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函絕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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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風光秀麗,與五嶽齊名,乃關東第一山,因其主峰多白色浮石與積雪而得名,素有“千年積雪為年鬆,直上人間第一峰”的美譽。
現在,在不函穀外,有四位老人盤坐在穀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他們須眉皆白,但頭仍烏黑亮,雙眼神光隱現,是魔神宗四大長老。魔神宗四大長老分東、南、西、北四宗,即東宗長老、南宗長老、西宗長老、北宗長老,四大長老在魔神宗地位僅次於宗主,尊崇無比,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四位長老還不肯離開麽?”
穀中傳出來一把聲音,聲音不大,盤繞在穀中,久久不散。山穀看進去十分空曠,也不知這把聲音從那處傳出。
東宗長老開口道:“不函老弟,你還是不肯出來見我們一麵麽?”
你們請回吧,我命是尊主的,除非尊主重新現世,否則我不會踏出不函穀半步!”
老弟就不想完成尊主遺願?”
除了尊主,無人可以完成他的遺願!”
老弟為何不見見宗主再說?”
不必了,二十年前尊主離去,我已經立誓不會離開不函穀半步!”
東宗長老沒有再說話,卻忽然手指一彈,“叮”一枚指環劃出一道神光,直飛入穀中。過來好一會,穀中長歎了口氣,再次響起不函穀主的聲音:
想不到你們當真尋回了天魔指環!天意!”
東宗長老道:“那不函老弟……”
嗤!”
那枚指環飛了回來,東宗長老伸手正欲接住,突見指環邊沿泛著一層暗紅隱光,東宗長老手腕連轉數下,手心驀地凝結起一道渾厚無比的掌勁。
砰!”指環擊在掌心上,東宗長老盤坐著的身子竟然被撞得滑開半尺,而指環一轉,繼續撞向西宗長老,西宗長老雙目一錚,右掌掌心亦布起一道掌勁。
砰!”西宗長老同樣被撞開半尺,指環一轉,撞向南宗長老,“砰!”南宗長老被撞開半尺,指環撞向北宗長老,“砰!”北宗長老也被撞開半尺。
叮”指環飛回東宗長老處,東宗長老一伸手,接回指環,道:“不函老弟之純陽功更加登峰造極了!”
不函一身功力都是尊主所賜!”
那不函老弟意思……”
指環再現,魔神重生!”穀中突然回蕩起一聲呼號。
四大長老目光同時掠過一絲驚喜,一同站起身子,道:“我們不再打擾老弟了,告辭!”
四大長老走後,穀中又響起了聲音:“尊主,不函必定誓死完成尊主遺願!”
……
不函穀歸依魔神宗的消息幾乎一夜之間傳遍整個江湖,亦震動了整個江湖,甚至九大門派為之一震!
不函穀歸依魔神宗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關東一十六路江湖武林同時歸附魔神宗,亦即整個關東一夜之間落入了魔神宗之手,這是魔神宗自重現以來,對江湖最大一次蠶食!
在魔神宗總壇,冷木一尊站在大殿柱影下沉思著,飛鷹閃身而入,走到冷木一尊身邊。
怎樣?”冷木一尊問。
飛鷹道:“宗主,四大長老回消息,不函尊者已經答應,關東已經無礙,他們正在趕回。”
冷木一尊籲了口氣,罕有地露出一絲笑容,那是真正的笑容,道:“他到底是答應了。”
飛鷹道:“四大長老都請不動尊者,到底要現出天魔指環!”
冷木一尊道:“無論如何,他答應就好!”
如果他不答應,宗主是不是要……”
他不答應,我們下一個要鏟平的,就是不函穀!”
飛鷹沒有作聲,轉而又道:“宗主,龐公公沒有食言,現在瀟湘一帶也落入我們手中。”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他收得我綠玉扇,自然得辦點事!”
不過……那扇子……”
冷木一尊一擺手,道:“這一層你不必擔心。”
飛鷹道:“宗主,密藏薩迦葉忽然領著座下四相現身中原,並在淨慈寺與楚楓等大戰一場,淨慈寺幾乎被毀!”
冷木一尊沉吟道:“薩迦葉乃是密藏手下四大佛護之一,二十年前突然閉關,整整二十年不出,薩迦葉現身中原,莫非……”
宗主,我們要不要監視他們?”
不用,就算你親自出馬,亦監視不了他們!”
宗主,還有一樣,武當宋子都近日積極奔走與各大門派,似是要聯絡他們對付我們!”
冷木一尊微微一笑,道:“武當乃是當今武林盟主,他自然要做點事。楚楓現在怎樣?”
飛鷹道:“他大鬧淨慈寺後,不知去向,跟著出現在梁山附近,終日沉溺於酒,似乎是因為魏嫡和天魔女同時離他而去,所以心灰意冷!”
冷木一尊兩眼一閃:“是獅子遲早會醒來!飛鷹,你馬上傳請四大長老一齊出手殺了楚楓!”
