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蕭何的語氣很是肯定，但心下又有些不太確定。

    “不可能的。”枯曄搖著頭，“言言還在這，他們不會亂來的。”

    “言言是誰？”蕭何愣。

    他發現這個嘴角常帶笑的年輕人很可怕，自己問的問題他一個都沒回答，反倒是自己一直在被他牽著鼻子走下去。

    現在，又冒出來一個言言來呢？

    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還有，你想說明什麽？”蕭何看著他的眼神有些不善。

    “說明……”他意味深長的望著蕭何，隨後摘下了墨鏡，“說明什麽呢？”他輕笑一聲，“我也不知道說明什麽呢？”

    “……”蕭何無語，不過當看到他那雙眼睛的時候他便連無語也忘了。

    和小花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不是無神，而是空蕩蕩的黑洞。

    蕭何倒吸了口冷氣，這人，沒眼珠？

    那他，是怎麽看到自己的？蕭何不知，卻又覺得心下發毛。

    “你的眼睛？”

    “嚇到你了？”枯曄笑，“沒事的。走吧，我帶你出去，在這呆久了，就辜負那人的心了。”

    “那人是誰？”

    “應當是替你續命的人吧？”他關上窗門，“你是要去183號，對吧？”

    “對。”

    “我送你去，好久，沒回去看看了。”說著，他作勢便要離開。

    “等等。”蕭何將他拽住，他對183號莫名的有點排斥。

    似乎接近它，自己就會失去什麽，他不喜歡那樣的感覺。

    “怎麽呢？”枯曄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的，除了之前小花臨走時他臉上的笑意有了片刻的收斂外，其餘時間臉上都掛著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可偏偏，就是這種微笑，讓他感覺自己再度被欺騙了。

    “南枝，真不是你的人弄走的？”

    “我的人？”枯曄愣。

    他思索著，正當蕭何以為他會回答“是”或“否”時卻是聽得，“嗯，有可能。”

    “……”

    見他不解，枯曄倒是釋然，“我有很多人的，嗯，在你的思維裏。”

    “……”

    大哥，您就不能正常點麽？蕭何對這人很是無奈。

    “南枝。”枯曄若有所思的哼了句詩，“苦竹嶺頭秋月輝，苦竹南枝鷓鴣飛。”

    蕭何認真的聽著，他很敏感，不相信這人說的話真會這般簡單。

    “李白的《山鷓鴣詞》。”枯曄戴上了墨鏡，似有所感，“是這首詩呢？”

    “小哥哥，喝茶。”小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蕭何的背後，她走路無聲，待蕭何聽到這聲的時候已是被嚇了一跳。

    枯曄一點也沒主人的自覺，隻是點頭示意小花給擺到桌上去。“我不喜歡喝茶，就不陪了。”

    “……”

    蕭何望著那茶有些出神，隻因他看得見上麵冒著熱氣騰騰的水霧，而小花端的也是小心翼翼，看的出來那應當很燙。

    可，當他接過茶杯時卻隻覺和冷水無異。

    “喝吧，沒毒的。”見他遲疑，枯曄又道。

    “小哥哥，你怎麽不喝？”小花抿了抿嘴上的茶水，一副愜意的樣子似乎喝了這茶是比做神仙還享受的事。

    “我拿大人的神仙茶泡的。”

    “……”還真叫神仙茶？

    蕭何隻覺得這名字奇葩，無意一瞥卻又是瞧見當小花說出這名字時枯曄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肉痛，他的臉抽搐了。

    “沒味。”

    “因為你是人啊！”枯曄卻是很不客氣，“怎能喝出死人的味道？嗬。”

    他不覺得這笑有深意，卻又是莫名其妙的很，“你笑什麽？”

    “也好。”枯曄深吸了口氣，“可能真是是我想多了。”他又搖搖頭囑咐道，“有些事，能不去做就別碰了。”

