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土翻卷，龐大的鐵軀如同旋樓般朝著地麵轟隆隆鑽去，就像是夜穆突發奇想製造的“拉薩爾”，猙獰的鋼鐵巨嘴可以輕鬆破開那些鋼土，但眼前這隻更加猙獰和龐大，就像是一條鋼鐵巨龍般，能夠肆意穿行於任何地方。

    逆命者！

    三個字，被呈現出一片數據，出現在電子腦投射的視線麵板中。

    在那個滿麵星空的宇宙之間，星球告訴了她很多事情，但更多的則是無法聽清的呢喃。

    但是現在，就在看到這個女孩之後，那些模糊的低語，仿佛在耳邊輕鳴般清晰。

    平衡，冠位戰爭，宇宙魔方，逆命者。

    “逆命者”帶來了傾斜的天秤，而夜穆就是將它撥正的那個人。

    塵埃在尖嘯，一道藍色的流星射向即將入地的鋼鐵巨獸，暴亂的電漿直劈向那個立於巨獸之頂的身影。

    撕裂聲震耳欲聾，但夜穆能感覺到，隻是劈中了名為“安達維爾”的巨獸。

    巨大的身軀席卷一陣狂風，在四周的空間中卷起一團亂流，狂亂的氣流吹拂著少女身後的銀絲，灑下一片靚麗的輝光。隨著滾滾翻卷的鋼土，地上隻剩下了一個大洞，陣陣悶響從地下傳來，漸行漸遠。

    逆命者……

    夜穆霍然轉身，光滑的麵甲上閃爍著方形的像素點，如同曲折的波浪般流轉。

    夜穆走到了SABER身前。

    “你知道些什麽？”

    在神秘的RIDER出現一瞬間，隻有SABER最為從容，而且此人記憶中看來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首先說BERSERKER，從血一般的邪惡裝甲，再加上“極刑王”和手上的武器完全可以看出弗拉德三世的特征，ASSASSIN，總能讓夜穆想到某個印第安混血狂戰士。

    那麽這樣的“SABER”，在夜穆的眼中完全可以被定義為可疑了，就像那個完全看不出任何印象特征的RIDER。

    “啊……怎麽說呢……”SABER撓了撓腦袋，又攤了攤手，一副難為情的模樣，“總之我是個好人啦……”

    “既然如此，這位好人，我就就不得不綁架你了。”

    “我也沒想著要去哪……”

    地麵隆隆顫抖，巨大的黯滅緩步走了過來。

    裝甲塊哢哢地打開，翻起的裝甲蓋中鑽出了一個同樣黑紅配色的裝甲人形。

    “夜穆，是我……”

    ARCHER看著自己的禦主從機甲中走了出來，很自覺地擋在了前方，被古貝宇示意後退後，聳了聳肩跟在了前者的身後。

    夜穆轉身，看到這個有些熟悉的人。

    麵甲哢哢打開，露出了古貝宇略顯滄桑的大叔臉。

    “是你……？”

    夜穆愣了愣，認出了這個當初費力想要幫助自己逃離黯滅的人。

    古貝宇的身後是巨大的黯滅，在其脫離了內部駕駛艙後便恢複了雙子AI的模式，轟隆隆地站了起來。

    夜穆逐漸冷靜了下來。不難猜出，這家夥應該就是中樞局的高層了吧？竟然直接將軍團級武器開到其他國家來了。不過這機器人……

    黯滅的手上還拿著那把輪轉不止的巨大劇刃斧，零零散散的火星從中滴落，夜穆藏在麵甲後的雙眼逐漸眯了起來。

    我可是還記得身上裝甲元件寸寸分解的感覺啊……

    “那個……”終於見到了一直掛念的人，古貝宇卻有種卡在喉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感覺，“我……”

    怎麽辦，難道要從頭說起嗎？她可是什麽都不知道啊……但是那天的聲音……

    古貝宇回憶起那個深夜，莫名聽到的歌聲。

    “謝謝你當初救了我。”夜穆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中年人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反正現在這貨臉上是背光麵一片漆黑就勉強看清出個五官輪廓，“但是你記住。”

    夜穆指了指他身後的高大機甲：“無論你是誰，為什麽可以把軍團級的玩意兒帶到冠位戰爭裏來，這架機器人，我絕對會把它打爆一次。”

    冷冷地瞥了一眼旁邊的LANCER，夜穆悠然轉身，腳下噴射出藍色的火光，帶著一陣狂風衝天而起。

    “喂喂……一言不合就溜了啊……吖！等等我啊！”

    SABER高聲說著，一把拎起身邊的摸摸西追著夜穆的身影就衝了上去，留下原地一臉苦笑的古貝宇和莫名其妙的庫丘林。

    “禦主？你還好吧？”庫丘林扛著自己的血紅長槍，注意到自家禦主的神色有些失落。

    “沒……沒事兒……”

    下一次……下一次見麵，就把一切告訴她……

    古貝宇長長地歎了口氣，重新戴上了麵甲，鑽上了高大的蔑視中。

    “我們走吧。”

