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揚刀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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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巴爾陣亡以後,餘浪趁勢率兵掩殺,蘭邪城騎兵殘部爭相往回跑,卻發現城門不知何時已緊緊閉上,城頭懸掛上了隴右軍的旗幟,顯然南霽雲和李光弼成功率部攻下西城門,徹底占領了蘭邪城。
是夜,蘭邪城破,守將騰巴爾戰死,死一千二百人,降三千。
餘浪所領五百老兵,死一百五十七人,傷三百,浪字營與天策軍無人陣亡,輕傷若幹。李光弼和南霽雲帶著三百輕騎押送攻城器械去了柏寧城,餘浪負責部署城防,關押俘虜,接管城內百姓。
盡管從戰損比來看此戰是唐軍大勝,餘浪卻知道自己勝得不漂亮,若不是李泌修為通天千裏殺敵,不僅自己和青青要死在騰巴爾手中,騰巴爾還能得空回城整軍退出蘭邪城,尋機再攻回來。不論是從謀略還是從武力方麵看,這一戰自己都敗了,力挽狂瀾的是那個千裏之外仍指揮著四場攻城戰的李泌。
蘭邪城內一片蕭條,哪怕是與西都城也無法相比,城內吐蕃百姓大多衣衫襤褸,除了軍戶幾乎沒什麽富戶,盡管餘浪已經刻意約束部下,仍然時有士兵劫掠甚至欺淩婦孺的事情發生。由於蘭邪城毗鄰大唐,城中百姓多是穿漢衣說大唐官話,被唐軍士兵欺侮時多軟語哀求,卻反倒激起士兵的凶性,場麵甚是淒切。
浪字營內的洗月學子都是讀書人,自然見不慣這等慘事,與隴右軍中的士兵多有衝突。士兵們卻隻當這些娃娃不懂事,對他們來說,刀口舔血生死相搏為的就是勝利狂歡,以往帶軍將領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不了將最好的貨色私下送進將軍營帳中便是。
老兵油子們知道浪字營眾人見不慣這等場麵大多是背地裏行事,一些硬茬卻偏愛大張旗鼓行事,似乎是向這位年輕的將領示威。
李大虎與薛文洋綁了三個帶頭的士兵帶到餘浪麵前,後邊還跟著幾個哭哭啼啼的吐蕃女子。
“喲,小餘都尉,您這一仗勝得可真威風啊,五百隴右軍被您折了大半,全靠我們攻下西城門才轉敗為勝,您不承我們情就罷了,怎麽著,還想殺人滅口啊?”一個斜眼長眉三十多歲的被綁士兵頗為不屑地與餘浪叫板。
其餘兩名士兵也均是滿臉輕蔑,顯然都看不上這位臨時從太子那兒領了官印的從五品騎都尉。
“王淮生,你們立了功,自然有賞,斬敵首級皆記錄在軍冊之中,上奏以後少不了獎賞,但是犯了軍紀一樣要罰。”餘浪神色平靜。
王淮生顯然對這新任騎都尉能叫上自己感到名字頗為差異:“敢問騎都尉大人,可否透露一下我們犯的是哪條軍紀?為何之前領兵的趙威得將軍甚至是皇甫惟明節度都從未與我們提及過這條軍紀?即使真有這麽一條軍紀,犯了事的又何止我們三人,隴右軍的兒郎們,與我犯了同樣軍紀的人應一聲!”
“我!”此刻在場的數百士兵皆一齊出聲,他們敢這麽做便是認準了法不責眾的道理。
隴右軍顯然對出來乍到的浪字營頗為不滿,數百人竟成合圍之勢將餘浪等人牢牢圍在當中。隴右軍並非鐵板一塊,內部也是有派係的,這一批人是趙威得的心腹,從屬於振武軍,之前迫於那李泌的無雙威勢沒人敢出頭,現在看準了餘浪這個軟柿子,必定要下狠手捏一捏。
這件事處理不好極有可能引起士兵嘩變,薛文洋、李大虎心中俱是一沉,甚至有了先放他們一馬,等於太子會師再做獎懲的打算。
餘浪卻寸步不讓:“我不管之前有沒有人管教過你們,今天我在這裏告訴你們,搶掠百姓、***女者,斬!”
眼下隴右軍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王淮生自然不可能害怕餘浪:“笑話,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給我們增加軍紀?你在我隴右軍中可有職司?”
餘浪的騎都尉是太子空降的,自然與隴右軍沒什麽關係,餘浪劍眉一挑:“你們是我大唐士兵!不是什麽隴右節度使的私兵!我乃是大唐的從五品騎都尉,受大唐太子之命,接管你們這一隊人馬,我說的話便是軍紀!”
王淮生之前一番話便顯露出大唐募兵製導致各地節度使手中權力畸形膨脹的事實,許多士兵早已不是忠心於大唐,而是將自家節度使當作諸侯,隻忠於這一方諸侯。盡管皇甫惟明並無擁兵自重之意,他手下的兵卻不這麽想,連手下的兵都不這麽想,那讓皇帝怎麽想?隴右軍士兵的這種態度,是在為自家節度使掘墳墓。
王淮生對餘浪的話顯然沒太聽進去,他們這種當兵的不願意去當懂什麽大道理,誰給發軍餉誰就是主子,每月點兵能看到的節度使顯然比遠在天邊的大唐天子更加親近。
“少廢話,你今天夠膽就一刀砍了我腦袋,卻不知道你動了手還有沒可能活著走出這蘭邪城。”王淮生自認拿住了餘浪的命門,愈發囂張。
餘浪自己想走自然走得脫,但想帶著浪字營眾人一齊全身而退就很難,而且即使走脫了,也再無顏去麵對太子和李泌,被嘩變士兵趕走的將領堪稱笑話。
方才急急趕去翻士兵卷宗的李大虎附耳對餘浪說了幾句,餘浪歎了一口氣,親自給王淮生解了綁,哀聲說道:“你家裏有個賢惠的妻子,兒子虎頭現在也到了牙牙學語的年紀……”
王淮生臉上滿是得意,這位騎都尉到底還是被自己給製住了。
“老父眼睛不大好,做農活不利索,總是摔倒……”餘浪拍了拍王淮生的肩,指了指那三個嚇得縮成一團的吐蕃女子,“喏,這三位就是你方才心心念念想親近的姑娘,你去吧。”
“去了,我會以軍法斬了你,你死以後這些士兵稍有異動,那麽你的罪名就是煽動造反,要滅九族,你的妻子、兒子、老父都會為此而死,甚至你家祖上的墳都要被掘開鞭屍。”
說著說著餘浪手中的磨石短刀脫了手,滴溜溜在頭頂旋轉,幽暗的刀身流露著寂滅的殺意。
餘浪轉過頭又看了一遍其餘隴右士兵:“還有你們,想去的都去吧,你們且看看,我頭頂的這把刀砍不砍得掉你們的腦袋,殺不殺得光你們的家眷。”
王淮生悚然驚懼,再也支撐不住,趴在地上拚命磕頭:“將軍,將軍,我錯了,我不敢,罪不及家人,罪不及家人!”
餘浪轉過身命令道:“浪字營今為城內執法隊,敢有殺人擄掠者,斬!聚眾鬧事者,以謀逆罪論處!”
“下次你們動手禍害人家姑娘前先想想,若是有一天你們自家的城池被破了,妻子被人脅迫,兒子瞪大無辜的眼睛被一刀斃命,想想這些,看看自己是否還有興致。”
磨石刀化為一道烏光,在街道上斬出一丈寬的裂隙。
隴右軍士兵皆收刀垂頭,再無一人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