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寒刀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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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的溫度偏高,讓人感覺有些煩悶,好在氧氣充足,定了定心感覺便好多了。這密閉空間裏的靈氣更是濃鬱到離譜,可能足有外界的千百倍。根本無需引氣入體,天地靈氣無孔不入地往身體裏鑽,餘浪不得不借助磨石刀瘋狂消耗內息才能勉強維持平衡。換言之,如果是個不通修行的普通人到了這裏恐怕難逃爆體而亡的悲慘結局。
緩了好一會兒,餘浪恢複了一些精力,起身四處打量。
這似乎是在山體之中掏出的宮殿正廳,廳中有八道石柱用作支撐,石柱上雕刻著繁複的紋理,看起來頗有些年頭了。
餘浪所處的位置隻是一個小角落,大約五丈開外有一扇緊緊封閉的銅製大門,大門雕刻著與石柱相同的紋理,門上有一對銅環,應當是拉門用的,可是銅環的位置又極高,餘浪不信這世上有那麽高的人能夠得著那一雙銅環。
大廳的正中央是一個水池,水池的裏的水很清,也很淺,水池邊有一塊形狀奇異的石頭,石頭上刻著“洗經伐髓”四個古字。
看到這裏餘浪臉上露出笑容,看來此地確實是洗月書院洗經伐髓所在之地。
未得學院允許私自洗經伐髓會不會被處罰之類的問題已經不在餘浪的考慮範疇了,一來大比之中根本沒有規定說不允許,沒有說便是默認,這是餘浪對規則的理解。看規則從來都不僅僅是看它說了什麽,更要看它沒說什麽,沒有做出禁止,便沒有懲罰的理由。這也不怪大比規則的製定者,誰能想到會有學子能找到洗髓大殿的偏門入口呢?入口處可是放了一塊鎮地石,即便是破虛巔峰的修行者也沒有破開那塊鎮地石的可能。
餘浪走近水池周圍,發現水池裏的水都是由頂部的鍾乳石液化產生的。難怪餘浪感到此地的靈氣比起外麵濃鬱了千百倍,水池裏的液體便是遇冷液化形成的洗髓液,所以洗月書院三年才能為新生提供一次洗經伐髓的名額,池子裏的水緩慢累積也是需要時間的。
液化。餘浪想到這裏腦海中忽然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按照前世的物理知識,水汽遇冷液化,溫度越低的東西促成水汽液化的效率越高。磨石刀天生通體偏寒!餘浪拎起磨石刀,發現刀身之上果然已經凝結了許多水珠,比水池頂部的鍾乳石快了許多倍。
他把劍懸垂在水池前的條案上,將楊玉環贈予自己的玉淨瓶瓶口對準刀尖,產生的洗髓液便一滴一滴迅速地順著刀身滑到刀尖,最後滴入玉淨瓶之中。
想不到冥冥之中有天意,磨石刀與玉淨瓶竟然被餘浪組合起來獲取大量的洗髓液。
池子裏的水餘浪沒有動,那是用來浸泡洗髓的,這池子材料本身也特殊,搭配這種石材使用或許才能發揮洗髓液的最大功效,因此餘浪沒有輕舉妄動去取池子裏的液體。
餘浪脫去了身上已經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書院訓練服,跳進了池水之中。
一瞬之間似乎有成千上萬隻螞蟻撕咬餘浪的身體,他忍不住痛楚哼了幾聲,熬過了前期的痛楚,隨之而來的是難以言表的舒爽,洗髓液透過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進去,幫他清理體內的雜質。
餘浪閉上眼靜靜享受洗髓液對於身體內部的改造,不知不覺困倦難耐,竟然昏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池子裏的洗髓液從原本的清澈透明變得極為渾濁,嚇得餘浪從池子裏一躍而起。
