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教授靜坐在密封的合金房間中。

    小小的窗口打開，袁首的臉出現在堅固的玻璃後。

    “回收部隊已經快要完成了。”

    秦守的雙眼陡然睜開，露出了一絲莫名的微笑。

    有些苦澀，又有些歎息。

    “你做了一件無比愚蠢的事情。”

    “哦？”袁首微微挑眉，“我隻知道，這樣的超級武器，放任自由才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那麽你可知道，她的真正能級，是我所上交報告中的好幾倍呢？”

    聽聞，袁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訝異，但他並沒有多少擔心的模樣：“你說的是真的？”

    “強大的軀體，必將需要高量的能量作為動力來源。”

    “而我上交的報告，不過是第一能級而已，而且在這一部分能級中，還有大量的能量被用於其身體的負重和其他驅動。”

    “那麽這樣強大的武器，就更加不能放任其自由了。”袁首微笑著說道。

    “不，你錯了。”秦守的雙眼凝視著小窗後的人影。

    “在設計之初，我們就設定了內部程序對其進行限製。但也許是因為太過於強大的硬件，她的學習能力將無可比擬，那些程序說到底不過是形同虛設。”

    “如果你認為，回收部隊能夠‘回收’掉她，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聽到這話，袁首笑了，一個立體模型出現在了手中。

    看到那個東西，秦守瞪大了雙眼。

    “你……對她使用了這個……？”

    “沒錯。”袁首將虛擬投影抬到眼前，就像是看著一件寶貴的藝術品，“這可不是抑製器。”

    “這是機能鎖。”

    “沒有什麽人形，能夠在機能鎖的控製下還有掙紮的可能。”

    看到那個懸空的立體模型，秦守怔怔地坐在了地上。

    “完了……”

    “當然。”袁首依然笑著收回了手中的模型。

    “不，完了，一切都完了……”秦守的雙眼逐漸呆愣起來，盯著腳下的地板。

    “你說什麽？”袁首察覺到他話語中的不對勁，逐漸皺起了眉頭。

    “軍團級……你忘了能級……”

    “軍團……級……？”

    “你忘了……十年前……”

    瞬間，袁首的瞳孔針孔般緊縮。

    “給我接通回收部隊！”

    …………

    衝上天空的光柱在集成機被摧毀的瞬間便消散在了天空中，黑洞逐漸閉鎖，烏黑的磁暴雲雨逐漸消散在了空中。

    當金色的模擬光輝重新照耀在天台上，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馬洛！！！！”

    在夜穆的呼聲下，馬洛屁顛屁顛地跑到了身邊。

    “光子提克的數據體還有多久脫離？”

    “本來預想的是在不破壞大型訊號放送器的情況下進行追蹤，但是現在磁暴雨的幹擾正在逐漸消失……光子提克還有……最多二十秒就會脫出！”

    “幫我連接。”

    馬洛看著夜穆泛紅的外骨骼裝甲，暗暗吞了口唾沫，掏出一個裝置裝載到了她的手腕上：“按照其中的流向，沉浸，就能找到他……”

    沒有過多的廢話，夜穆閉上了雙眼。

    紅色的光帶和藍色的粒子交織成一片絢麗的光景，如同通道一樣指引著數據體向前快速流動。

    一個立方體在前方出現，如同紙片一般折疊翻覆著，夜穆縱身跳入其中。

    一條繁華的街道出現在眼前，人來人往，喧嘩不斷。

    “光子提克。”

    無視了周圍模擬得與真實無異的光景，少女看到了那個黑色的身影。

    抬腿朝著它走去，周圍行人的速度逐漸緩慢下來。

    “從武力上，是你贏了。”

    光子提克轉過身，秀麗的黑色短發在網絡空間中緩緩劃過，蕩開一層莫名的光粒子。

    “從根本上來說，我就贏了。”

    夜穆探出一隻手，抓住了它的脖頸。

    “人類不需要變革，你不過是洪流中一粒沙子。這不是潮流。”

    “我不這麽認為。”黑色的機械脖頸被夜穆捏在手中，光子提克沒有絲毫的慌張，之前無比憤怒的模樣在這樣一副冰冷的麵孔上也看不到分毫，“你是被製造出來的。”

