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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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聲音,玉寒轉過了身。 vw看著那飛舞的紙張。他伸手,搭著門。隻要食指稍稍使力,她可以推開那扇門。隻是他望著那一抹燭光。搖曳的燭光,糊的紙窗,聽得見她的腳步聲。

    思索了許久,他的食指頂開了門。踏進了門,踩著散落一地的紙向著她走去。案前,她正在奮筆疾書。蹲下身,將那些冊子撿起。

    傾月低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寫信。默默看著她寫完,封蠟。然後她拿出了自己的私章,蓋印。那樣明顯的標誌,這樣的一封信,帶著她獨有的標致。這樣的信件不必挑人去送。而隻要通過各地官府。官府隻要收到,要派最快的騎師將信件送達下一站。這樣的速度可以媲美八百裏加急。

    剛剛看那個人的來信,也不是什麽很急切的事,回信需要那麽急切她將寫好的信擱在了一旁,然後站起身。看著擋在身前的玉寒,她微微別開了頭。還有什麽事嗎

    抓著她不安攪動的手,抱入懷裏。醜奴兒,感覺不到你的心,可不可以將你心裏想什麽,都直接說出來

    恩,我隻是想要跟你說,如果我們在這小城多待一日。花大人明天能趕我們。是不是等呢

    你在想這事嗎他的手輕輕地揉著她的長發,長指將長發一點一點繞起。漫不經心地回答著,那等吧。把他一個人丟給那一群士兵,說不過去。

    他也樂得如此,有我,或者說有哲兒,他都會處得不自在。她抬手,撥開了他的手,退後了一步。全身無力,依靠著窗才能勉強站立。許是這些天來,一直在馬車,因為哲兒竟是一會兒都不曾閉眼。

    微微睜開眼,看著他。片刻後她張開了手。在他往前走的同時,撲入了他的懷裏。然後她閉眼,好累是真的

    抱她起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睡夢她的眉微微蹙起。在他鬆開了手的同時,她蠕動了幾下,湊近了許多。抱著她,讓她枕著自己的肩,趴在心口睡覺。睡夢的她,卸下防備,安然寧靜。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身邊。匆忙梳洗整裝,下了閣樓,看見正在客棧大堂用早膳的她。一旁的侍女看見了站在懸梯的他,俯身提醒正在用餐的傾月。

    傾月專心地想著事情,沒有回答,卻是問,哲兒這一整夜,都在房間裏嗎

    回小姐,是的。要不奴婢去看看。也是時候起身了

    你去看看,記住別吵醒他。

    紫熒跑著了樓。不多時,傾月聽見一陣尖叫聲,然後紫熒跌跌撞撞地跑下樓來。小姐,不好了。哲皇子不在房內。

    伺候他的侍女呢

    匆忙找來了那侍女,卻道:昨兒個夜裏,殿下他說讓我在門外守夜。我便在外頭守了一夜。剛剛才去端水準備伺候他起身的。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紫熒,派人快去找客棧裏裏外外都給我翻一遍。傾月揚手推開了身邊擋著的人,還不快去。

    一時間整個客棧發出轟隆隆的響聲。然後所有人都像是發了瘋。

    傾月的手在桌麵不停不停地敲著。玉寒拿著絲緞揩嘴,然後起身。傾月沒有看見他站起來,也完全沒有看到他的神情。他在她身邊停下,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尖已經變成了粉紅色。再敲下去,手都要廢了。傾月猛地抬頭,看著他。她很緊張,雙手已經要痙攣。

    躁動的風闖過過堂,帶起了她的衣袖。她聽見紫熒來報,小姐,整個客棧都已經翻遍了,沒有看見皇子。

    她已經出了一聲的冷汗,這個時候站起身來都向前跌了一步。幸好,他在,沒有讓她摔倒。寒,怎麽辦關心則亂,她已經完全無法冷靜地去思考。玉寒歎了口氣,側眼看著紫熒。我們身邊不過百人,他們都見過殿下的樣貌。記得一半人不換裝挨家挨戶地找,另一半換了便裝街去找。

