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字數:6594 加入書籤
進得昭陽殿,還在玉石階下。小說撞見了正等候著她的哲兒。秦昱意在一旁
哲兒,你怎麽在這裏
哲兒有話要問月姨。
傾月沒有留意他的神色,不覺得哪裏不對勁。隻牽了他的手往走,有什麽話我們等下再說,先去看看你父皇。
月姨,能不能先回答哲兒。
你有什麽問吧。傾月隻專注地抬頭往看。封哲注視著她的側臉,月光下,她的臉蒼白。月光照著她的手,冰冷冷的。縱使是在跑著,手心滲出的卻是冷汗。
他不說話,她隻管快步朝著禦書房而去。踏進門之前,哲兒扯了她的手往外跑。一邊還威脅身邊的人,一個都不準跟過來,誰來,本宮殺了誰。
哲兒,你怎麽了有什麽事一幹人等皆追了出來。傾月見狀,揮了揮手,沒聽到太子的吩咐嗎都給我退下。
所有人皆退開了百步。玉寒見狀也不理會,徑自往書房裏頭走。
站在廊下,兩人默然對視。才發覺,那個追著她喊月姨的孩子已經長大成少年。轉眼他已與她一般高。未免唏噓。若是你母妃還在,若是她還在,見到你今時今日的意氣風發。她會很開心。你說是嗎
月姨她突然提起他的母後,讓他不知所措。話到嘴邊又忘了要說。
有什麽話,怎麽不問了
回過神來,低垂著臉,月姨,他們說是你派人刺殺父皇。是嗎那個女人是你派去的嗎
她溫柔一笑,伸手搭著他的肩,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真好
月姨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若說是呢。你會恨我嗎
他猛地抬起了頭,含淚道:我不相信,不是你,我隻知道不是你。你為什麽不阻止,你為什麽答應讓那個女人去見父皇。你甚至都要我盡量少去見父皇。我聽你的話。為什麽你還讓那個女人去見父皇
她沉默,望著他。眼神溫柔。激動到無以複加,他都不知道該如何。他有何臉麵去質問。月姨,抱歉,哲兒不是責怪你的意思。哲兒隻是怕怕父皇此離去,他一生都不會心安。
手輕輕拍著他的肩,哲兒,是你父皇要見她。她和你父皇之間的恩恩怨怨,不是你我一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那麽些年,她終究是放不開。所以做出今天這樣的選擇也便是最後的選擇了吧。
月姨,哲兒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殺父皇,父皇他無論如何,他是他的父皇,改變不了,縱然其間有許多的誤會,許多間隙。可是這又怎樣,改變不了的,終究無法改變。
哲兒,單一份愛終究無法得到回應,又或者當你的目的,注定無法達到的時候,有一種感覺,叫做絕望。輕輕收回在他肩的手,歎了口氣,走吧,去看看你父皇怎麽樣了
月姨,絕望是什麽意思
傾月笑了笑,轉身看了他一眼,月姨希望你一輩子都不懂。才說完,她伸出了手。哲兒沉默了許久,將手遞給了他。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往前走。哲兒,這些日子都是秦昱意在幫你處理事情。你覺得他怎樣
是個很聰明的人。才氣衝天,他似乎什麽都懂。
他是我的師兄,我隻知道,他的計謀不是我所能超越的。他的韜武略,是師傅都誇耀的。隻是不知為何百分號其實我現在也不明白,為何師傅是不準他出仕。
不準他做官嗎傾月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牽著他的手。拉著他走進了禦書房。濃重的藥味在肆意。兩人停在了前殿。白依人的屍體停在那裏,蓋了白布。
王妃,七爺剛進去看陛下了。我們問了這姑娘怎麽處理。七爺隻說問王妃您。沒人吩咐,楚大人隻說等王妃您。有內侍前,急得抹汗。
傾月側眼看了一下哲兒,哲兒你先進去。