    穆裏索家族的人會負責收拾這一塊的殘局，但古貝宇此刻卻完全沒有了對宇宙魔方的興趣。

    因為她根本就沒死。

    ……

    德莉芙搖晃著輪椅，移動到了窗戶前。

    大開的窗門，灌進狂亂的氣流，但女孩感覺不到任何的冷意，輕輕閉上了雙眼，仿佛在感受著狂風的吹拂。

    良久，她閉上了雙眼，一臉冰冷地關上了窗戶。

    沒有任何感覺，就像是冰冷地石塊，不會痛，不會癢，什麽都感受不到，這就是人造人。

    德莉芙有些不一樣，她擁有情緒。

    嘴角扯出了一絲弧度，就像是石塊上多了一絲裂痕。

    悲傷，憤怒，欣喜，還有依戀。

    這些東西像是玩具一般存留在她的身邊，並努力嚐試掌握更多的玩具。

    用德爾幹家族的話來說，就是情感模擬。

    穿著漆黑風衣的男子走了進來，房間內的微風帶起他燕尾般的下擺，空氣中頓時傳遍了古龍香水的味道。

    看到女孩帶著微笑的側臉，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成功的實驗，安全的做法。事實證明，用人造人代替家族人士來進行冠位戰爭才是最好的。但是單純的人造人是沒有辦法運用增殖裝甲的，於是，德莉芙擁有了簡單的情感，不過在他看來，這是模擬程序的作用。

    “德莉芙。”

    中年人站到她的身邊，人造人女孩猛然一個哆嗦。

    熟悉的氣息分子充盈整個嗅覺係統，德莉芙的身軀猛地抽搐起來。

    “賽科……先生。”

    艱難地將輪椅轉了過來，女孩低著頭顱。

    “哎呀，這是怎麽了？”

    男子蹲了下來，仰視著女孩的臉。

    “剛剛的表情可不是這樣的啊，來，笑一笑。”

    粗糙的大手碰在了德莉芙的嘴角處，狠狠拉出一個弧度。

    女孩的身軀抖得更加劇烈了。

    輪椅摔倒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哐啷聲。

    女孩跌倒在了地麵上。

    “請……請不要觸碰我……”

    賽科笑臉頓時收了回去，冰冷一片。

    平頭皮鞋狠狠踹在女孩的腹部，德莉芙在地麵摩擦著滑到了牆角，緊緊捂著腹部。

    “德莉芙，你是在要求我嗎？”

    男子冷冷地說著，朝著德莉芙走了過去。

    “不……賽科先生……我……我很抱歉。”

    德莉芙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支撐著下身跪倒在地。

    男子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從地上拉起數公分，看著人造人少女毫無痛覺但一臉恐懼的表情。

    “記住，你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你被製造出來就是為德爾幹家族服務的，你也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鬆開了手，女孩嘭地一下倒在了地上，“當然，更沒有請求的權利。”

    男子扶起了輪椅，背對著德莉芙。

    “那麽，開始工作報告吧。”

    少女澄澈的雙眼中藍光一閃，規整地跪坐在了地上。

    “確認：ARCHER，ASSASSIN，BERSERKER，已經退場。”

    “三個？”

    賽科有些驚訝，微微側身。

    “是我們的星靈做到的？”

    “不。ASSASSIN被SABER擊破。ARCHER和BERSERKER被CASTER擊破。”

    “那麽也就是說，你根本什麽都沒做，而這一切都可以歸結為運氣，是嗎？”賽科轉過身，看著地上的人造人女孩兒。

    “是的。”

    “嗬嗬，有趣。”

    賽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德莉芙，你可是傾注了家族所有製造出來的武器啊。就算是星靈，也不能在你麵前占到便宜。”

    “所以我希望你記住我們的目標，是那塊魔方。”

    德莉芙對著門口低下了頭，恭敬無比。

    “我明白，賽科先生。”

    房門砰然關閉，女孩就這樣維持著這個動作一動不動。

    當門再次打開時，德莉芙已經重新坐在了輪椅上，眺望著遠方的夜景。一道蒼銀的高挑身影走了進來。

    “歡迎回來，姐姐。”

    輪椅轉了過來，德莉芙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還順利嗎？”

    “當然。”

    蒼銀的少女抬起手臂，上麵是三個充盈著能量的格子，但其中一個格子卻缺少了一截。

    “姐姐，我有一個問題。”

    德莉芙的眼前出現一片透明的屏幕，上麵是一隻鐵龍般的鋼鐵巨獸，頭頂上是銀藍騎士。

    “您可以殺死所有人吧？為什麽不那樣做呢。”

    麵甲下，女孩露出無聲的微笑。

    “有一個人，她是很重要的人。”

    “是夜穆姐姐嗎？”屏幕消失，出現了頭戴機械貓耳的女孩兒。

    蒼銀的身影靠在了牆邊，撫摸著手上的長槍。

    “她還很迷茫，她還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槍尖猛地戳在了地上，在地板上釘出一片龜裂的痕跡。

    德莉芙看著從者的動作，輕輕歪了歪腦袋。

    她看到了憤怒。

    “但是我會讓她知道。”