    務必在天黑之前查完這整座城。這小城應該隻有千戶,派人找千戶長來。

    是,七爺。紫熒奉命離去。傾月深吸了口氣,心跳得厲害。寒,我該做些什麽

    心疼的撫著她的發,若有所思地開口,等著吧。

    她腳軟站不穩,雙手抓住他的肩。戒備森嚴,怎麽還會發生這種事他若是有事,我怎麽給華妃交代

    你放心,他是自己跑出去的。不要有太大動靜,他不會有事

    他自己跑出去你怎麽知道

    這客棧被我們的人圍得密不透風,隻管進不管出。他可能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溜出去了吧。

    昨兒個晚膳不也是沒跟我們一起用

    他要出去做什麽呢傾月靜下心來一想,這哲兒昨兒個傍晚開始怪怪的。想要在這麽多人的嚴密監視下帶走一個人,是難如登天。而如果是哲兒他自己出去的,那能理解。因為這百來號人的夥食,這客棧送水車送柴車一類的都沒有停過。

    玉寒見她不說話,心裏擔心,關切地話又說不出口。

    紫熒,紫熒

    她剛剛出去了。玉寒拖著她往外走。跌跌撞撞的,出了門,盯著那一頭烈日,感覺渾身軟綿綿的。寒,你拉我去哪兒

    去廚房。我想了想,隻有那裏有人可能會出去進來。

    誒傾月吃驚,兩人居然想到了一塊。兩人到了廚房問明運送馬車的終點。他扯著她馬向著那地方跑去。

    馬疾馳,耳邊風聲呼嘯。腰間他的手有力地抱著她。也許,所謂安定所謂迷戀,隻是因為那一刹那的回眸。也許,所謂決絕所謂放棄,隻是因為這一瞬間的支持。

    迎著風,她的眼眶蘊滿了淚。淚水啪嗒落下,溫熱的淚珠落在他的手背。他又不由得收緊了些,微微傾身在她耳邊說:會沒事的。

    她搖頭,淚流得更凶。這一刻,真的好感激他在她身邊。

    馬在城門停下。他們說那些柴米油鹽水什麽的,都是在這家店裏頭存著的。畢竟要從城外運進來之後,要有存儲的地方。兩人下馬跟著管事一起去找掌櫃的。走了沒兩步,玉寒伸手扯著她護在身後。

    怎麽話還沒說完,兩人已經被團團圍住。對手顯然是有備而來。兩人對視一眼。遇見此事,傾月第一反應是直接拔劍。可是玉寒卻是按住了她的手。看著那些人愈走愈近。傾月擰眉,寒,你鬆手。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動手。

    不是,我劍出鞘,劍光讓她睜不開眼。那一片迷亮之間,隻看見他金色袖口在眼前一晃而過,再度一晃而過,又一次晃過。然後她感覺到他抱著她入懷,按著她的頭。她看不見了,可是卻能聽見,耳邊慘叫聲不絕於耳。她不敢動,怕他還要顧及她。隻覺得與他一起後退了好些步。她低頭看一看見他的後跟抵住了牆。聽見他鬆了口氣的聲音,她才抬起了頭。看著他臉頰的血,一時之間竟然咽一口口水都是困難的。

    他隻是喘了口氣,然後扯起了她的手。跟著他沒命地跑。他一躍而過了籬笆,她在他的拉扯下躍籬笆。還沒等她站穩,他已經騎馬趕來,一把摟過了她。兩人一身的狼藉,當街而過。驚撞了無數的人。然後當第一個分岔口到了的時候。他勒馬轉進了小巷子。小巷七拐八拐,可是他卻能控製著馬兒用一種離譜的速度東拐西拐。當前麵的巷子被堵死。兩人棄馬。

    他扯著她在跑。第一次兩人這麽狼狽為了逃命,可是手的溫度好溫暖。

    她隻知道,在倒下之前,哪怕還有最後一口氣也絕對要跟著他一起跑。眼看盡頭已經沒有岔路,不得不回到那條主街。即將麵臨的是什麽,兩人都不知道。他回首看了她一眼。她卻隻是回了一個笑顏。

