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本就是師父的一縷魂魄附在上麵的。”

    “這些，是他對你說的？”糟老頭咳嗽幾聲，示意蕭何別再弄他了，而是自己主動的給這一人一鬼一傀變了個戲法。

    一隻黑貓的屍體就這麽從他腳底冒了出來，糟老頭將它踹到了中間，隨後閉上眼睛嘴裏念起咒語來。

    緊接著，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黑貓因為死的久，身子原本已經僵了，可是此刻它的尾巴竟然微微顫動起來，而後眼睛竟也是半闔著，一副要睜卻睜不開的樣子。

    “師妹，知道我為什麽說你傻麽？”

    女鬼見那黑貓竟然動了，先是一喜可沒來得多想就聽見了一句不讓人高興的話，朝他翻了個白眼她望著小黑嘀咕著，“嘴賤唄。”

    “這是不是他，以你如今的修為應當看得出來了吧？”

    女鬼沒說話，隻是迷茫的望著他，不知道他這葫蘆裏究竟是賣的什麽藥。

    “你也傻。”糟老頭輕笑一聲，“傻小子，來，扶我一把。”

    聽到“傻小子”三個字，蕭何這才發現糟老頭正看著自己，他鬱悶的幫著他坐好。

    他聽到糟老頭子歎息一聲，“哎，人老了，怎麽坐著都不舒服。”

    女鬼最看不過他這麽矯情，連著翻了幾個白眼，可他仍舊像是沒看見似的不知從哪變出一壺酒來。見他抿了幾口小酒仍不說話，女鬼忍不住了，“糟老頭，你究竟在賣什麽關子？”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師兄些。”糟老頭晃著自己手裏的酒葫蘆，井裏也泛起一陣酒香，清洗了方才的血腥。

    兩人雲淡風輕的交談，似乎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隻是饞了蕭何。這酒聞著，讓他餓了幾天的肚子，響了。

    “說正事。”女鬼冷不丁的瞅了蕭何一眼，看著糟老頭的眼裏透著幾絲不耐煩。

    “傻小子，給。”糟老頭卻是客氣的一笑將酒葫蘆遞給了蕭何，他的一番好意倒是弄的蕭何臉一陣紅。他沒顧及蕭何那麽多的心思，見他不接就塞進他手裏，“好酒，喝了它可以管幾頓飯了。老頭子我快死了，這東西留著沒用，送你了。”

    “……”

    “你承認他是你之前的小黑吧？”糟老頭看著女鬼又問了一遍，這一遍他問的很小心，目光也一直緊張兮兮的停在女鬼身上。

    “嗯。”

    “那就好。”見她點頭他這才唏噓一聲，動動腳趾頭戳戳那黑貓，“說說吧，你到底是誰？”

    “玉生。”那黑貓突然開口說了人話，聲音雖然沙啞，但仔細聽卻能發現那是個孩子的聲音。

    這下，傻眼的是女鬼了。她神情閃爍，明顯的不安浮現在陡然聳立的肩頭上，像是電擊般愣了幾十秒才又疑惑的看向糟老頭，“玉生是誰？”

    “老四。”糟老頭淡淡的說了兩個字，說得女鬼更加困惑了。

    “也對，我雖不認老東西，卻也隻叫你師妹。”糟老頭自嘲的一笑，“就是那個在老二死前常欺負你的落魄少爺，婁玉生。”

    “婁玉生？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女鬼皺著眉頭，似在回想自己究竟是在哪聽過。

    “嗯。他還有一個名字，俞生，老東西姓裏的那個“俞”，也是你姓裏的那個“俞”。他是你的四師兄，嗯，應當算是名義上的吧？

    因為老東西的邪術還沒來得及教便碰上了你，老四比你心狠，老東西怕失算了把自己半條命也紮進棺材裏。你又小，容易掌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像老二一樣學了一身的邪術卻拿去救人的。”

    說到這他突然笑了，他看著那黑貓道，“老四，做了六十多年的貓過癮麽？”

    “過癮。”黑貓嘴裏冷笑一聲，聲音哽咽的讓人有些心寒。“一身的好本領，攢夠報仇的資本了，也解脫了。一覺醒來卻變成了一隻貓，有勁都沒處使。你說過癮麽？”

    “所以，你就引著師妹追了我這麽多年？”

    “對。”黑貓的眼終於完全閉上了，聲音裏透出無盡的疲憊。“我恨你，不過現在我感謝你。這六十多年來，我和師妹一樣也累了，受過無數次傷每次都快要死了，卻總是死不了。

    做貓哪有做人方便呐，還要整日裏替她防著你追上門來添亂，在外麵時也要擔心她受傷。她沒了我，可以活的很好，可我沒了她，就過不下去了。這種擔心受怕的日子如今總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你這算是謝我賜死呢？”糟老頭哼哼一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麽號人。”

    “估計是最後一次了。”黑貓歎了口氣，聲音越發的微弱起來，“師兄，我在下麵等你。”

    黑貓側底的死了，這次死的夠幹淨，連魂都散了。

    “他死了？”一直靜默得一言不發的女鬼這時突然開口了，語言平靜得像是沒有任何感情。

    “小黑，不！”女鬼搖頭，“四師兄，他死了麽？”

    糟老頭正閉著眼修養生息，他的身體就如婁玉生所說一般已經不行了，隻是他一直在強撐著。

    一旁的蕭何是個明白人，他能明顯的感到糟老頭現在是進氣長出氣短了。見他不說話而女鬼又急巴巴的等著他的答案，便隻好替他答了，“死了。”

    “死了。”女鬼喃喃自語著，臉上的表情神秘莫測，“死了好，死了好。”

    “你沒事吧？”女鬼似乎精神失常，而作為這裏唯一一個有行動能力的人，他看著也隻能幹著急。

    “沒事。”女鬼衝他擺擺手，又看著糟老頭卻是突然傻裏傻氣的笑了，“師兄說的沒錯，你還真是個傻小子。嗬，傻啊！”

    “……”

    “我對你有什麽好的？”她看著蕭何，眼角滴出幾顆淚來。這次沒有糊了臉，反倒是讓那半張將近腐蝕的臉生出嬰兒般嫩滑的皮膚來。

    “我起初，可還是想著要殺你的。你忘了麽？”

    蕭何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她那半張好臉好奇的看著，正想著她是不是有什麽美顏的聖方，還是說做了像他們這類的都不用在乎自己的外貌了？因為，隨時都有美顏的法子，美顏太普通，所以髒糟亂倒成了特點？

    看看這兩位的樣貌，一個髒到惡心，一個糟到奇葩，他越加確信了。高人的世界他不懂，但在此刻他卻無比的向往成為高人，因為他想幫庚叔換張臉。

    一張年輕的臉，一張真正屬於他那個年紀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