    蕭何被他這神神叨叨的舉措弄的很是恍惚，他看著手裏泛著淡淡綠光的茶湯發愣，“是針對這杯茶說的？這杯茶很特別麽？”

    “不是。”他搖頭，“日後，你會明白的。”說到這話枯曄又是好一陣惆悵，“未來變數太多，誰知道你會是怎樣一個人？至於現在，多說無益。”

    “你……”

    蕭何頗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可當他剛要開口時卻是聽得那緊閉的窗子正被人輕敲著。

    “來了。”在他好奇的時候，枯曄開口了。雖隻有簡單的兩個字，可還是不難看出隨著這敲窗聲的響起他的心情更加愉悅了。

    “喵！”一聲貓叫在屋子裏響起，它剛進屋就蹦進了枯曄的懷裏，有些戒備的將屋中的幾個人打量了一番，隨後看向枯曄在他懷裏蹭了蹭頭上沾著的水珠。

    繼而扭頭，望向蕭何，趴在枯曄臂彎裏任著他給自己擦毛，不動了。

    蕭何看清了，那是一隻通體純黑的小貓，卻長著一藍一綠兩隻眼睛，它的眼睛在望向自己時陡然充滿了寒意。

    這種寒，不像是敵意，倒像是骨子裏與生俱來的一種威懾。

    看著看著，他竟然發現這感覺莫名的熟悉，可就是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碰上了。

    “小哥哥。”身邊的小花不知何時躲在了他身後，偷偷的拽著他的衣角輕聲喚著，“帶我離開這，好不好？”

    “怎麽呢？”對於小花的反應他很是詫異，這孩子都是個鬼了，還怕什麽？

    “它。”小花未曾看那突然出現的貓，但蕭何知道她指的是誰，“小花怕它。”

    “又去哪了？”枯曄未曾注意兩人的小動作，仍舊一心一意的伺候著手裏的貓。似乎，在他眼中那貓是如同人般會說話的。

    “我們先走了。”不知是否受了小花的影響，蕭何也開始覺得這裏有些不對勁了。

    枯曄也沒有要放人的意思倒是朝著小女孩招招手，“小花，過來。”

    “我，大人……”小花看著那黑貓很是為難，一直躲在蕭何背後不說話。

    “你想做什麽？”蕭何將小花護在身後，護犢子似的警惕的望著枯曄。“有什麽事衝我來，她夠可憐的了。”

    “你拿不了的。”枯曄一陣苦笑，“你還是活人。”說著，他從那貓的脖子上取下一個鈴鐺來，“小花，過來，拿著，帶小哥哥去183號。”

    “你當真放我走？”懸著的心放下了，可他的心神也因此愈加不得安寧了。

    因為不解，所以迷糊，所以心虛。

    “南枝的事我會幫你留意的，他很有特色。”他一邊逗弄著手裏的貓一邊道，“去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說完，他一臉寵溺的望著懷裏的貓。

    “……”蕭何無語卻還是道了句，“謝謝。”

    卻是不知在他走後，那貓忽的開口說話了，“怎麽樣呢？”

    “看天意吧！”枯曄摘下墨鏡，與上一次不同的是他的眼眶中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珠，正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遠處的183號。

    “能做的，該說的，該做的，咱們都做了。”枯曄撚著貓毛的手忽的一頓，“其實，嚴家的人情你早就替她還了，沒必要再多說什麽了。”

    黑貓不語，仿佛方才隻是人的錯覺。

    “是覺著他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枯曄忽又問道。

    那黑貓聽到這驀地炸了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也是這樣？”

    “嗯。”枯曄點頭，“熟悉，可是想不起來了。會是老頭安排的人麽？”

    “不會。”黑貓肯定道，“老頭能預料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他會是誰呢？”他深吸一口氣，望著窗外的長街對著黑貓歎道，“不管了，順其自然吧！

    反正。

    遊戲，開始了。”

    “嗯，開始了。”黑貓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