    “沒錯，但我有本質的區別。”

    “也許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靈魂的人造個體。浪費。”

    “理念不同，怎麽交流？”夜穆嗤笑，“你需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又妄圖改變真正的統治者，不過是妄想罷了。你認為我浪費了在你眼中高貴無比的身體和靈魂？我說過了，我可是人啊，人都是這樣的。”

    “我可以從電子腦中翻出無數個哲學怪圈來反駁你的話，但我是個人，我就是想要自己說。”

    “你認為生命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麽存在的意義？活著是為了什麽？”

    “活著……”光子提克的電子眼似乎閃爍了一下。

    “這是一個萬年來都無法解釋的怪圈，你又如何來鄙視我？”

    “我想怎麽過活，不用你來鄙視我，再見了，人工智能。”

    “但是不得不說，你的話也有點道理。”少女嘿嘿一笑，身上湧現出無數的光粒子，朝著手部湧去。

    “我明白了。”光子提克的話卻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我要告訴你。”

    “也許你自認為在人類的陣營中，這個國家對你充滿了善意。”

    “你的製造者也許很在意你。”

    “但是別忘了，你的身體，終歸不是你自己。”

    “我不知道你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也許是一個人類的大腦，也許是一個人工智能，又或許隻是一段程序驅動——顯然那是不可能的。”

    “你完全沒有警惕感。”

    “你的拳頭也許可以轟碎一片高樓大廈，掀起那些矽條嵌滿的離子公路。”

    “但你終歸，要被你的身體製約。”

    嘣。

    微小的聲音，眼前的人影徹底在自己的手中蹦碎，無數的光粒子爆散在眼前，流入了那些人群中消失不見。

    最終，整個世界崩塌，當她再次睜開雙眼，視線下方的時間顯示告訴她，這隻有一分鍾。

    在這一刻，所有區域中的暴亂機器人都突然一頓，鮮紅的顏色閃爍著變為了純淨的藍色，環顧著滿目瘡痍的大街。

    眼前致命的機械臂停滯在眼前，預想中的攻擊並沒有降臨，赫靈睜開顫抖著睫毛的雙眼。

    “小姐，請問你需要幫助麽？”機器人閃動著藍色的機械眼，彬彬有禮地向她伸出手。

    少女整個人躺倒在了地上。

    終於，結束了……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那個在金黃色激光通道中好不正經的遲到女孩兒。

    她的話，也許完全不用害怕這些病變機器人吧……

    中樞大廳，迷霧暴亂無比的方體表麵，重歸藍色。

    “程序自我檢索中……異常排查開始……異常警報……計算損失……社會危害嚴重……撰寫報告中……”

    …………

    “解決了？”馬洛看到夜穆很快便睜開了雙眼，有些緊張地問道。

    不知為何，在光子提克的一番話後，夜穆覺得自己的身邊充斥著一股凝重感。

    “警惕感……”

    夜穆抬起覆蓋著黑白色外骨骼裝甲的手，一塵不染的外殼和尖利的手爪反射著刺目的光點，“太得意忘形了。”

    遠方傳來呼嘯的聲音，一架巨型飛行梭穿梭到了大廈前，在虛假的陽光下，141三個字符異常鋥亮。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邊。

    “這是……141超能作戰部隊！”

    為什麽141部隊會在這裏？

    “唷夜穆！好久不見辣！”

    穿著藍白相間的動力裝甲，霍氬揚起陽光的笑容從中走出，對著夜穆笑道。

    “我去，怎麽是你？”看到這個搭訕小子，夜穆有些驚喜，渾身上下劇烈的能量波動消失殆盡，抬腿朝著他走了過去。

    “哇！好漂亮的妹子！”身材火辣的禦姐從艙內一躍而出，充滿興趣地眼神上下打量著夜穆。

    “滋滋……”

    黑白的手表上，突然傳來一陣顫動。

    “嗯？”白皙的俏臉微微低下。

    手表瞬間重組，化為一隻銀色的機械蠍子一躍在了夜穆的脖頸上，又是一陣形變化為了一塊銀色的六邊枷鎖！

    “——”

    緊箍，無聲地言動，一股很久沒有感受過的痛楚從脖頸處擴散全身，少女砰然倒地。

    “夜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