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我們發現了異樣光點波頻，一共有三個人，他們正在離開會場！”

    “無人機呢？我需要圖像。”公共頻道中傳來了留守人員的聲音——那是留守在會場外的隊員。

    一麵全息屏幕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藍色的粒子構成了無人機的視角，那是一種讓正常人感到不適的暈眩凸透鏡。

    鏡頭快速接近著三個男人。他們穿著深藍色的大衣，在飛速奔跑，凸透鏡將大衣背上劃破的口子放大了好幾倍。

    三個男人竄上了建築單元，一個男人回頭了，露出他那隻像是顯微鏡鏡頭一樣的左眼，然後從大衣中摸出了一柄手槍，對準了鏡頭噴射藍色的脈衝子彈。

    全息屏幕黑了下來，敕使源隆此刻已經在召集人手了。

    “讓盯梢的人去追上他們！”敕使源隆大聲呼喝著，剛剛還像是在看電影的人們此刻已經喧囂一片，準備加入其中了。

    “我們的爆襲獵犬在哪裏？將剛才的影像記錄下來，然後傳輸到那些狗狗的腦袋裏！”

    “等等，隊長，那可能會引起二級人群恐慌……”

    “少廢話，他們逃離的方向是三榮區，那裏的人流比郊區還要稀少！”

    看著頓時忙碌起來的人群，東英零衝著眼前的中年女人聳了聳肩：“看來我不能去見我們的明星大小姐了，蓬萊女士。”

    她轉身準備離開，一隻帶著皺皮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那片紫色的外骨骼上。

    這隻手上帶著明顯的人工縫合痕跡——灰白色的鯊魚皮和膠原蛋白合成物，或許會嚇到小孩子。

    她抬頭看著蓬萊，說不定這是個有故事的女人，她開始好奇蓬萊年輕的時候到底幹了些什麽需要去移植合成皮膚。

    “火災？”

    “不，是恐怖分子。”蓬萊當然知道東英零看到了她手上的痕跡，但是她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什麽變化。

    “那麽我現在應該去幹掉那些把你的手弄成這樣的家夥們，不是麽？”

    “不，那些人手夠了。你現在必須去見落音小姐。”

    東英零一把將自己的手臂從對方的手掌中抽了出來。

    “你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東英零不認為去見那個少女能夠給自己帶來什麽好處，現在對於敕使源隆小隊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抓到那幾個可能是同夥的人——當然，對於東英零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潮汐海盜那邊發生了什麽她一清二楚，隻是東瀛還蒙在鼓裏。

    “我當然是一個很理智的人，東英零小姐。”

    “你從哪兒聽到我的名字？”少女蹙眉。

    “安保名單，我是落音小姐的經紀人，字麵上的意思。所以她的安全問題，我本人對其的關心甚至要勝過她自己，所以在那些名單上的每個人我都都研究透徹。”

    “那麽你要我這個新來的去和那什麽大明星談話？”東英零攤開雙手。

    “沒錯。”

    “為什麽？”

    “因為你救了她，東英零小姐。”中年女人看上去不想再和東英零爭辯了，“你知道我們是日升公司的人，無論是什麽公司，它們的構成，心髒，骨骼，腸胃，肌肉甚至表皮都是貪婪的商人構成的——盈利。”

    東英零眯著雙眼，傳感器提醒她周圍已經沒多少人了，電子腦在思考要不要打暈眼前這個即將說出一大堆長篇大論的中年女人……

    “冬令落音是我們一項巨大的利潤來源，為此我們必須保持她時刻的精神穩定和心情狀況，因為無時無刻的商業活動都在等著她，每一場都能帶來巨額利潤，哪怕是一場小小的粉絲見麵會，那些有錢人的孩子都會為了追星而一擲千金。”

    “她真可憐。”東英零搖了搖頭。對於日升公司來說，那個明星女孩兒根本就是掛滿了黃金的搖錢樹，輕輕踢一腳就能掉下來無數的電子通用幣。

    “我想您明白這一點，因為日升公司的員工都明白。所以為了接下來的商演活動順利，我們需要她的救世主來安撫一下心情，畢竟，是您把那位歹徒擊斃的，而正巧她看見了。高阪的心理專家告訴我們，這樣的人對於安撫受害者來說更加有利。所以請不要磨蹭了，我們的時間……”

