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封的？”蕭何隻覺得太殘忍，死者本應以入土為安的，結果卻是被禁錮在一尊石像裏，想想都憋屈。

    “我怎麽知道？”雅姐像看白癡一樣的望著他，好在她已經不再是血瞳，不然蕭何定然會以為自己在跟女鬼打交道。

    “那你怎麽知道這裏麵封著人？”蕭何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反正現在也沒屍鬼糾纏著了，可以放心詢問一二。

    雅姐看著他眨眨眼睛，想了想，“酷刑你知道多少？”

    “就車裂淩遲這些吧？”蕭何有些疑惑，“可是，這個是被封在石頭裏的啊！”

    “在國外有種刑罰名叫銅牛，也稱西西裏牛……”

    “這是石頭，那是銅！”蕭何不解。

    “你丫的還想不想聽！”雅姐怒瞪他一眼，這一瞪她的眼中再度泛起了紅光，“煩死了。”

    “……”蕭何閉嘴不再說話，因為他發現紅瞳的雅姐最可怕，脾氣也最暴躁。

    他這一生最怕兩種時刻的女人，一是哭的時候，因為無理取鬧；二是生氣的時候，還是因為無理取鬧。而生氣的雅姐顯然比無理取鬧更可怕，因為她身上的滔天怒意是要靠殺人毀屍才能平息的。

    果然，在吼了蕭何的下一秒之後雅姐的拳頭便捶在了石人身上。

    隨後，在蕭何驚愕的目光中石像上開始布滿細密的如同蛛絲般紋路，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哢噠哢噠”聲，那石像沿著上麵的裂縫破碎開來，在一陣揚起的煙塵過後終是露出裏麵的人來。

    “是你們七處的人。”雅姐看也未看，拿出隨身用的包裹開始包紮自己鮮血直流的手。

    蕭何嘴角微抽，深吸一口氣，有些看不過去的接過她手中的繃帶幫著纏了起來。

    一邊纏一邊順勢打量著倒在地上的人。

    石頭中的人早變成了一具幹屍，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石灰，他是以跪拜的姿勢被強塞進石猴肚子裏的，雙手被打折了扭曲著釘在後背組成了一個字母“e”。

    從石灰人如今那如同刷了牆灰的臉中不難看出他當初所遇之事的驚恐，以及被行刑時的痛楚。

    光是想想蕭何就感覺尾脊骨被什麽東西刺了下，一種如同被電擊般略帶酥麻的寒涼之感沿著背骨爬上心頭。這讓他又不得不多看了雅姐幾眼。這個女人來這究竟是做什麽的？

    “說話。”雅姐沉聲道。似乎是害怕蕭何被自己方才的舉動給嚇到她又道，“小曲兒，我的力氣很寶貴。”

    “別的什麽我就不問了。”蕭何又怕自己惹這人生氣了，“我就問問你為什麽帶我來這？”

    “我還以為你要問這個陌生人的。”雅姐忽然輕笑一聲，“我說過的，為了救小曲兒你的命。”

    “我的命？”蕭何愕然，心尖那如同無數螞蟻在啃噬的感覺更強烈了些。他看看自己的手，那塊腐肉不知何時已和他融為一體了，“那方才那女屍？”

    “可能你猜的沒錯。”雅姐撇撇嘴。

    “為什麽是可能？”

    雅姐幽幽歎了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吾非屍，怎知屍之思！”

    見他不語雅姐又道，“別傻愣著了，看看你們七處的前輩都給你留了什麽？”她拽拽他的褲腳示意他蹲下，“來，你動手。免得你懷疑我對他心懷不軌，死了都讓人在地下憋屈著不安生。”

    聽著這話蕭何微微皺起眉頭，因為他確實這樣想過雅姐，他都覺得自己精分了，現在這種時候他竟然在懷疑她是不是會讀心術。

    “你怎麽知道他是七處的？”還不用看？莫不是當初將他封在石頭裏的人就是你吧？

    “你們七處的人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認出，誰讓咱們苦大仇深的呢？”

    “那你幹嘛要救我？”

    這明顯就矛盾的很！

    “不是說過麽？好玩唄。人生啊，就圖一個樂字。”說到這雅姐的臉上竟然露出小孩子般天真的笑容，“阿耶教我的，嘻嘻。”

    蕭何知道就算問的再多在這件事上也是問不出什麽來的，雅姐的語言永遠讓人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她若想不用問也定會自己說。

    可越是這樣，他越發覺得自己身上像藏著個什麽秘密似的，這讓他心裏不好受，可也隻得忍下來。

    “什麽也沒有。”蕭何拍拍手，他的手上全是死者身上的石灰。他看著閉目養神似乎早知是這般的雅姐道，“隻是後背上的手有些奇怪。”

    “雕蟲小技！”雅姐赫然睜開眼，隻是雙眸再度一片血紅，甚至有血淚已經滲出了眼眶。

    蕭何看看身邊的屍體，在心裏對這位七處的老前輩表示深深的歉意。不是他懦弱無能，而是紅了眼的雅姐太過霸道，她多半又是要以毀屍揚腸才能平複心態。

    眼見雅姐要站起來，蕭何趕忙過去扶了一把。“給，拿著！”誰知雅姐卻是沒有動那具屍體而是把先前用來敲屍鬼的鏟子遞給了他，“挖！”

    “啊？”蕭何是真的傻眼了。

    雅姐看他這般深吸口氣無奈道，“障眼法而已。”見他還是不解又道，“知道‘e’是什麽意思麽？”

    “不知道。”蕭何依舊茫然。

    “無盡循環。”雅姐白了他一眼，“一看你就是個學渣，不過也好咯，總比有些人庸人自擾的好。記得啊，以後賺了錢分我一部分，當學費。”

    “那你給我鏟子幹嘛？”這個才是他發愣的原因好麽？他數學很好的，不是學渣！

    “你不是覺得死者為大，當入土為安的麽？挖個坑，埋了吧！看看外麵的那些屍鬼，難不成你還想著帶他衝出去？”雅姐抱臂看著他用胳膊肘觸觸他肩道，“就算帶出去了，又能怎樣？”

    “我？”蕭何看看外麵遊蕩的屍鬼再瞧瞧眼前的幹屍，不知該如何打算。

    “你現在可是連自己小命都難保了，確定帶著他？”雅姐森然笑著，“乖，聽話，刨個坑給埋了。”

    蕭何看著她沉默了良久，總算是接過她手中的鏟子，乞求道，“我可以挖坑，可是能不能別埋他？”

    這下輪到雅姐嘴抽了，她深吸一口氣，揚起的拳頭重重落下，隻吐出了兩個字，“隨你！”

    “其實你是想找埋在地裏的東西吧，我不挖你也會挖的是不是？”蕭何一邊挖著地一邊道，這兒的土地很鬆軟，他倒是沒費什麽勁很快就挖出一個大坑來。

    “不是。”雅姐打量著那扇石門，拿著根白蠟杆站的遠遠的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她僅僅用餘光瞥了一眼他，“隻是想讓你試探一下附近有沒有什麽機關，若是有，以你的機靈做個移動的靶子幫我吸引注意也挺好的。”

    自己隻是個靶子？

    蕭何吐血的心都有了，就不該把她往好處想。

    “怎麽呢？”看著他那張苦瓜臉雅姐又是惡心道，“你看看我這麽弱不經風的樣子，這種粗活你不做誰做啊？”

    “嗯，我做。”蕭何抿嘴苦笑，不再言語，隻得把心中的鬱悶發泄在手裏的鏟子上。

    於是，在石門的前方不遠處漸漸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天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