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苗族老人的手原本還包著一層肉皮，此刻被大火一燒，表皮與肉絲不等紅腫氣泡便全部化去，像極了地上同時被融化的白雪。

    沾有草木灰的手骨伸入胸膛之中，沙沙的摩擦聲顯得刺耳。

    不一會，老人將手掏出，一團鮮紅色的肉塊出現在他手中。

    他看向胖子，招了招手。

    幹什麽？”

    胖子警惕萬分。

    那個巴掌大肉團一樣的東西是什麽鬼？怎麽看著跟動物心髒一樣？

    咿——居然還在跳！

    老人見胖子不過來，臉上居然浮現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他嚐試站起來，但胖子之前那招還是傷到了他，他努力一會，沒有成功。

    於是他轉過身，用手指骨尖在身後大樹上刻字：

    過來吧，我不會傷害你。

    謔！

    胖子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腿肚子一個勁哆嗦。

    臥槽，這貨居然還有人性，沒被異種能量將腦海中的理智抹去。

    不是，林子哥不是說過：

    不管什麽生物，但凡異化造cd不可能依舊擁有理智，以往的智慧、人性、三觀，都將全部消失，就算改日有幸突破到地階，重新獲得智慧，那也如變成另一個自己。

    簡單來說，便是——

    我不是我。

    難不成，這老骷髏在耍詐？

    胖子狐疑起來。

    於是乎，明明苗族老人下身骨骼開裂，站起來的力量都沒了，胖子卻生出忌憚，始終不敢過去。

    在老人身邊打著轉。

    老人見到胖子這幅模樣，頓時失笑。

    沒有笑聲的笑臉讓胖子越發覺得古怪了，若不是報仇之心急切，放在往日胖子遇見這情況絕對立即轉身就跑，不帶半點猶豫。

    老人再次在樹幹上刻字：

    過來，把這個東西喂給你朋友吃了，他就不會死。

    轟隆！

    宛如一道驚雷在胖子腦中炸響，胖子的身體變得搖搖欲墜。

    他看見這句話，兩眼瞬間變成血紅色，額頭青筋暴起，太陽穴鼓起來好像即將要爆炸！

    他大吼大叫：

    老骷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林子哥不會死？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還有你手裏那東西究竟是什麽，你又有什麽目地？快點回答我！”

    手中的匕首一緊再緊，握得嘎嘎作響，如果不是材質實在堅硬，恐怕要被他握斷了！

    老人無奈，接著在樹幹上刻字：

    你朋友其實沒有死，他隻是受傷過重，為了保護自己便將所有身體機能降低到最低層次，進入一種類似假死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唯有通過漫長時間恢複，或者立刻給他服下補充能量的寶物，才能使他自愈速度大增，蘇醒的時間大幅度減少。

    ——字很多，老人刻字的速度很慢，所以胖子看了很久。

    但看再久的時間也值了！

    胖子忍不住內心激動，就要衝過去拿過老人手中肉團。

    才走兩步，他馬上停了下來。啪啪兩下狠狠給自己兩耳光，讓自己清醒。

    呼——呼——”

    胖子大口喘息，冷冽的寒風與其中混合著一股刺鼻腥臭味鑽入鼻孔，躥到肺部，總算讓他冷靜。

    哈哈，哈哈……騙我，你這是在騙我……”

    胖子仰天咆哮，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下。

    你他娘的就是在騙我！”

    你知道自己現在動不了，能找來的幫手也都被我殺絕，沒有辦法再贏我，所以想要用這種卑鄙的伎倆欺騙我過去，好達到殺我的目地。”

    胖子臉色黑得嚇人，麵目猙獰幾乎媲美狂化後的林雲，雙眼中滿是殺意。

    林子哥已經死了！”

    他大吼一聲。

    我檢查過的，他心跳都已經停止，也沒有呼吸，絕對不是你所說的假死狀態。

    而且，就算他現在真是陷入一種假死狀態，你又哪裏來的信心，認為你手裏頭的東西能夠救他？！”

    說到最後，胖子聲波如浪，吹得地上殘餘火焰呼呼卷向遠方，無數燒得黑炭似的大樹殘枝落葉，跟遇上龍卷風一樣極速散開，拋高到立地數十米！

    這東西叫作生靈之心。”

    老人在樹幹上刻下一行字，胖子才打算前衝的身體不由一滯，停了下來。

    生靈之心？那是什麽？”

    老人刻字——

    所有活著的生物都有生靈之氣，於胚胎時在體內自然生出，用以支撐它們的行動與思考。

    其中，又以人類體內的生靈之氣最為充足。

    因為它不僅給予人類活動與思考的力量，還給我們的靈魂補充力量，使之能夠平穩運行，將智慧鎖在身體裏。直到人隨著時間老去，生靈之氣逐漸散去，靈魂變弱，智慧隨之降低。

    胖子大喊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說它能夠救林子哥！”

    老人搖搖頭，已將意思透露分明——

    年輕人啊，就是心浮氣躁。

    他接著刻：

    你以為我一副骷髏架子，是怎麽活到現在，又是怎麽直到現在還能保持本性不散，正常與你交流的？

    胖子一怔，隨即嘟囔道：

    一個刻字一個說話也叫正常交流？真是見……好吧，你現在把它扔給我，我可以饒你一命。”

    老人，忽然停下動作。

    正當胖子以為情況有變，老人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在騙他，他準備動手時，老人速度增快數分，迅速在樹幹上刻字——

    你在河對麵，應該看見了那群不同民族的人……

    我原本是湘西苗族的族老，因為時代變化，我潛心研究蠱蟲之道，不被他人理解，最終連寨子裏的族人也對我產生意見。

    我十分無奈，卻隻有出離村落，四處流浪。繼續鑽研蟲道的同時，在荒山野嶺，平原密林之中尋找各種我不曾見過的毒蟲，試圖孕育出一種足以改變世人對“蠱”看法的蠱蟲。

    我成功了，或者說，我失敗了。

    在鑽研蠱蟲之道的時候，我意外發現各種生物體內都有生靈之氣。

    我找來百條種類不同的毒蟲，以養蠱之術將其圈禁在一個瓶甌中，並往其中添加生靈之氣，想要孕育出一隻實力強大，成長潛力無限，並且天生就擁有不弱智慧的蠱蟲。

    百日後，我成功了。

    但是，末日也到來了……

    從瓶甌中出現的蠱蟲的確智力超人，我的任何動作，任何指示它都能夠理解。

    然而它，不聽從我的指揮……

    ——兩行濁淚，緩緩從老人眼角流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