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機突然希望轄剌哥今晚不來偷營，隻要雙方不開戰，就會有與奚王交涉的餘地了。

    可是，白天派往轄剌哥大營的人一直未歸，顯然已被轄剌哥扣押。

    種種跡象表明，轄剌哥就是要在今晚來偷營。

    夜風清涼。

    無月，繁星滿天。

    阿保機踟躇在營帳外，既擔心南部傳來動靜，又盼著這一夜最好是白等，哪怕讓兵士們恥笑自己多疑、無能，也比發生戰爭對已方更有利。

    可是，隱約的馬蹄聲還是傳來了。

    阿保機急忙喊起了述律平和餘盧睹姑，判斷著馬蹄聲距這裏的距離，然後點燃了柴堆。

    那堆篝火是大軍合圍的xìn hào。

    篝火一起，四麵八方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喊殺聲驚得宿鳥無處躲藏。

    事已至此，阿保機再不多想，重重打了一個哈欠，進營帳睡覺去了。

    阿保機一覺醒來，已是近午。

    朦朦朧朧爬起身來，見曷魯在他的身邊睡得正香。

    阿保機不忍喊醒曷魯，便輕輕走出營帳。

    述律平看阿保機醒了，小聲對阿保機講了戰鬥經過：

    戰鬥已在日出前結束，全殲轄剌哥的兩萬大軍；轄剌哥沒有率軍前來，而是留了幾十名衛兵在營地等候，曷魯衝入轄剌哥的營地時，轄剌哥已望風而逃，去向不明。

    阿保機估計，轄剌哥一定到奚國莫賀弗術裏那裏報信去了。

    “曷魯讓大軍全部撤回契丹境內紮了營。”述律平說。

    阿保機想，還是曷魯想得周到，看來曷魯仍然沒有放棄找奚國莫賀弗術裏借道的機會。

    阿保機讓餘盧睹姑去為他們準備食物。

    曷魯一夜沒睡，此時睡的正香，而肚子卻在呱呱叫，早就餓了。

    曷魯醒來，日頭早已過午。

    曷魯大嚼了一陣羊肉後，對阿保機說：“我明天一早就動身，去見那術裏，向他借道。”

    阿保機歎息一聲，說：“我們已經消滅了他的兩萬大軍，現在再找他借道，怕是難了。”

    曷魯說道：“也不盡然。我們大軍壓境，術裏一定也預料到了兩國交戰的後果。我們的兵士遠多於奚國，一旦打起仗來，決不是兩敗俱傷的結果，而是他奚國滅亡。所以，與術裏曉之以理，術裏借道給我們，還是有可能的。”

    阿保機猶豫著說：“還是派別人去吧。現在，不確定的地方太多，你以身犯險，一旦有什麽閃失，可就麻煩了。”

    曷魯堅定地說：“還是我親自去比較妥當，以表明我們向他借道的誠意。”

    阿保機一想也是，順手拿過兩支箭鏃，從中間折斷，給了曷魯，囑咐道：“那我們約定時間吧，以五日為限。如果術裏既不借道又對你無禮，我就血洗他奚國。”

    曷魯接過被阿保機折斷的箭鏃，已明白阿保機的用意，要用折斷的箭鏃告知術裏，契丹並不想與奚國開戰，用斷箭表示誠意。

    第二天一大早，曷魯沒帶任何兵刃，僅帶了阿保機折斷的箭鏃和一名隨從，便上路了。

    奚國在一道山嶺上布防，顯然準備舍棄山嶺北麵讓霫人居住的那片草原，居險力敵。

    曷魯看到，這裏山高坡陡，易守難攻，要突破這道天險，確實不易。

    曷魯的隨從對著山頂大喊“契丹使者”，兩人才被放進山門，但很快便被五花大綁，送往莫賀弗大帳。

    莫賀弗術裏滿麵怒容，坐在他身邊的，是一位相貌俊美的青年。

    青年厲聲問道：“你們契丹已經與我大奚國開戰，還派你來幹什麽？”

    曷魯想，這位問話的人，一定是術裏的兒子。

    曷魯麵無懼色，不卑不亢，朗聲道：

    “想必莫賀弗也知曉，劉仁恭去年燒了我們契丹好多草場，致使我契丹牲畜餓斃無數。

    “我可汗擔心劉仁恭舊計重演，派夷離堇阿保機率軍去征討劉仁恭，一來報去年的放火之仇，二來也是防備劉仁恭今年繼續來放火。

    “無奈去往幽州，需從大奚國境內經過。

    “所以，我夷離堇才派我帶著折斷的箭杆來見莫賀弗，我們僅借道而已，並無與大奚國開戰之意。

    “我們夷離堇說了，奚國與我契丹同宗同族，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應該聯合起來一致對外，讓我們兩國共同強大起來才是，更不該相互為敵。”

    術裏當然知道去年劉仁恭火燒草原的事。

    大火燒起來之後，無法撲滅，還燒掉了奚國的一大片草原。

    難道契丹真的是為了去攻打劉仁恭而借道我奚國？

    既是為了借道，又為何消滅了轄剌哥的兩萬大軍呢？

    分明是已經對我奚國宣戰了。

    想道此，術裏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既是借道，又為何殺了我兩萬大軍，今又屯兵在我大奚國境內？”

    曷魯笑道：“莫賀弗誤會了。我契丹大軍現在仍然在契丹境內駐紮，未經莫賀弗同意，哪敢在大奚國屯兵。

    “前日，我夷離堇派使者去請求轄剌哥，讓他放契丹使者過境，來見莫賀弗。

    “沒曾想轄剌哥不但不放行，還殺了我們的使者，夜裏又去劫我契丹大營。

    “我夷離堇一怒之下，才將他的大軍滅了個幹淨。想必轄剌哥已經將經過說於莫賀弗了吧。”

    術裏的眉頭皺了起來。

    因為，轄剌哥並沒有來他這裏。

    要真像曷魯說的那樣，轄剌哥無端挑起戰火，可就死有餘辜了。

    術裏正自掂量曷魯的話是真是假，自己該如何決定，門外突然進來一人，看到了被五花大綁的曷魯，大叫一聲：“二哥，你怎麽在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