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得很快，蕭何怎麽也睡不著覺。

    這次，他沒在待在黑屋子裏，而是跟著一群膀大腰圓的漢子擠在一塊。仿佛他是初生的羔羊，他們看著蕭何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剮掉。

    他歪在一個角落裏，沒上床，因為八人的房間裏待了十人，他知道這兒沒他住著的份。

    蘆柴棒帶他進屋的時候，也沒做什麽交代，像是在避諱著什麽。

    床上唯一躺著的人像是受了傷，房間裏有著淡淡的血腥味和中草藥的氣息，那人正喘著粗氣，像是方才經曆了一場大戰。

    蕭何什麽都不知道，因為蘆柴棒帶他進來的時候屋裏隻有兩人，一胖一瘦的兩個中年人虎著張臉看到蘆柴棒時神色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

    等到他歪疙瘩裏有一會之後，才有一群人抬著那人進來了，而後則是忙裏忙外的找著藥材。藥材也不過是些山裏的植物，像是一老就備著的，這讓他想到之前黑爺說的看戲。

    他注意過，這些人的編號都是06開頭的，唯有他，是07，如果說一個數字就代表一個人的話，蕭何不敢想象這地方竟然住著這麽多的“惡人”。

    那些人一直在忙，直到那人的傷口處理好後，他們才一齊麵對蕭何這個外來者。

    “怎麽進來的？”床上那人隻瞥了他一眼，便將目光挪開了。

    “太瘦了。”他聽見那人在歎氣。

    “殺人。”

    “怎麽殺的？”

    “老鼠藥。”

    “多少人？”

    “一村。”

    “一村多少人？”

    “五十多個吧？”

    “孩子也包括？”

    “包括？”

    “多少個孩子？”

    “四五個吧。”

    “小村子？”

    “嗯。”

    “孩子可愛麽？”

    “可愛。”

    “什麽仇？”

    “沒有仇。”

    “找刺激？”

    “算是吧！”

    “有活著的麽？”

    “應該沒有吧！”

    “那你怎麽來這的？”男人閉著眼睛，輕笑一聲。

    “可能有活口吧！”他又補充著，一連竄的問題已經讓他腦子不清醒了。

    “海子，明天讓他上場吧！”他對靠的靠的最近的那人道，“不行了，你就換他下來。

    我要他活著回來。”

    “這……”

    有人想要反對，可那人僅僅是“嘖”了一聲，他們便又都安靜了。

    “天黑之前多找點藥回來，他們巴不得咱們出事，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缺什麽藥都自己看著辦，明天大家都盡量活著吧。”

    “您這是？”

    “那個新來的，擠一擠吧！”那人說完翻了個身，沒過多久便翻了個身，緊接著便是呼嚕聲響起，他像是睡著了。

    “你。”海子衝著餘下的幾人擺擺手，“帶他出去筆劃筆劃，免得明天什麽都不會讓人給弄死了。”

    蕭何很無語，剛想好好觀察一下這兒的環境，做個小透明老老實實的待著，卻不想要被拉出去訓練一番。

    “來吧，我們讓著你。”訓練他的有三個，身體狀態看上去也不是特別好，和蘆柴棒帶他熟悉環境時遇上的那些人有些不同，都瘦的狠。

    他有些明白那人看他的眼神了，明天可能要有一場大戰，綜合蘆柴棒的話他知道若是輸了就隻有死路一條了，而那人要自己先上場，無疑也是對他的試探。

    他的命，明天或許就要交代在這群人手裏了。若是起了歹意，不換他下來，他真要沒命的。

    “明天，什麽比賽？”他裝作完全不懂的樣子。

    “先來試試。”編號為0615的男人朝他招招手，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怎麽打？”蕭何愕然，迎麵就受了一拳，隻是他卻行雲流水的躲過了。

    有很多事他向來是無師自通的，像是自己曾經經曆過一般，現在麵對這等攻擊，他有有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他也曾來過這裏麽？曾經站在擂台前與人筆劃？

    可是，事實卻告訴他十八年的光景裏這些事都是從未出現過的。

    “喲，還不錯。”0683是個留著光頭左肩帶著狼圖騰紋身的漢子，黑獄裏對囚犯們的儀容似乎都沒有特別的要求。

    蕭何也曾見到有人留著殺馬特的發型追憶逝去的青春，有人續起長發扮演著背影殺手，當然也有類似麵前三人的清爽光頭組合。

    “看看我的。”話音未落，0683一個掃腿就過來了。

    他身形輕巧的仿佛此刻是在跳繩，而不是無窮無盡的殺招，0657一直在旁邊看著，不知道想著什麽，任著兩人對蕭何拳打腳踢像耍猴般的動作。

    “你們三人明天一齊上場吧！”也不知過了多久蕭何都有些精疲力竭了，0657突然道，“明天注意帶點節奏，老大保我們不容易，爭取三人上去。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但是人不要臉卻能天下無敵。在這地方保命最重要，等會我會同其他弟兄說說的。”

    “嗯？”也就這一會的功夫，蕭何愣了一秒。

    後麵兩人見空一拳一腿掃了過來，而蕭何則是動也沒動的感覺身體僵直了。

    他知道自己的感覺沒錯，他沒想多。

    “你究竟是誰？”遠處的樹蔭下掛著秋千，那秋千上正坐著一位少女。

    少女，還是第一次見麵時的樣子。

    一身黑衣，額上是貼著銀片的頭飾，她光著腳丫子，腳踝處的鈴鐺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她手中依舊是拿著那個木魚的，隻是敲木魚的東西卻不像木製的，上麵發著聖潔的白光。

    少女原本還在癡癡的笑著，像是有了開心的心事，可是發現蕭何注意到她後，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轉而是神色裏露出些許疑惑與恐慌。

    她仿佛，不記得他了。

    蕭何被打趴了，他躺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著那片樹蔭，他還在等著她的答案。

    “告訴我，為什麽要我殺了你？”蕭何又道。

    “喂，你沒事吧？”光頭三人組也發現了他的異樣，他們鬆開了手也順著蕭何目光看去，卻是什麽也沒發現。

    蕭何得以輕鬆，他一個字也沒說，而是失神的朝著樹蔭底下走去。

    少女見他過來已是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她現在草叢裏，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著。

    “你看的到我對麽？”他終是在秋千麵前停下，“會說話麽？我不會傷害你的。”

    少女點點頭，像是默許他的靠近，也漸漸的像他靠攏來。

    “你還有家人麽？”

    她搖頭，張開嘴，指了指自己的舌頭，蕭何注意道她舌頭被人割掉了。

    “舌頭，誰做的？”他有些氣憤那個下死手的人，卻不想少女突然後退幾步抱頭痛哭起來。

    她搖搖頭，將手指指向蕭何身後。可是身後除了三個麵色詭異的光頭卻什麽也沒有。

    “是我？”他像是明白了什麽又回問。

    這次，少女隻是點點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