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雅姐笑看著他，“你和以前的阿耶可真像，不過他膽子比你要大點，至少那時候的他不怕我。”

    “阿耶，是誰？”望著前方的迷霧，蕭何並未下車，阿耶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正是之前和雅姐通話的人。“你弟弟？”

    “不。”雅姐埋頭翻弄著東西的身影一頓歎了口氣道，“告訴你也無妨，他是我哥哥。嗯，也是我撿來的。”

    “老姐？是怎麽回事？”不是他有心去探查這女人的家世，而是雅姐的出現太過巧合，這一切讓他覺得四周有一張將他給罩住了。

    蹤跡全無的庚叔，特立獨行的183號建築，目標人物桑夜，疑似內鬥的七處，時而瘋癲的雅姐，未曾謀麵的阿耶……這些人、這些事在他腦子裏瘋狂的轉動著，壓的他喘不過起來……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什麽都不知道的無力感讓他迫切的想要逃離這裏。可他唯恐再拖下去庚叔會出事，而庚叔一直心心戀戀的七處也會就此銷聲匿跡。

    “因為小時候我想做大的。”雅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而現在他正巧能讓給我了。”

    “……”這什麽邏輯？蕭何有些無語，正當他打算繼續問下去的時候雅姐卻是突然朝他擺擺手，然後熄滅了車燈。

    或許是城市裏五光十色璀璨的如同白晝的夜景看慣了，蕭何隻覺得這片區域裏的天黑的有些不尋常。

    夜色如墨，按理來說郊區的星空並未被城市裏的高樓大廈給遮住，甚至於這裏是茫茫一片荒野，無論如何也不該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可這裏卻是像被吸進了黑洞一般的隻留下夜的深邃與靜謐。

    熄了車燈，蕭何看見的便隻有遠處的點點幽幽綠光了。

    “雅姐？”伸手不見五指，周圍又太過安靜，甚至雅姐身上之前散發出的淡淡酒氣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蕭何開始有些心神不寧了，“雅姐，你還在麽？”

    “噓，別出聲。”黑暗中雅姐輕聲道，接著疑似一根棍子被塞到了他手裏。

    “這？”

    “拿好，防身。記住，別再說話了。”黑暗中雅姐的手在他身上輕輕拍了兩拍，那手有些僵硬有些冰冷，讓蕭何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的頭皮有些發麻，他感受不到雅姐的氣息，可她卻是真是存在的，而她那雙手留下的觸感又很容易讓他聯想到以前上解剖課時碰到的屍體。

    雅姐，或許是個鬼吧？他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

    “來了。”

    伴隨著雅姐這一聲提醒，蕭何有些緊張的盯著車窗外的景色看起來。

    遠處星星點點的綠光並未有什麽變化，倒是在他們車底下的草叢中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嘶嘶”聲，像極了吐著性子的蛇。

    可蕭何知道，那定然不是蛇，因為伴隨著這陣“嘶嘶”聲的，還有斷斷續續的腳步聲正蜂擁而至的朝這邊趕來。

    蕭何眉角動了動，他很想打開車門看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可他剛一動雅姐就像知道他心思似的將他手按住了。

    她嘶啞著嗓音輕聲製止了他，那聲音似乎是從牙縫裏艱難的擠出來的，“阿耶不在，現在還不行。”

    “怎麽？”蕭何好奇道。他現在能明顯感到這片地方的大地都在震動了，這明顯就是地震了，他不得不懷疑這女人莫不是腦子短路了想拉著他一塊尋死吧？

    “再等等！”雅姐極力壓製著自己的聲音盡可能的小。

    突然間，蕭何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動，像是什麽東西撞到車窗上了，還不待他細問便嗅到空氣中一股淡淡的甜腥味。

    這種氣味他並不陌生，是血。車窗門都還關著，他知道，毫無疑問的是這個女人方才吐血了。

    “你怎麽呢？”

    “想我死，就盡管問。”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跟個老太婆似的，沙啞蒼老的有些不尋常，“小曲兒，你是七處哪部的？”

    “哪部？”蕭何一愣他不能理解，“什麽哪部？七處不就是七處麽？還有，你的聲音怎麽呢？變得這樣……”

    “看來，你是真想我死。”雅姐無奈苦笑，再度吐了口血。

    緊接著，車燈來了。

    蕭何這才注意到雅姐的麵色蒼白的像一張白紙，像個大病初愈的人才從床上爬起來，臉上雖畫著濃妝可還是沒能遮住她的虛弱。

    隻是，她的虛弱有些詭異。她眉骨上的青筋暴起，雙目中染著一層刺眼的猩紅之色，嘴角掛著一抹殘血，整個人看上去透著一股邪性的凶殘與狠唳，隻不過出乎蕭何意外的是，這份邪性並不是針對他的。

    “別看我！”雅姐未曾看他一眼，似乎在強力克製著什麽。“瞧瞧窗外。”

    方才隻聽得那陣聲響再加上夜黑風高的，現在一開燈蕭何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多麽的蠢，地上發出聲響的哪是蛇？

    分明是一個個從土層裏破殼而出的人，或者說他們曾經是人類。

    現在，他們的屍體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了，流出的屍水黃湯隨著身體的扭動伴著腐肉的脫落灑得一地都是，甚至有的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隻剩下骨頭的屍體也披著破爛的布條從土裏鑽了出來。

    當然，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便是蕭何所在的這輛來著燈光的車。

    “雅姐？把車燈關了吧！”望著那像蚯蚓一樣扭曲著身子在地上以某種詭異姿勢前進的一具具屍體，蕭何的頭皮有些發麻，心下有些不安。

    望著手裏的鐵鍬，他此刻才明白過來防身的意思。若非親眼所見，他又怎能相信屍體會動這一虛妄之言。

    如今的青州市實行全麵火葬少說也有二三十年了，這裏怎會還有怎麽多的土葬之人，這些死了這麽多年的人怎麽還不安生呢？

    想著這些問題，蕭何的腦門上已是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的後背靠在座椅上亦是濕透了。

    “這些，是什麽東西？”過了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裏，又是哪？你，又究竟是誰？”

    “這就害怕呢？”雅姐扭頭看著他，嘴角露出一抹陰森森的慘笑。

    那笑中的寒意讓蕭何有些不寒而栗，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入了這個女人的眼，才讓她這般折磨自己。

    “小曲兒，你記住，這才隻是個開始。”雅姐不再看他，語氣中帶著嗜血的狠唳。“坐穩了。”

    蕭何看到車子在雅姐這聲落下後極速的發動，車子顛簸著從地上的屍體上碾過，一路上車輪軲轆裏猶如絞肉機般咯吱咯吱的響著，車窗被空中濺起的斷臂殘肢無盡的拍打著，時不時就有一團黃綠色的液體漸在車窗玻璃上。

    雖然隔著車窗嗅不到什麽氣味，可這般聽著看著蕭何的胃裏酸水還是忍不住一陣又一陣的往外泛著。

    “怕惡心就別看。”雅姐突然出聲道，“現在我告訴你這什麽地方，你來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