四大長老一齊出手?”飛鷹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錯!四大長老趕回,途徑魯地,正好擊殺楚楓!”
我馬上傳話!”飛鷹正要走出,“等等”冷木一尊忽又叫住,道:“你向四大長老出魔神令,務必要擊殺楚楓!”
阿!飛鷹又吃了一驚,卻不敢怠慢,閃身出了大殿。
在梁山附近一間酒樓,角落一條人影在桌子上,在一杯一杯喝著酒,藍衫、古劍、指痕,是楚楓,有點落魄,有點消沉,有點頹唐,魏嫡和天魔女同時離他而去,他當然不會有心情上梁山了,於是他走上了這間酒樓。
桌麵上已經疊放著幾個酒壇,都是空的。他以前看到別人一杯一杯酒自己灌自己時,總覺得很可笑,現正他總算明白,人為何喜歡借酒消愁,更明白為何是酒入愁腸而愁更愁。
酒樓上有不少食客,他們正三三兩兩議論著什麽。
唉!近日天下各處好幾個地方生了瘟疫,不知怎麽回事?”
是阿,死了不少人,會不會是上天示警?”
嘿!誰曉得?我們魯地也有瘟疫呢?”
阿?在哪?”
就在離此不遠的泰山腳下一條村子,現在整條村都給官兵包圍了!”
為什麽要包圍村子?”
怕村子有人跑出,染著其他地方!”
阿!那豈不是整條村子都要死幹淨?”
怎麽曉得?聽說出一個殺一個,也不讓人進去。不過聽說還是有一名醫子進去了,說要為村民醫治瘟疫!”
阿,這般大膽?”
是啊,還是個女的,漂亮得不得了,可惜阿……”
可惜什麽?”
可惜要跟那些村民死在一起了!”
你不是說她要醫治瘟疫麽?”
嘿!能醫治,官兵還用得著封鎖村子麽?唉,那醫子我遠遠見過一麵,哎呀!真是美得……要是能讓她把一下脈,我就是馬上去見閻王爺也甘願!”
旁邊有人笑道:“沒有這般誇張吧?還是遠遠見的一麵?”
唉!你見著就知道,她坐在那裏,連花草都要羞閉!”
篤噔,篤噔,篤噔”傳來一陣上樓梯的聲音,跟著一位須皆白的老人拄著拐杖,攜著一個小姑娘走上了樓,是天機老人和小書。
小書一眼掃過楚楓,怔了一怔,因為楚楓這模樣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樣,她所熟悉的是那張朝氣、爽朗、不羈的臉龐,現在這張臉龐卻是落魄、消沉,甚至頹唐。
楚楓當然不會在意誰上來了,隻顧著自己一杯一杯喝著,已經很有醉意。
小書擺開架式,照例說了一通開場白之後,開始說書了。樓上的食客馬上都被吸引住了,饒有趣味聽著,隻有楚楓充耳不聞,自管自己一杯一杯喝著酒。
話說呀,天魔女實在強橫,一掌把佛像拍飛,堵住門口,再一掌把淨慈寺整麵牆壁都轟塌了,叫冷月帶著謫仙子先走,她自己獨擋著密藏佛護和四相,隻見她身形一轉,登時現出千千萬萬鬼魅身影,把那幾個大喇嘛嚇得一動不動,隻得低頭念經!”
哎!他們為什麽念經?”有人連忙問。
為什麽?自然是求佛祖保佑唄!”
眾人哄然大笑起來。
有人問:“天魔女與謫仙子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麽?她怎麽會出手救謫仙子?是不是為了楚楓那小子?”
小:“這個你就要去問問天魔女了!”
那人道:“那小姑娘為何不去問問天魔女?”
小:“我可不敢,她連佛像都敢拍飛,我去問,還不把我這腦袋一掌拍去西天見佛祖!”
眾人哄的又笑起來。
有人道:“天魔女可真是凶橫,連佛像都敢拍飛,就不怕佛祖怪罪麽?”
小:“她可是魔女,當然是見一個佛像,拍飛一個佛像了,這叫‘道不同,不相為謀’嘛,要不怎麽會被稱作天魔女……”
砰!”楚楓突然將酒壇一下砸在桌麵上,醉醺醺喊道:“小二,拿酒來!”
小二哪敢怠慢,急急將一壇酒放下,楚楓一掌排開封土,正要倒酒,小書鼻子哼了一聲,走過去,一手搶過杯子,瞪著眼道:“你喝夠沒有?”
楚楓見被搶了杯子,索性整壇倒入口中,“砰!”小:“不許喝!”
眾人一時被小書的舉動愕了一愕,哪有說書的這般凶對一個聽客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楚楓挑了挑眼皮,醉眼朦朧地瞄了小:“嘿!好標致的小姑娘!臉兒真俏!你來作什麽?是不是來陪我喝酒?”
小書俏臉一下紅了起來,怒喝道:“臭小子!把臭嘴放幹淨點!”
