轄底瞅了年輕人們一眼，本想教訓他們幾句，一想還是算了，除了自討沒趣，不會有其他結果，人家都盼著他們的老子早點死呢，自己再嘮叨，人家不但不會聽，弄不好，還會發生語言衝撞，不值得。

    轄底將目光看向台哂。

    台哂是他的侄兒，似乎從他的父親那裏，繼承了全部懦弱，坐在氈房門口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聽著別人的話，一言不發。

    奶酒端了上來，達魯古對台哂說：“有叔叔在場，你就不要喝了。”

    台哂向後縮了一下身體，滿臉的不好意思，抓起了酒壺，說：

    “那，我就給大家斟酒吧。”

    轄底不明白達魯古為何不讓台哂飲酒，達魯古解釋道：

    “我的這位小兄弟呀，不喝酒的時候，比小綿羊還老實，一旦喝了酒，立即就變成了猛虎，任誰的話都不聽了。”

    奴瓜從台哂的手中搶過酒壺，給台哂的碗中斟滿了酒，說：

    “今天與往日不同，有叔叔在場，台哂哪能不喝酒。台哂，你說，喝了酒一定聽叔叔的話，好嗎？”

    台哂望了轄底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轄底為了不使場麵尷尬，擺出了長輩的姿態，大大方方對台哂說：

    “草原上的男子漢，不喝酒哪行？台哂，你就少喝一點吧。”

    達魯古看到轄底已經發話，不好再不讓台哂端碗，嚴厲地對台哂說：

    “既然叔叔讓你喝，你就喝了這一碗吧，可不能再斟了。”

    台哂誕著臉笑著，向大家示意了一下，輕輕喝下一小口。

    於是，眾人舉起酒碗，開始喝酒。

    和這幾個年輕人一起用餐，轄底的內心深處老覺得不自在，怎麽也不能放鬆心情，更不知自己該說什麽。

    奴瓜豪爽地對轄底說：

    “叔叔回來主持國政，用得著我們弟兄的時候，盡管說，我們弟兄在所不辭。”

    一邊的達魯古搶白道：“那你就隨叔叔一起去吧，跟在叔叔身旁，隨時聽憑叔叔指使。”

    奴瓜不好意思地伸了下舌頭，說：

    “我哪有伺候叔叔的福分呀。”

    轄底不好搭奴瓜的話茬，望了眾人一眼，沒話找話地說：

    “你們弟兄們都成長起來了，又換了鞍馬衣服，成了拜把子兄弟。想當年，我們三個人拜把子的情景，曆曆在目呀。”

    轄底指的是當年與痕德堇可汗和釋魯結拜。

    奴瓜不失時機地接過了話頭，說：

    “那當然。你們三人結拜以後，合三人之力，幹出了多少轟轟烈烈的事情呀。人們都說，在契丹，就沒有你們三人幹不成的事情。”

    台哂的臉已經被酒精燒的通紅，突然將手中的酒碗摔到了地上，喊道：

    “他們三人怎麽啦？他們三人就知道搞陰謀詭計。我阿爸好端端的一個夷離堇位子，不就是他們三人用陰謀詭計奪去的嗎？”

    台哂突然提起了當年自己搶奪大哥罨古隻夷離堇的事，轄底頓覺心底一空，想解釋，又怕越解釋越麻煩，一時無法應答。

    看到台哂又要耍酒風了，達魯古急忙嗬斥道：“台哂，不讓你喝你非要搶著喝，又喝多了吧，還不趕快向叔叔賠禮。”

    台哂越加惱怒，手指著轄底，吼道：

    “你是我叔叔嗎？你在搶奪我阿爸夷離堇位子時候，想到過是我叔嗎？無恥之徒，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們全部殺死。”

    達魯古看到場麵已無法收拾，急忙讓奴瓜和滑哥將台哂強拉到了另一間氈房裏。

    有人相勸、阻攔，台哂反而鬧得更凶，竟然還有那麽多人，要幫著台哂出氣。

    轄底感到惶恐、不安和無趣，再也無法在營地待下去了，隻好騎馬連夜上路了。

    上次連夜奔歸，是率領撻馬軍出征的頭天夜裏。

    那次連夜奔歸，是為了逃離危險。

    這次連夜奔歸，是感覺危險在追趕著他。

    他騎上馬背的時候，台哂還在後麵喊著要追他。

    轄底一路逃奔，一路想，看來，自家營地也無法再待下去了，說不定哪天，台哂再喝多了酒，拎著刀闖入他家的氈房，那可就麻煩了。

    因為，在契丹，發生過太多太多那樣的事情。

    轄底突然覺得，諾大個契丹，竟然沒有自己的安身之所了。

    現在的契丹，似乎隻有待在軍中，才是最安全的。

    轄底想，最好是以主持國政的名義，將營地遷移到痕德堇可汗的營帳附近。

    痕德堇可汗的營帳裏衛兵多，奴隸也多，自己主持國政，也完全可以指揮這些衛兵和奴隸。

    轄底又想到，看來，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手中可不能沒有軍隊。

    而自己在現在的軍中，已經丟盡了臉麵，可不是什麽好事。

    轄底知道，阿保機在軍中的威信已經超過了所有人，而他的弟弟們卻因為年齡小，都沒有參戰。

    轄底的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到，阿保機的撻馬軍，大一些的都參戰了，而年齡小的孩子們卻散攤子了。

    自己何不將那些孩子們重新組織起來，讓他們在自己的營地繼續練兵呢？一來可以保護自己安全，二來，自己培養出的人，將來也會聽自己的指揮。

    大軍回師以後，痕德堇可汗看到自己為軍隊繼續培養人才，也會高興的。

    對，就讓阿保機的弟弟們牽頭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