這一躍幾乎要撞到大殿頂部的裝飾,餘浪嚇了一跳,空中強行扭轉身體落定。
餘浪忍不住內視了一番,丹田內磅礴的內息奔湧不絕,再也不需要依靠山寨版的內息充門麵了,餘浪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這一路走來太不容易了。
由於厚積薄發,餘浪丹田甫一貫通,境界便已經到了百煉中境,再憑借二險訣與磨石刀內武魂池的加持,便是遇上遊海境的對手也能一較高下了。
餘浪捏著鼻子穿好髒兮兮的訓練服,取了玉淨瓶晃了晃,感受了一下瓶內液體的重量,頗為滿足。經過洗經伐髓餘浪本就已經無比敏銳的五感更加可怕,幾乎第一時間聽到了門外輕微的響動,鑽回來處的洞口,將洞口處原本的遮蔽物放回原位,一路狂奔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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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洗月書院內。
杜甫幾度逗弄青青開心無果,隻好悻悻地在她旁邊的位子落座:“陳院長說了,餘浪必定能挺過這一劫的,你也不要過度憂慮了,院長那等人物說的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
青青眼神無力:“院長是不是還說過封山大比是絕對安全的,怎會突然冒出那黃河老祖的坐騎來,那可是堪比遊海巔峰修行者的凶獸,被它攔腰咬了一口……李大虎他們說腹腔都被咬破了……餘浪他丹田都沒貫通,怎麽可能活下來……”
說著說著更加傷心,眼淚吧嗒吧嗒直往石桌上砸。
“院長沒說絕對安全——隻有你們這種涉世未深的年輕人才愛用這麽絕對的字眼,隻是說相對比較安全,畢竟還是有不可控因素的,但是你相信我,餘浪確實沒事。我昨日耗費自身壽數窺探天機為餘浪看了一眼,他非但沒死,反而要因禍得福……”
“少用這種話來騙我。”青青對於杜甫的話半個字也不願相信了,一個月前杜甫就說餘浪沒兩天要回來否則穿女人衣服遊城,二十天前剛遊完城又賭咒發誓說三天之內餘浪不回來幹掉一大缸醋,十天前拿人頭擔保,這次又整什麽夜觀天象算命的幺蛾子,青青倒是很想強迫自己相信,隻是累得再也相信不動了。
餘浪出事以後,洗月書院第一時間終止了封山大比,派出眾多弟子在山內足足搜尋了十天,沒有人找到餘浪所在。
黃河老祖的坐騎當場被暴怒的杜甫給宰了,據說事後還請書院的眾多教習搓了一頓靈肉湯。
陳院長問黃河老祖坐騎被殺了想要什麽賠償,黃河老祖哭喪著臉承諾說自己和孫兒以及三百門徒,終生不得再涉足黃河南岸,並且向洗月書院送上一份厚禮。
陳院長搖頭說不夠。黃河老祖當場斬了自己的左臂,並且廢了孫兒祝一鳴的丹田,這才得以脫身。
黃河老祖的厚禮被書院折算成現銀分給所有參加大比的學子當作慰問金了,為什麽要慰問?因為最後一輪大比徹底取消了,一眾學子紛紛絕了念想。
“青青,你以後就跟著我吧,餘浪那小子本來就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到了現在恐怕早成孤魂野鬼了,咱們兩個郎才女貌,豈不登對?”正在小校場散步的青青又被這隻煩人的蒼蠅騷擾了。
“蒼蠅”的大名叫作倉應,比青青年長一歲,也是封山大比之中出了風頭的人物,據說最後上交了二十枚源——其實是趁李大虎等人無心照看的時候撿的。
倉應一身實力不弱,遊海上境,那天若不是追風狼攪局,他蹲到最後也是有可能得到這些源的。在他心中餘浪一直是一個揭不過的傷,比不過南霽雲、吳鬆如那等破虛境的妖孽人物就罷了,憑什麽要被餘浪這種丹田都不通的廢物出盡風頭。不管是第三輪大比還是文試,倉應的內心都憋著一團火。