    “最好別讓我遇到那位高板的心理專家。”手肘後方的哀嚎猛地抽動了一下，那柄插在刀鞘邊上的鍘刀哢哢彈了彈。蓬萊女士嚇了一跳。

    “東英零。”敕使源隆走了過來，“你就聽他的吧，這裏有我們就夠了……”

    “什麽時候我的行動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了，隊長？”

    不知為何，敕使源隆心中咯噔一下，總覺得這個少女的眼中正在閃爍著不滿的火光。

    他狠狠瞪了蓬萊女士一眼，在對方那張麵無表情的死人臉下。

    “呃……剛剛你在樓頂開槍的時候……好像是我下的命令？”敕使源隆幹笑著說了個冷笑話，但是他看到東英零眼中的紅光漸漸消退了。

    “你知道麽，你給我的感官很不好。”

    東英零將蓬萊逼到了角落，俯視著這個中年女人。

    “如果說我剛才的語氣惹您的不快，我道歉……”

    一聲巨響，一隻爪子握在了蓬萊女士的脖頸上，將她高高地抵在了牆麵上。

    “嘿……！”敕使源隆見狀，連忙走了上來，“東英零，冷靜一下……”

    刀鞘在哀嚎，噴發出暴雨般的火花，澆灌在蓬萊女士的衣服上，將華麗的名牌外衣澆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洞，紫光閃耀的哀嚎用刀尖輕輕抬起了那隻鯊魚皮膠原蛋白手臂。

    “下次最好別這麽說話，老女人。我想你還沒有見過全身都是鯊魚皮的女人，對吧？”

    蓬萊女士大氣也不敢出，瞪大了雙眼看著東英零。

    “就這樣，我舒服多了。”

    東英零將刀刃插入了腕鞘中，閃爍的紫色電光在刀柄撞擊鞘口的瞬間爆成一片紫色的粒子。鞘刃在她的身後高高豎起，她邁步走進了冬令落音的房間。

    敕使源隆和蓬萊對視著，聳了聳肩：“不瞞你說，其實你真的很不討喜。”

    說完，不等蓬萊反應過來，飛速離開了大房間。

    ……

    電子門打開又合上，漆黑的眸子對上一對亮綠色的電子眼。

    “為什麽是這個顏色？”

    她開口說道，走到了錯愕的冬令落音身邊，從後腰的機械筒中摸出了一罐冷卻液，大拇指上的爪子輕輕彈飛了那塊眨眼的led燈蓋子，然後一口口灌下裏麵冰冷的液體。

    這個房間並不小，對於一個偶像愛豆來說。

    閃爍著led燈的梳妝台，就像是在衝著她眨眼一樣，如果說那是梳妝台的話。沒有保養用品的台子空蕩蕩，卻有很多肌體調理液和衝突緩解液，這讓東英零猜測，對方或許並不是純體人類。

    這個房間堆滿了玩偶，看上去是臨時放在那裏的，地毯是那種嬰兒喜歡的五顏六色的彩虹。

    冬令落音的頭發閃動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就像是夜晚雙野城街道上的霓虹燈，著裝的配色卻讓東英零想起一個她熟知的虛擬角色：盧西奧。

    然而是她討厭的綠色，對此東英零對女孩兒沒什麽很好的態度。

    “那個……您好。”偶像女孩兒的臉上看上去有些發燒，還有些驚訝。

    “你好”東英零放下了冷卻液罐子，舌頭舔掉晶瑩嘴唇上那些讓普通人致命的藍色液體。“那個叫蓬萊的女人，她說你想見我？怎麽了，大明星？”

    麵對東英零有些揶揄而隨意的話語，冬令落音明顯有些不適應，臉頰緋紅地低下頭：“抱歉打擾您的時間，我隻是想謝謝您……”

    “那種事情其實你發到我的郵箱就好，我一般都會看的。”

    “不……我想當麵感謝這樣會更有誠意。”女孩兒鼓起臉頰看著那張貌似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臉，同時驚疑於對方的身高。

    “是麽？那麽你的道謝說完了，我走了。”東英零飲下最後一口冷卻液，機械筒準確無誤地扔進了牆角的回收欄裏，頭也不回地走向來時的門。

    “不，請等等！”