    ……

    據點在地下，即便外麵掛著虛假的高陽，也不會見到任何的陽光，除了那些遍布角落的冰冷燈體。

    夜穆掀開一片沉重的蓋子，一片藍盈盈的光芒從中散發出來，那是高能電池放射出的光芒。

    指爪在合金箱子內摸索著，抓出一把把的高能電池，放進井然有序的能源包內。

    身後的合金門打開，傳來了幾人嘈雜的聲音。

    “喂！我說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啊！一回來這家夥簡直跟個衰崽似的！”

    首先是西芙的聲音傳來，就像隻嘰嘰喳喳的小鳥。

    夜穆豁然轉身，走進來的幾人頓時一愣。

    女孩的雙頰高高鼓起，裏麵滿是扭動著的高能電池，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

    “你怎麽又在吃啊！你知道你這一口下去吃掉了多少德特幣嗎！”

    西芙一下子蹦到了夜穆身後，一把將後方的大箱子蓋上。

    夜穆一口吞下嘴裏的東西，舔了舔唇上的電漿：“這算什麽？以前我吃的更多。你這電池質量也不好，就別跟我嚷嚷了。”

    “你……”

    “好了好了各位都少說兩句吧……我們可有正事兒要幹呢……”

    一席黑衣的SABER走出來打圓場，西芙哼哼唧唧地把頭別了過去，又突然像是發現什麽不對，一臉奇怪地看向SABER：“這個奇怪的家夥到底是誰啊？比那邊的高個女還要讓人討厭！還整整蹭吃蹭喝了一晚上！”

    “咳咳……鄭重介紹一下嗎，本人是SABER！”

    SABER抬起一隻手，仿佛能看到他嬉皮笑臉的模樣。

    “什麽！你這個奇怪地家夥竟然是星靈！”

    西芙向後一跳，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

    “喂喂……那邊那個家夥似乎也不怎麽像曆史偉人吧……”SABER指了指另一邊，夜穆正在往嘴裏灌著冷卻液……刷牙？

    “咳咳……莫莫西先生，請問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摩爾特清了清嗓子，問著莫莫西。

    “這個……”少年抬起耷拉的眼瞼瞟了一眼摩爾特，有些支吾。

    “我來說吧。大概就是現在已經有三個家夥出局了，現在可以稍微輕鬆一些了。不過更麻煩的家夥出現了，所以實際上來說任務更重了。”SABER攤著手，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三個？！”西芙和摩爾特又是狠狠一驚。

    一晚上幹掉三個……？你當是切菜嗎？星靈有這麽好殺？

    “沒必要再討論這個問題。”夜穆穿過幾人中間，走到了中控台上坐下，身前一堆屏幕浮到了身前，指爪飛快地操作起來。

    “隻要找到剩下的星靈在哪就行了，但是那並不簡單。我在網絡中埋下了不少東西，應該能起到作用。”

    “咳咳……那個……CASTER啊，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SABER走了過來，打量著夜穆正在操作的麵板。

    “你是想說RIDER？”夜穆頭也沒抬，她正在城市暗網中嚐試登錄中心網絡。

    “是的。其實關於她……我應該知道一些……”

    夜穆敲打麵板的手停了下來，緋紅的眼眸直視著SABER的麵甲。

    少女突然站了起來，直逼著SABER向前走去，後者被嚇了一跳，一步步後退著。

    “呃……幹幹幹……幹嘛？”

    “你這家夥是誰？”

    “咳咳……我……我都說了，我是好人……”

    “你說你知道一些關於RIDER的事情？”

    那個神秘的女孩，坐著一隻和拉薩爾很相似的鋼鐵蠕蟲。但最重要的是，她是被“星球”稱為“逆命者”的東西。

    這個家夥……和自己一樣嗎？

    SABER還在支支吾吾的，夜穆下一句話卻讓他愣在了原地。

    “你知道‘逆命者’？”

    空氣突然安靜。

    西芙打量著仿佛在近距離對峙的兩人，一頭霧水，摩爾特和莫莫西也是一樣的表情。

    “你……你怎麽會知道……”

    “你是什麽身份？”夜穆再度逼近，臉都快要湊到SABER的麵前。

    SABER凝視著夜穆的雙眼，高聳的肩膀逐漸放鬆下來。

    “好吧好吧……”像是如釋負重地鬆了口氣，SABER後退幾步，站在了空處。

    精致的麵甲上傳來哢哢的聲音，麵甲四散分裂，發出一聲嗤地輕響，被揭了下來。

    所有人看到那張略顯滄桑的麵容，頓時張大嘴巴愣在了原地。

    一條長長的刀疤從額角拉過整張臉，稀疏的胡茬包住下巴，右顴骨處直到下巴，幾根由合金構建而出的外骨骼代替了下頜骨和顴骨，右邊的眼珠呈現一片橙色的電子流。

    西芙顫顫巍巍地抬起一隻手指。

    “你…難道說…難道說你是…”

    手指盡頭的莫莫西一臉錯愕。

    SABER淡然地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

    “他爸！！！？？”

    SABER：……（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