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到了。”婁玉齡嗓子裏發出沙啞的聲音，她的頭詭異的在地上轉了一個圈，有些重心不穩的差點往旁邊滾去。

    “看見了。”神秘人冷漠道，“不過你還是讓她跑了。故意的吧？”

    “你……”婁玉齡被她氣的說不出話來，瞪著她那雙嚇人的眼睛凝視著蕭何身後。

    這一氣，腦袋便像冬日的積雪受到了暖陽的照耀，一半融成了血水，她的頭更像是被一把透明的利刃瞬間給削的隻剩下一半了。

    “放心，我說到做到。”

    本來他已經適應了婁玉齡這嚇人的麵貌，可是如今看到這正在說話的半個頭時，蕭何還是免不了被嚇了一跳。

    他戰戰兢兢的待在原地，身子倒是站的筆直在強裝著鎮定，可是心裏卻是在為自己的後路捏了把汗。

    鬼神於他，並不可怕，他怕的隻是頂著鬼神麵貌背後那張惡心人的嘴臉，畢竟一個死了的人突然出現在你身後，就算是在親的人，你也會認為那是個怪物。那種作為人的認同感，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也就在心裏被無形的樹立了。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背後突然竄出一雙冰涼的小手來，蕭何再度被人掐了脖子，隻是神秘人並沒有殺他的意思，僅僅隻是將他拽到了身後。

    神秘人裹著一身紅色的披風，帶著帽子，蕭何站在她身後雖隻能看到背影，卻覺得有幾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她腳步略顯輕浮，細看之下卻是能發現她腳跟未著地，像是在空氣中飄著。

    “他對我，也沒什麽用。隻是……”神秘人看著地上僅剩半個腦瓜子的婁玉齡道，“你呢？”

    “隨你處置，反正這裏也沒有可供奪舍的屍體了，你不殺我，過不了多久我也會魂飛魄散的。”

    “婁玉齡？婁家人……”神秘人小聲嘀咕著，“你是麽？”

    “是！”婁玉齡似乎下了必死無疑的決心，倒是硬氣的想也沒想就答了出來。

    “很好。”那人一招手，原先地上流成血肉模糊的一團此刻也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婁玉齡的半顆腦袋也在那火海中。

    沒有喊聲，沒有怨言，隻有“噗嗤噗嗤”的火苗燃燒聲，她最後的一點生命，就這樣在大火中被燒的一幹二淨。

    “好了。”神秘人拍拍手，回過神來打量起了蕭何，見他腰上正掛著那酒葫蘆。她眼睛眨了眨，一把將葫蘆拽了下來，輕吸一口猛地咳嗽了起來。

    “你喝了？”

    蕭何癡癡傻傻的看著她，這次她正對著他，紅色的披風下是條紅色的襦裙，有點像是古代的漢服，雪白的肌膚在這紅色的映襯下，讓她顯出幾分柔美與嬌弱。

    當看到她的臉時，蕭何愣住了，不是因為嚇人，而是這臉和血月那晚他見到的女孩有些神似。不同的是，她這張臉雖顯得嬌柔，可眉角卻藏著一股戾氣，且年齡也與他相仿。

    “是。”他糊裏糊塗的點了頭，這才醒悟過來酒葫蘆已經到了這人的手裏。

    下一秒，他就感到自己被人拍飛了出去，而後嘴裏泛起一陣甜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你……”蕭何正想指責她的不厚道，前腳殺了鬼後腳就要拿他來刀，可是下一秒他就怔住了。

    因為，他的血如婁玉齡這女鬼的血一般正泛著腥臭，且顏色黑糊糊的像團墨汁。

    “一個，兩個，三個……九個……”神秘女孩搖搖頭，“九個因你而死的人。”

    他先是被神秘女孩的猜測驚的一呆，後又辯解道，“不對，是八個。我……我隻害了八條命。”

    “青姑的半條命，俞箜的半條命，合起來整好是一條命。”

    “俞箜？”他看向牆角的灰色堆積物，是俞箜的骨灰，那裏還冒著點點火星。

    “你，你是說他的死也和我有關？”

    “一生行善，想必也是想有天能置身事外的吧？”聲音帶著絲沙啞。

    蕭何聽到這話免不了又朝她看一眼，他發現她很矛盾，本來她的話讓他想到了“涼薄”一詞，可一抬頭卻正撞見她神色間的落寞。

    她走到那僅剩的火星麵前，彈了下手指，火星終於也熄滅了，蕭何見她忽然捧起一把骨灰扔進了之前的酒葫蘆裏。

    她晃了晃那酒葫蘆，仍舊喃喃自語著，“可卻終究破不開成為棋子的命運，何苦呢？你的遺願，有人會幫你實現的，下輩子，你隻能做人了。”

    “喂，你到底什麽意思？”蕭何被她這神神叨叨的樣子給糊住了，他總覺得這裏除了他倆之外，還有許許多多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你看，眼前的她不就是正對一酒葫蘆說話麽？現在在他眼裏，包括地下踩著的石板什麽都是有生命的了，在這鬼地方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突然冒出一句第三者說的話來了。

    強烈的不安與惶恐，讓他的心神開始慌亂，他需要找個發泄點。

    “俞箜的死關我什麽事？不是中了牽絲引的毒他才死的麽？他自己都是這樣說的啊，還有，青姑，青姑又是誰？

    喂，你怎麽不說話啊？

    對哦，你，你又是怎麽知道還有七個人因我而死了呢？你到底是誰啊？難不成你也是鬼？

    哈哈哈，真搞笑，我一定是在做夢吧！一天時間，竟然遇到了四個鬼，哈哈哈，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喂，你老看著我幹嘛？我偷你家地瓜呢還是搶你家土豆呢？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蕭何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越說他思緒越亂，也說的越語無倫次，最後說的他都忘了自己是怎麽突然大笑起來的。

    他隻知道這樣笑下去就對了，鬼怕人，在人有底氣的時候，人怕鬼，在惶惑不安的時候。底氣他沒有，對麵的紅衣女鬼太厲害了。至於惶惑不安？像個二百五似的傻樂嗬著，也就不知道了……

    “俞箜的酒，是他一半的命，被你喝光了。”蕭何眼中的“紅衣厲鬼”絲毫沒被他嚇著，反倒是覺得他這人腦子有病。

    她眉頭略微一蹙又道，“青姑是你什麽人，我還想問你咧！你身上背著八條人命，若不是她一直護著你，你早死了八百遍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