嗬!你都說是臭嘴,還怎麽放幹淨?要不你幫我擦幹淨!”邊說著楚楓還真張大了嘴,那酒氣一下一下噴在小書臉上。
小:“臭小子,敢欺負我?”
楚楓道:“誰欺負誰?我喝酒,關你這個小姑娘啥事?”
小:“怎不關我事?我在說書,你卻在喝酒,是不是沒放我在眼裏?”
楚楓睜大醉眼望著小書,見小書清澈如水的雙眼正映照自己的身影,乃笑道:“原來你倒把我放在眼裏了,那……那好,我睜大眼,你自己跳進來!”
楚楓說完直睜著眼,眾人哄的笑了起來,小:“你敢戲弄我?”
楚楓道:“哎!小姑娘,我喝酒可沒礙著你說書?”
你喝酒就是礙著我說書!”小書語氣十分蠻橫。
楚楓一手搶過小書手中酒壇,一搖一擺站起來,道:“我不跟你爭!你有你說書,我到別處喝去!”
說著正要舉步,“站住!”小書輕喝一聲,一手將酒壇壓回桌麵,道:“你想喝霸王酒?”
楚楓一愣,伸手入懷,摸了半天,終於摸出一錠銀子,“啪”的壓在桌麵,竟然將整錠銀子壓入了桌麵,道:“這是酒錢,我楚楓頂天立地,可不喝霸王酒!”
說著又一手搶過酒壇,正要舉步,“砰!”小書又一手將酒壇壓回桌麵,瞪眼道:“不許走!我剛才可是說了一大段書,我可不管你聽沒聽著,我說了書,你就得給賞銀!”
楚楓瞄了小書一眼,又伸手入懷,這回摸了一天,卻怎樣也摸不出一枚銅板來,他臉上微微熱,小:“怎樣?是不是想聽霸王書?”
楚楓雙眼一瞪,吼道:“我就是聽霸王書,怎麽著?”說著一手搶過酒壇,一手推開小書,“蹬……蹬……蹬……蹬”一搖一擺下了酒樓。
小書“哇!”的一頭撲入天機老人懷中,又哭又嗔道:“爺爺,那臭小子又欺負我!爺爺!”邊說著邊直拽天機老人胡子。
天機老人很為楚楓冤枉,道:“他都醉成這樣子,還怎麽欺負你?”
小:“他就是醉了也不忘欺負我!”
天機老人嗬嗬笑道:“我看你是有心讓人家欺負的……”
爺爺!”小書狠狠拽了一下天機老人胡子,天機老人隻得連聲“求饒”了。
楚楓挽著酒壇,離開了酒樓,一歪一倒走著,他雖然腳步浮浮,不過卻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在消沉、在頹唐,但他控製不了,魏嫡和天魔女突然離去,他實在接受不了,兩人雖然都未言決絕,當能否再有相見之日,不得而知。尤其是天魔女,每一想到天魔女在山林漂泊的孤寂身影,他心就一下一下作痛。
飛鳳,你在這裏就好了!
他突然十分渴望見到盤飛鳳,每念及飛鳳,他總能泛起絲絲甜意。盤飛鳳總能帶給他歡笑,跟她一起的每一刻都讓他難以忘懷,亦隻有盤飛鳳不會傷害他。
自從震江堡一別,數月有餘,她回到天山了嗎?她有沒有想自己?她怎還不下山尋自己?她是不是已經淡忘了自己?
楚大哥!楚楓多麽想再聽一次盤飛鳳喊他一聲。
飛鳳!你在哪?”楚楓大喊一聲,一仰頭,“咕嚕咕嚕”連灌幾口酒。
遠在數千裏外的天山,盤飛鳳突然兩眼一睜,站起身子,走出了石屋,她隱約聽到楚楓在呼喊她。
外麵在飄著鵝毛小雪,一片蒼茫。
她用槍尖開始在雪地上圈劃著,畫了一個圈,跟著畫上眼睛、耳朵、口、鼻、頭、眉毛,然後再輕輕加上一道指痕,但無論她怎樣畫,始終無法畫出楚楓那獨有的帶著點天真的笑容。
她畫了一遍又一遍,畫了又抹,抹了又畫,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盤飛鳳金槍一抹,將地上劃痕抹掉,轉身道:“父親!”
飛鳳,你要記住,你關係著我們飛鳳一族的命運,我……老了!”
她父親轉身,慢慢走開。
盤飛鳳望著父親略帶滄桑的背影,有點失神,輕柔的雪花飄落在她烏黑的頭上,還有那一身五彩金鳳服上。
楚楓提著酒壇,歪歪斜斜走著,忽然“啪啪”兩聲,兩條人影被打飛落在他腳邊,跟著又“啪啪” 兩聲,又有兩條人影被打飛落在他腳邊,楚楓醉眼一看,嗬,四人身材矮小,模樣怪趣,有幾分似小醜,竟然就是當日在逍遙津附近偷襲他、要看藏天靈珠的逍遙四醜!
嗖嗖!”
兩條人影閃了出來,手執兩支鋒銳判官筆,正是黑白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