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破珠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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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瀚取了那塊玉佩,引餘浪前往天寶閣第五層的密室。

    密室隔音效果奇好,餘浪敲了敲四麵的牆壁,對這密室的構造頗為好奇。

    周文瀚年約四十,雖身家巨富衣著卻極為樸素,像個寒窯裏苦讀十年的落魄書生。他忽然單膝跪地,鄭重拜倒:“周文瀚見過少主。”

    餘浪一臉懵:“周老板是不是認錯人了?”

    周文瀚將手中玉佩遞給餘浪。

    餘浪把玩了一陣,發現玉佩之上赫然刻著一個“浪”字,難怪李琬說什麽這塊玉佩與餘浪氣質相符想買來送給餘浪,原來上麵刻著餘浪的名字。

    “文翰世受徐家之恩,徐家本是巨富之家,英國公之父乃是當時首富徐玠,徐家產業自古為長房長子所持有,當年敬業公兵敗,不得不將徐家產業化整為零,散諸四海。文翰窮十年之力將徐家產業整合完畢,隻盼有一日能報故主之恩。”

    餘浪微笑:“本侯姓餘,祖籍揚州,與故英國公沒有關係,周老板確實是認錯人了。”

    周文瀚雖然看起來還算是個實誠人,但是餘浪絕不會那麽輕易曝露身份,這一路走來他嚐過太多的陰謀與背叛,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不敢認下這身份。

    周文瀚似乎對餘浪的機警頗為滿意:“小人沒說歸仁侯與徐家有什麽關聯,隻是講了個故事罷了。天寶閣諸產業奉歸仁侯為少主,是為了能找一棵遮風避雨的大樹,歸仁侯盡可以如此理解。”

    長安城中不知多少大樹盼著周文瀚能依附。

    見周文瀚並未要求自己承認身份,餘浪心中對他的信任又添了幾分,笑道:“既是如此,本侯求之不得,眼下正有一樁難事需要與周老板合作,隻要運作得當,應當是一副雙贏的局麵。”

    得了周文瀚的通力支持,又有李琬的仗義相助,餘浪拍腦殼想出的眾籌計劃在長安城激起了不小的風浪。

    周文瀚按照餘浪的吩咐,憑借自身人脈,將長安城小半的鋪麵都拉入了這次活動,凡持有長安時報入店的客人得可免去一部分花費。當日的長安時報賣出一萬餘份,有人是奔著實惠去的,有人是湊熱鬧,權貴們則是好奇歸仁侯又玩出了什麽新花樣。

    在榮王李琬的幫助下長安時報成功送上了玄宗案頭。

    這日的長安時報由餘浪親自主筆,數易其稿,不論是可讀性還是趣味性都極高,玄宗看得一時大笑一時讚歎,連捧在手中的茶盞涼了也沒察覺。

    楊玉環頗有些不高興:“陛下,這薄薄的幾張紙到底有什麽好看?陛下快有一個時辰沒看過妾身一眼了。”

    玄宗心情頗好:“愛妃也可以拿去看看,這是歸仁侯新弄出的玩意兒,有些意思。”

    聽到歸仁侯這三個字,楊玉環的心情極為複雜,餘浪曾是她在揚州城唯一能說上話的朋友,自己卻欺騙了他,為了保命以飼魂術侵占了紅綢的身體。楊玉環不是天生冷血薄情之人,她也曾想過維持住一體雙魂的局麵,隻是深宮之中敵人無數,行差步錯便是萬劫不複,紅綢許多事情都應付不來。加上三年前忽然聽聞兄長楊釗的死訊,氣頭上的楊玉環狠心徹底抹殺了紅綢的意識。楊玉環太了解餘浪了,從他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時就極重感情,這份仇怨無法化解。如果不能殺掉餘浪,終有一日自己也會死在他手中。

    楊玉環接過長安時報細細看了一遍:“陛下,天師門尚未洗脫刺殺左相的嫌疑,歸仁侯便如此高調得為其籌措銀兩,是否有些過了。”

    玄宗笑道:“朕也是才知道天師門放銀賑災一事,朕派出的欽差近日也確認了此事,天師門被清河諸縣的百姓視為仙門,虧得李泌及時攔下了朕,否則此次難免要大失民心。歸仁侯此舉是為朕補過,我已經差人代表皇室送上了五千兩善款,到時候再順勢將天師門上交的貢銀盡數拿去賑災,此舉應當能為朕掙回不少民心。細想想也是,誰會蠢到行刺之時還用刻著自家銘文的劍器,是朕疏忽了。”

    “陛下就如此相信天師門與行刺一事毫無瓜葛?若是他們有意用自家劍器行刺來減少懷疑呢?”楊玉環不願罷休,為了從西蜀劍閣借這一把劍來她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沒想到被餘浪和李泌二人一番攪局,陛下竟完全消除了對西蜀劍閣的疑慮。

    玄宗並不生氣,相反他很喜歡楊玉環故作聰明卻被自己教育的模樣,這會增強他對於自己智慧的自信:“愛妃你想想,這世上可有無因無由的事情?任何人做事都是有其目的的,就連剛出生的孩子啼哭也是知道要奶喝了,更何況是成人?天師門不過是一群叩問天機的神棍,他們需要的是百姓的信仰,為何要行刺左相?若是左相死了能對他們產生什麽利益?順著這個思路,隻要想想左相死了對誰有好處便能順藤摸瓜找出真凶。左相屬於李林甫一係的文官,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數,但能夠動用雲端飛劍這等殺招的卻幾乎沒有,恨李林甫入骨的多是一些書生,又哪裏有這等手段?”