是,月姨等所有人退下,傾月這才冷聲道:暫時先擱著,讓人準備好一個樓閣,多停幾天吧。後事按嬪妃的規格來。至少要停過七日。頭七要人好好守靈。
是,王妃。
另外一想到雪如果知道了,心已經看是顫抖。
王妃還有什麽要吩咐嗎
這件事不準傳出去。這個姑娘宮所有人都不知道,所以你們知道該怎麽辦的。在我沒有新的命令之前,絕對不可以讓其他人說閑話的機會。我不想聽到任何的流言,你可以記下了
是王妃那內侍忙不迭地答應著,然後跑去準備。傾月這邊廂剛踏進了禦書房。楚玉琮一把扯了她出門。傾月預感到事情有變化。跟了他往外走。一直到了廊下。趕走了所有人。
有什麽事快說。
東門那邊似乎有變故。一時之間我沒有來得及查清楚。萬一要是東門變故,以我們現在的兵力
有問題嗎多大的問題,全軍覆沒傾月的手緊緊拽緊。她究竟在擔心什麽。明明知道綏銀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為什麽還是不由得擔心
沉思了片刻,他笑道:至多兩敗俱傷。或者主子如果狠下心來的話,不至於。
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了。沒必要走到那一步。她輕歎了口氣,陛下那邊我沒時間去看了。卻又不能不去看。青冥你跟我來。
青冥到了她跟前。傾月在他耳邊囑咐了許多話。然後她側身看著楚玉琮。你們兩人一定要記得,好好處理。這件事我交給你們了。
是,主子。兩人雖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都是果敢理智之人。合作起來,更加利索。
待到兩人離去,傾月回過身,看見了依靠在門口的玉寒。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那一絲笑,多少苦澀,多少難言之隱。事情這麽毫無預兆的發生了,她背負的壓力有多大,他一清二楚。
隻是此時此刻的兩人,身所承受的重量,他心裏很清楚。多希望他可以背起兩人的重量。也好過看著她與自己一起苦苦支撐。走向前,將她抱入懷裏,事情已經發生了,要去麵對去解決。你總是這樣。這一次,選擇退到我懷裏,讓我為你處理,可以嗎
寒她已然說不出話。隻緊緊抱著他。需要什麽理由,隻是想要這樣抱住他。一直抱著他,直到天荒地老。
月色皎潔,兩人的影子落在了那牆。她默默看著,好希望時間停留。她什麽都不想想。選擇相信他,選擇交托他。不是因為別無選擇,而是想要讓他徹徹底底為她著想一次。也算是此生無憾。
這麽一想便什麽都放下了。她昏昏沉沉地睡著。夢裏聽見有笛聲。豁然驚醒,失聲大喊,雪
聞聲小香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小姐,你醒了。怎麽了聽見她喊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心裏頭怕的跟什麽似的。怕她問。還好她也沒問,隻是起身下了床。看著眼前的水晶簾,搖搖晃晃的。她想起了那日裏,柔嬪差人送來的衣服。雖則兩人本不合,但是麵子的禮尚往來也是極多的。
她素日裏隻喜歡紫色,由此宮裏頭有什麽新鮮的紫色料子,都是做了她的衣裳。柔嬪有時候想著派人來刺探一下離落宮的情形,便時不時的有衣服往這裏送。還記得有意見間於白色與紫色之間的一件紫衣,頭點綴著漫天的珠片,陽光下像水晶一樣熠熠生輝。
今日裏想到,便要小香去取了來。小香整理著衣裳,遲疑地問,小姐,這衣裳太華麗了。奴婢端著都覺得重,穿在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不,拿去讓人改改花色,做成壽衣,改成依人姐的尺寸。
是小姐。小香將手的衣裳交給了身側的侍女。她不敢告訴小姐,其實雪大人已經來了。執意要帶走白依人的屍骸。卻一時激動,不醒人事。而七爺為了不讓她擔心,下令能瞞多久瞞多久。
被噩夢驚醒,便是如何也睡不著。披了外衫步出內室。看著外頭那一輪紅日。昨兒個下了一夜的雨,是嗎