他追求青青也不是多喜歡青青,隻是心底裏一些猥瑣的念頭作祟,想要將那餘浪的影子徹底壓在身下。本來最好的發泄目標應當是那一直對餘浪另眼相看的楊玉環,可是倉應知道楊玉環身份,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表現出分毫。
平時青青冷著臉不理他事情也就過去了,畢竟此人修為高,青青不敢過於招惹。可是今天不知怎麽了,倉應幾次三番的犯渾,甚至於扯住青青的衣袖不放。
爭執之下青青的衣袖被扯開,露出白生生的半條胳膊,眼淚登時就流了出來。
洗月書院的學子大多品行方正,自然見不得這種欺負女學子的事情發生。青青曾經也是囂張跋扈的性子,這些日子心力交瘁,變得自憐自傷起來。
薛文洋和謝之謙帶頭站了出來,領著一幫洗月書院的學子組成一堵人牆擋在青青與倉應之間。
謝之謙在入學當日輕慢過餘浪,見識到其人的才學之後卻是心悅誠服,他生平最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率先拔劍出鞘,向倉應提出對決。
“百煉中境向遊海上境挑戰,這不是以卵擊石麽?”圍觀學子均為謝之謙捏了一把汗。
倉應可不願放過這種顯露身手的好機會,生怕謝之謙反悔似的,亦拔出長劍應戰:“三招之內要打不服你算我輸!”
謝之謙家學淵源,雖然修為平平劍法卻極為超絕,當先一招便是謝家曾名震天下的“孤雲出岫”,氣勢不凡。
倉應托大,並沒用修為壓製,而是正麵接招,卻發現自己對於劍道的領悟比對方落後了不止一籌,竟然頗為狼狽。
眼見就要拖到第三招,倉應不甘丟臉,遊海上境的修為攀升至頂點,以力破巧,以劍身狠狠砸在謝之謙腹部。謝之謙倒飛而出,直撞上一棵古樹才勉強穩住身形,卻是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鮮血。
倉應頓時慌了,由於謝之謙劍術精妙,他不知不覺將對方當作同級高手麵對,出手太重了。
剛從武煉區演武閣出來撞見這一幕的南霽雲眉頭緊鎖,準備替餘浪出這個頭,給這隻煩人的“倉應”一點教訓。
一團不明物體從天而降,將土質堅硬的小校場生生砸出一處凹陷。
漫天煙塵裏,走出手握黑色短刀的少年。
倉應像見了鬼似的往後縮了兩步。
青青被羞辱,謝之謙被打成重傷,餘浪內心怒火中燒。
倉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左右是要被洗月書院除名了,不如求個痛快!一聲怒喝,渾身清光大盛,殺意催發到了極點,竟是想一劍要了餘浪的命。
餘浪極為敏銳,甚至是在倉應刺出這一劍之前便提前閃開了身體,同樣以刀身拍上倉應胸口。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倉應躺在地上,望著天上的雲朵,隻覺得這仿佛是一場噩夢,他渾身的筋脈被震得寸寸碎裂,從此以後,便是一個走路都要比普通人慢上幾分的廢人了。
“夭壽了!百煉中境一刀秒殺遊海上境……”
南霽雲收回了巨闕劍,搖頭笑了笑:“終究是年少輕狂。”
青青氣鼓鼓看著餘浪,一副終生再不搭理的神情。
餘浪也撕掉了自己衣服兩邊的袖子,露出兩條堅實的胳膊擺了個大力士的姿態,笑道:“夏天就該這麽穿才涼快嘛。”
青青終究憋不住眼底的笑意。
“不多說了,老薛啊,快來幫忙看看謝之謙怎麽樣了?你不是學醫的嗎?”
沒有人知道,餘浪看似瀟灑無比的飛天登場,其實是被氣急敗壞的杜甫從議事堂直接給扔出來的。
私自用掉一池洗髓液啊,不僅用掉,還打包帶走?!你要我怎麽幫你頂這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