    楊玉環眼睛一亮:“歸仁侯是無相境的高手,平素在朝堂上也多與李林甫頂撞,會不會是歸仁侯本人……”

    玄宗搖頭:“不會,歸仁侯是對事不對人,他隻是會極力反對李林甫一些倒行逆施的手段,甚至相府拿出來的一些可行方略他會站出來支持,所以他本人對李林甫並沒有太大的敵意,隻是努力維持朝堂上的清明正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論他如何拂逆朕的意願,遭受多少非議,朕也要為他說話。”

    “可李景堂對其畢竟有奪妻之恨,傳言當年歸仁侯臨去長安之時已與李晴情投意合,而歸仁侯雖然人品無可指摘,或許會源於一腔熱血衝動之下想要殺李景堂,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玄宗似笑非笑地看著楊玉環:“英雄難過美人關?愛妃你倒說說,朕是不是英雄,又過不過得去你這一關?”

    楊玉環自知失言,忙紅著臉說道:“臣妾失言了。”

    “罷了,或許朕還真過不去你這一關。”玄宗歎了一聲氣,“朕是英雄,歸仁侯卻不是英雄,不是說他沒有做英雄的能力,而是他沒有做英雄的心,終究是個隻會小打小鬧的孩子,他沒有這等壯士斷腕的氣魄,否則朕也不敢用他。好了,朕有些乏了,先退下吧。”

    曾經的餘浪一無所有,甚至敢孤身拿下北固山三百匪患,如今他得到了太多也背負了太多,行事反而越來越有些瞻前顧後了。楊玉環真想告訴玄宗,餘浪不是沒有牙齒的浪,隻是藏起了牙齒,若是過分輕看了他,可能會追悔莫及。隻是此刻玄宗顯然不願意再聊下去,楊玉環也隻得知趣地退下。

    ……

    ……

    於此同時,餘浪在歸仁侯府之中大擺慶功宴,不僅天師門眾人列席,周文瀚、榮王李琬也一同前來歡飲。

    寧清弦率先起身舉杯:“這次我天師門能順利度過此劫,全仰賴歸仁侯所想出的奇策,僅僅是第一天便湊足了八成善款,寧某代表天師門敬歸仁侯!”

    餘浪也不客氣,仰脖子喝幹了酒,也向其餘諸位出錢出力的朋友一一道謝。

    周文瀚說道:“我周家商號今後奉歸仁侯為主,長安時報借著這次機會一炮而紅,想必歸仁侯不會想一個人發財吧?”

    這番話說得極為巧妙,以看重長安時報的商業價值為由頭,將自己綁上了歸仁侯府,合情合理,並不顯得突兀。

    李琬頗為眼紅:“本王一直以來都是長安時報的擁蠆,對歸仁侯本人也極為欽慕,加上前些日子父皇也認下了歸仁侯為義子,發財不帶老哥我可說不過去。”

    天師門、榮王府、周家,這三方勢力同時與歸仁侯府結盟固然是一樁好事,可餘浪向來以孤臣自居,怕得就是拉幫結派引起玄宗的猜忌,因此頗難決斷。

    李琬看出了餘浪的顧慮:“本王沒什麽宏圖大誌,幾乎不過問國事,父皇也知曉這一點,咱們隻是搭夥做生意,隻要給朝廷交夠了銀子,父皇是不會在意的。”

    餘浪點了點頭,太子李亨與壽王李瑁他決計不敢與這二人為伍,李琬卻不同,他雖然有些清名,卻從來不參與爭權奪利的事,隻是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料想玄宗不會太過在意。

    眾人皆大歡喜,歡飲達旦。

    送走了諸位客人,餘浪獨自在院中負手看著中天明月。如今自己外有歸仁國作為大本營積蓄力量,內有歸仁侯府也在不斷壯大,也算有些勢力了。曾經他隻是希望能在亂世之中獨善其身,保護好親友,如今能力越大擔子越重,誅除安祿山也成了刻不容緩的事情。

    “我早說過,來了長安你會後悔。”青青為餘浪披上一件長袍。

    餘浪從懷中取出半片夜明珠,笑道:“若是再也不能與你相見,我會後悔。如今你來了,沒什麽好後悔的。”

    青青也取出另半片夜明珠:“我恨過你,想過再也不要見你。可師父說我塵緣未了,難登大道,所以我來長安了塵緣。”

    破珠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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