    東英零回頭，看到冬令落音已經站了起來。

    “能和我談談麽？一會兒就好。”

    女孩兒眨巴著亮綠色的電子眼，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一分鍾後，東英零和落音想對坐在了茶幾前，過於矮小的凳子讓東英零感覺自己一雙大長腿難以伸展開來。

    “東英零小姐，聽說您是一個月前才進入公司的對麽？”

    “你的經紀人和真上心。她是不是喜歡把所有人的檔案都整理成冊然後再告訴你？”

    “抱歉……蓬萊就是那樣的。”不知道是提起了什麽，落音亮綠色的雙眼黯淡了下去。

    “很漂亮是嗎？”

    她突然說著，向東英零展示自己滿是各種炫光特效的機械短裙，頭發，還有那對眨巴的眼睛。

    “很酷，但我不喜歡這個顏色。”東英零實話實說，畢竟花裏胡哨的衣服誰沒有？她就有一件光子衛衣，在每個小時的前十五分鍾那件衛衣的前麵都會呈現灼浪網絡上的頭條新聞，用拉丁文顯示出來。

    “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但是配上音樂的時候可棒了。”女孩兒的眼眸亮了起來，東英零看到裏麵密密麻麻的光子紋路，然後對方身上的貼身裝甲兩側跳動起音響般的綠色光圈，就像是頭上的那副貓耳耳機，接著放出了小聲的電音音樂。

    “你喜歡音樂？”

    “是的，我很喜歡。”冬令落音興致勃勃地湊到了東英零的身前，她手臂上的嫩滑皮膚如同機械般翻轉彈起，出現一個小小的發射器，裏麵投影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全息屏幕，上麵滿是她的歌曲。

    “想要來一首嗎？”

    “隨便。”

    “聽聽我最驕傲的歌吧！”

    女孩兒的手指點在了一欄上，她全身上下的顏色如同時間靜止般停滯，然後紛紛變為了櫻花的顏色，用另一種頻率跳動著，空靈而又搭配著和風的音樂從她的身上傳來。

    “這是公司特地製造的動力裝甲，也是我很喜歡的衣服！它能夠順應曲風的不同變化各種顏色，形態也可以變化！”

    看著女孩兒的香肩和絕對領域，東英零心說死宅最喜歡這種了。

    不過音樂的確很棒，這點她不得不承認，至少符合自己以前喜歡的音樂，現在說不定了。

    東英零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對方音響裝甲裏麵放出的音樂，接著她發現這家夥開始跳舞了。

    說實話，舞蹈很普通，東英零沒看出有什麽獨特的地方，但還是元氣滿滿充滿活力。

    不過為什麽這家夥能在網絡上爆紅？東英零可聽不懂音樂，隻知道好聽和不好聽。或許和宣傳詞語上那句“人類的音樂”有關？

    一曲完了，冬令落音擺出體態優美的pose，然後結束。

    “抱歉，我要走了。”

    站起身，她更關心蒼夜那邊如何了。

    “等等！”

    冬令落音頓時急了。

    衝上去一把抓住了東英零的爪子。

    少女麵色一愣，對上那一對粉色的眸子。

    “你身上還有多少東西是你自己的？”

    落音頓時一怔，神色變得無比滴落。

    半晌後，她才開口，露出了微笑。

    “大腦。”

    “還有咽喉。”

    咽喉？

    東英零肅然起敬。

    “高度改造的賽博格，隻是為了唱歌，你覺得值得麽？”

    他看到冬令落音重重點了點頭。

    “人工智能會創造好聽的音樂，但我想……創造有靈魂的音樂。”

    “那你應該從事幕後製作，而不是上台跳舞打碟。”

    冬令落音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寫什麽。

    “我想休息一段時間了。”

    “你說什麽？”

    “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冬令落音抬起頭，直視著東英零的雙眸，“我的身體，87%都是由機械組成的。不用擔心會生病，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持續注射細胞維持質，我可以就這樣一直運作下去。”

    “但是……”

    “你到底想說什麽？”

    落音沉默了兩秒鍾，開口。

    “後麵的表演，您能代替我上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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