這些天,夜雨不停。春雨本如此。小姐多穿些衣裳,免得著涼。她前為她整理衣裳,扣好扣子。
七爺呢陛下那邊沒什麽事吧
陛下受了傷,燒了一夜。七爺守了半夜,太子殿下守了半夜。太醫隻說是重傷難治。還在竭盡全力救治。
我記得以前七爺身邊有一個盧大夫,是不是
是,七爺現在的氣色和當初剛回封國來的時候,已然是兩個人一樣。現在這般健壯,人人都說七爺命不久矣。看現在的情形,定能和小姐你攜手到老。想來著盧大夫醫術一定是非尋常。小香說著說著不由得喜眉梢。今日裏能見到小姐得償所願,她也跟著高興。小姐是要人去請盧大夫過來看看
恩,叫他先行來我這裏一趟。
是,小姐。小香不敢多做停留。在這裏多留一會兒,緊張多一會兒。幸好此時此刻都還沒有提及她害怕的事。昨兒個夜裏那一場騷亂,幸虧她不在。不然隻怕
夜雨不停,玉寒撐著傘緩步走出了昭陽殿。那頭楚玉琮飛馬回昭陽殿。殿門洞開,他躍下了馬,飛奔著跑進廣場。居高臨下,輕易便看見了廣場移動的人。玉寒拿了李叔的傘輕聲道:回去看著陛下。不要隨意讓人進去。
李叔轉身回禦書房。玉寒撐著傘,緩步走下石階。楚玉琮一路跑來,停在了他麵前。東王,王妃呢
你主子身子不舒服,有什麽事,若不緊要,便不要去打擾她。
不是什麽緊要的事。隻是冷相帶著親信,想要闖過皇城東門。雨聲削弱了他的聲音。清晰可辨的是他的臉,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眼神那一抹冷然,縱使是麵對現而今的狀況也無所畏懼的一種坦然。也許有怎樣的主子會有怎樣的屬下。
玉寒扭頭看了一下燈火通明的禦書房,漠然開口,去東門。
楚玉琮站起身,牽了馬。玉寒一躍而,勒馬向著東門而去。雨一直下,不曾停歇。他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撐著傘。
雨幕,他騎著馬,用最快的速度,卻也撐著傘,用最優雅的姿態。楚玉琮漠然望著眼前的人。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如果處變不驚是一種態度,那麽雲淡風輕便是一種層次。
他的隱忍,至今他才明白。一個在他國為人質多年的皇子,一個弱不禁風朝不保夕的皇子。陡然間,強勢入主皇城。若是以前,誰又能想得到。
溫潤如玉的男子,想起他的遭遇,對而今的磅礴大氣。隱約可以理解為何那個高高在的天之驕女對他死心塌地。
不多時便到了東門。他翻身下馬。隻見青冥和一個人麵對麵站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雨幕,兩人怒目而視。
走近些,聽見了青冥怒氣衝衝的聲音。綏銀,今日你要是執意進了這個門。你徹底失去了主子的信任。從今而後,你要背叛徒之名,你真的要這麽做
綏銀隻低著頭,一聲不吭,緊緊握著手的劍。雨水砸在手背劍鞘。算是從軍多年鍛煉出來的身體也禁不住這春夜的冷雨。整個人在顫抖。
綏銀,你為了什麽,要背叛主子。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主子會陷入怎樣的危險他不說話,青冥整個人愈發的激動。冷漠如青冥,此時此刻卻生這麽大的氣。玉寒心裏隱隱有了猜測。
他緩步走向兩人。聽見有腳步聲靠近,青冥猛地轉身,滾開
定眼一看見是東王,不由得擰起了眉,作揖道:屬下不知道是七爺,還請七爺降罪。
不知者不罪。他說著轉向綏銀,他是以前不曾見過。
回七爺,是綏銀。主子安插在七爺身邊的人。卻不知今日裏為何突然倒戈。
倒戈玉寒似是而非地問了一句,微微轉頭看向了東門。一大群拎著長矛的士兵將東門堵了個嚴嚴實實。雨幕,宮燈映照下,那兵器反射著陰冷冷的光。本王記得這東門交托個冷二爺了,他現在何處
4242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