動了動。

    五天前的那個晚上，正是他給她發微信的那一天！他本不想聯係她的，更不想給她發那樣的微信，但是風書研找地他好幾次了，甚至已經開始拿小雅作為威脅他的把柄了。

    季涼川沒再說什麽，滿眼裏全是懊悔，可是同時他又透露出滿滿的無能為力，他最不想傷害的就是小雅和她肚子裏的寶寶，沒想到到頭來卻把他們傷的那麽重，差一點兒就……

    想到這裏，他眼眶裏盈上了一層霧氣，二話沒說，站起來拉開門出去了，前腳剛出門，那團霧氣一眨眼掉出來了。

    他一個大男人，不管發生什麽事，受多大的苦、流再多的血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就這麽掉了眼淚。

    懊悔自己那天的行為，更心疼黎兮雅、心疼寶寶。

    他一個人獨自站在樓道的角落裏待了好一會兒，直到情緒恢複了，這才轉過身，戴上墨鏡，大步朝門口走去了。

    他花了很大的勁才說服自己沒再往住院樓那邊去，不過也沒想直接回t國，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他怎麽也得找個機會親眼看看小雅才行。

    剛從門診樓出來，醫院大門還沒出呢，兜裏的手機就響了，季涼川拿出來一看，是季亦辰打過來的。

    季涼川好看的眉頭一皺，猶豫著要不要接，他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劃開接了起來，“哥。”

    “你在哪兒？”季亦辰問道，聲音裏透著一種冷淡、也透著一種漠然。

    季涼川當他是在生氣他不回來、也不聯係他的事，一頓，緊接著開口回道，“哥，幫裏現在事情挺多的，所以也沒跟你聯係，等過一陣子的，過一陣等我空了，我一定回去。”

    電話那頭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季涼川一度以為電話掛斷了呢，還專門拿到眼前看了看，屏幕上顯示著‘正在通話中’的字樣。

    “哥？”他又出聲喊了季亦辰一聲，那頭依舊沒有聲音，就在他準備掛斷再打過去的時候，迎麵過來一個人，差點兒撞下，眼角看到黑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去，與此同時，整個人一下子愣住了。

    走到他麵前、差點兒跟他撞個正著的人，竟是正在跟他通話的季亦辰。

    季涼川張著嘴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直到季亦辰把電話掛了，聽著耳邊傳來的‘嘟嘟’聲，他這才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轉頭看向別處，聲音不大不小的喊了一聲‘哥’。

    季亦辰沒應，重重的從鼻子裏哼歎了一聲，把手機放進兜裏的同時，開口說道，“別的本事沒見你長，倒是會撒謊了。”

    季涼川臉微微紅了一下，他們兄弟二人從小感情就好，向來也是有什麽說什麽，就如現在的，不過以前小，臉皮也厚，現在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被這麽說，臉上就有點兒掛不住了。

    不過，季涼川也知道那是自己有錯在先，所以他也沒反駁，摘下臉上的墨鏡，不太自然的往別處瞥了瞥，最後一臉不自然的低了低頭。

    季亦辰並沒打算結束剛剛的話題，接著說道，“這裏是t國，還是是你海拳包的據點，不是在忙幫裏的事嗎，怎麽忙到這裏來了？”

    季涼川知道季亦辰心裏有氣，也不反駁，想了一下，抬頭看著他回道，“哥你可真賊，明明看到我了，還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兒，成心套我的話呢吧？”

    “我要是不給你打電話怎麽知道醫院成你們海拳幫據點的事？”季亦辰也沒結束這個話題，繼續揶揄。

    季涼川也知道自己理虧，沒接話，撇了撇嘴，眼睛也沒再四處瞟，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和腳下的土。

    季亦辰很了解他，知道他這是開始反省自己的意思，也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轉而開口問道，“上去看過小雅了嗎？”

    聞言，季涼川呼吸一窒，搖頭的同時開口回道，“沒有。”

    “人都來了，怎麽不上去看看？”季亦辰又問，“她一個人還懷著孕，你那邊忙的差不多了就抽空回來看看她，這麽長時間不回來，你能放心得下嗎？”

    說到這裏，季亦辰停頓了一下，片刻之後又開口說道，“走吧，一起上去，媽這兩天身體不太好，回去休息了，就諾諾自己在那呢。”

    言外之意，讓季涼川不用擔心會被黎母叨叨的事，他拍了拍季涼川的肩膀，先抬腳往前走了，這剛邁出去一步，第二步還沒抬起腳來呢，胳膊就被季涼川扯住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狐疑的問道，“怎麽了？”

    “哥，我就不去了，這段時間辛苦你和嫂子了，知道小雅沒事兒我也就放心了，幫裏還有點兒事等著我去處理，我明天就先回t國了，”季涼川直接開口說道。

    季亦辰是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要說以前，他對小雅怎麽樣，他都是看在眼裏的，可是眼下……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