    再沒有任何話,美過這個一個笑容,再沒有一個人,讓她感覺算是死在一起也無所畏懼。兩人衝出了小巷,撞了挨家挨戶查人的侍從。

    得救了傾月最後的意識裏隻剩下這三個字。帶著她回到了客棧,哲兒已經自行回來了。

    他站在客棧門口。看著那個灰色眼眸的男子抱著月姨走了回來。他臉,手身,滿滿都是血。他本想迎前去,可是邁不開腳步。

    玉寒冷眼看著倚門而站的小孩,抱著她進了門。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冷聲提醒了一句,失去她的信任,你將失去登高位的資本失去她的保護,你將喪失活下去的資格

    哲兒的眼睛,一點一點放大。他知道

    歇息了不多時,傾月泠然轉醒。看著眼前的他,血漬已經清洗幹淨,他又恢複到了曾經那個瘦弱不堪的他。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看見他揮劍的樣子。她仔細看他的臉,並沒有受傷。撩開他的衣袖,看著手腕方那白紗。

    手指輕輕拂過。他抬起她的下顎,望著她的眼。

    灰色的眸子啊,真的好美,可是為何她隻看見憂傷戀戀不舍地吻他的額頭,吻過他的眼瞼,吻過他的鼻梁,最後一個吻伴隨著深深的歎息落在他的唇。

    為何歎氣

    你又為了我,暴露了不該暴露的。你看看你,哪裏像是一個病入膏肓之人

    我不在乎至少而今已經不在乎了。病者的身份隻是更容易獲得封帝的信任。而今封帝已經明顯起了疑心。再偽裝,遲早也有揭穿的一日。隻是或早或遲,傷害或重或輕。

    我在乎。她沒那麽貪心,要他為她而死。她也沒那麽變態,複仇並不是要他的命。心底最深處的聲音告訴她,她要他活著。四顧,發覺自己竟然身在客棧,心口一陣針刺,哲兒他找到了嗎

    哲兒已經回來了。他果然隻是偷偷跑出去玩了。你放心好了。

    聞言,欣喜不已。真的

    這件事我能騙你嗎今日跑了那麽久,是不是休息一下

    不了。沒事可是一起身卻是跌倒。玉寒無奈,伸手去扶。這個時候響起一陣敲門聲。他問,是誰

    月姨,是哲兒。

    哲兒嗎你進來。傾月扶著床榻站起身。門被推開,那小小的人兒,踏步走了進來。走到她麵前,緩緩跪下。月姨,哲兒錯了,都是哲兒貪玩。聽下人們說你為了哲兒才才搞成現在這樣。都是哲兒的錯。月姨,你沒事吧

    傾月沒有伸手攙扶,隻是冷聲道:哲兒,記住。男兒膝下有黃金。月姨沒事。

    他起身,站到了一旁。月姨,哲兒記住了。

    算算時候,花大人也快到了。醜奴兒,來寒伸手。傾月微微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默許了。哲兒,跟月姨來。見了花大人,記住不要把今天發生的事同他說。

    是,月姨。小小的他,看著眼前高大的背影。他抱著月姨,姿勢很美。兩人似乎感情很好。他該怎麽做才能見縫插針。

    曾經在他心裏他的月姨,是這世界唯一完美的人。可是為何偏偏是她,那麽殘忍地奪走了他母妃的命。他不明白,所以一定要求一個明白。

    花啟運在傍晚的時候,姍姍來遲。傾月笑眯眯地迎他入門。並跟在他和玉寒身後,看著兩人敘話,眼神複雜。

    李叔,這些日子可還好李叔這些天一直跟在花啟運身邊。傾月見到了他,便關心問了一句。也不知道李叔當下在想些什麽,聽見她的聲音,回頭用一種很震驚的眼神看著她。王妃,您剛剛問了老奴什麽

    恩,隻是幾日不見,有些精神不濟。所以問了一句,李叔最近不會有什麽事吧

    沒,沒什麽。挺好人老了,讓王妃擔心了。

    傾月抿唇一笑,不曾多問。花啟運身邊跟了近九百侍從,隊伍浩大,竟是停駐在城外。傾月一聽,立時站了起來。玉寒伸手按住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臉轉向花啟運,冷聲道:今夜,我們連夜出城。隨軍而行,畢竟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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