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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閣,一路繁花似錦。小說靈柩停在花園央的水亭。一路走來,冗長的裙擺拖曳而過。落花的香氣,從腳底泛起一陣香。
守門的侍從看見了她,下跪請安。王妃,這裏停著屍首。你且別過去,沾了晦氣。不若在遠處看著,奴才有派人守靈。幸而才入春,天氣也還爽快,停個幾日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起身吧。隻吩咐了一聲,卻是徑自往裏頭走去。
小香一把攔住,小姐,小香已經命人將壽衣換了。小姐還是不要去看了。倒不是吉不吉利的事情。多多少少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傾月轉頭漠然看了一眼,我並不是去看她。我隻是想要摘一朵花。
小香讓開了開來。微微提起下擺,緩步踏進了花園,沿路走沿路看,看見了一朵開得極盛的花。伸手扯落,拿在指尖端詳。花的香氣四溢。
小香,讓人拿去,到她的發間。她這一生愛花,愛到偏執。如今走了,你們選了這個位置。她走的時候所見總也是明媚的。她說著歎了口氣。小香拿了她手裏的花,遞給了一旁的侍女。
那侍女跑到棺木邊,搗鼓了一回,然後又跑了回來回話,王妃,插好了,很美的花。隻是王妃,剛剛外頭有人鬧著要進來。被侍衛攔著,趕了出去。也不知道他發什麽神經,砍傷了那麽多侍衛
小香知道她再說下去,小姐一定會聽出什麽端倪,急道:夠了,快去洗過手再來回話。
那侍女匆忙請過安,退了下去。待到那侍女離去,傾月邁步朝著花園深處而去。小香跟在她身後,遙遙望著那水亭。心不在焉的樣子。
既然你不讓她說,你自己說給我聽,說說看那個讓侍衛趕出去的人是誰然後他現在有沒有怎樣她的手拂過花瓣,細嫩的花瓣,還有一些露珠。她緩緩蹲了下來。小香站在一旁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若是雪發生了什麽事,你應該知道我會做什麽。你盡管不說也可以
小香猛地跪了下來,紫熒伸手攙扶著她起身,主子,你現在有了身子。小心些,讓奴婢攙著你,可好
傾月笑了笑,讓他們不要再多做阻攔。讓雪進來吧,算我在這裏,你們也不必強行攔著他。讓他進來好了很多事,她總是要麵對的。依人姐神誌不清的日子裏,矛盾重重的兩人折騰了這麽久,終於相信了彼此。卻為何到了這份,她和他之間隻怕是再沒有機會解釋清楚了。
一種恨,永遠也無法磨滅。是她沒有保護好依人姐,還有什麽好說。
聞言,小香站起了身,往外跑。
紫熒,去告訴七爺吧。說我有話要跟他說。
小姐是要告訴七爺有了小主子的事嗎紫熒心裏頭高興,一時忍不住說出了聲。傾月抿唇一笑,笑而不答。
她玩弄著手裏的花。漫不經心地想著事。
小姐,雪大人來了。
隻聽見了腳步聲,傾月愣愣地跌坐在地。小香心下擔心,扯了她起身,不停地為她拍幹淨衣裳。小姐,這裏花地裏都是泥。這身衣裳你最喜歡了,沾了泥怎麽也撣不幹淨。
小香隻關心這些微末之事。作為侍女做什麽要什麽都懂,伺候好主子的吃穿用度,便足夠了。她不想那麽多事。這日後,雪大人不在主子身邊了。物是人非,她的心揪著難受。傾月微一抬手,小香,下去吧。端些茶來。
是,主子小香起身,不忍看雪一眼。別過頭匆忙離去。
傾月麵對著花叢而站,看著那滿目的繁花似錦。她背對著他,不敢回身,因為不知道用哪種表情相對。
雪,水亭裏是依人姐。你去見她一麵吧。
為什麽不保護她。我要的隻是她平安,隻要她平安。
不敢回身,手裏緊緊拽成拳頭。抱歉。
隻有抱歉嗎為何不解釋雪克製住怒氣,走近了幾步。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最終卻是匆忙鬆了手。為什麽不解釋
我無從解釋。是我讓她去見陛下的。我也不知她為何會選擇刺殺陛下。現在陛下也昏迷不醒。根本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猛然轉過了身。雪已不在他身後,而是朝著水亭去了。
那水亭,在花團錦簇央。他一身白衣,白發如雪。發披散在他身後,覆住他的側臉。他微微彎腰,看著棺之人。
顏容依舊如昨,隻是再不可能睜開眼。這些年,終於等到了她醒來。卻沒能夠安穩度過此生。終究是離他而去。這一生,白家欠了她太多。所以他答應娘親算拚了命也要保護她。而今他失諾了,如何還有臉來見她。
淚水砸下,弄花了她純白的妝容。
傾月緩步走了水亭,看著他。伸出手拂過他的白發,雪,抱歉。讓你們走,卻忘了保護你們安全離開。你們離開,也沒有送你們離開。也沒有去過問你們生活的如何。我以為,讓你們走不會再有後顧之憂。
這不關你的事。是她執意要回來。她這一生,隻適合生活在這裏,生活在所有人的注視。她接受不了,她如凋零的落花,便在盛放時凋謝,也未嚐不是一種解脫。他緩緩轉過身,抓住了她的手。我說過不喜歡別人碰我的頭發。
我也不例外嗎
我怕弄髒了你的手。
聞言,傾月的淚滑落。依然無話可說,低下頭抽出了腰間的簫。
樂聲起,淒淒慘慘,幾度悲切。這一曲,便是送別她。這一生,她做了太多對不起人的事。不知這一曲鎮魂曲,讓她吹,她能否安生。
曲終,她抬袖,擦了擦臉。手的簫被他抽了去。她側過了頭,看他靜靜地看著手裏的簫。這些年,你用這隻簫,指使了多少暗衛。這簫聲,奪去了多少性命。用它來送依人姐一生。嗬嗬
他的笑,讓傾月一陣尷尬,無奈苦笑道:是我的錯,由我來吹,也不適合。我會讓樂工來吹,送她好生離去。我不配。
她笑著緩步走出水亭。目送她離去,那一抹紫色消失在庭院深處。緩步出了紫宸閣,撞見了快快走來的玉寒。
見她一臉淚痕猶未幹,伸出手攬了她入懷。這麽急著,找我來,有什麽事能有什麽事讓她淚水漣漣,能有什麽事不會是雪吧
紫熒見狀,退了開去。
寒,沒事。不有事是
盧大人都跟我說了。
他已經說了。傾月微微低下了頭,那
輕歎了口氣,扣著她的下顎,語重心長,你確定要這麽做嗎陛下若是有事,倒是不會動搖國之根本。隻怕會有人蠢蠢欲動。
你是說傾月這才明白他說的是盧大夫去治病一事。我隻是這麽覺著,也不知是好是壞。但是這事,我勢在必行。
也好他隻抿唇一笑,牽了她的手,緩步向前走。這一路走著,她側頭望著他的側臉。他微微轉過頭,笑問,怎麽,還有事嗎
玉寒,我有身孕了。她看著他,眼神平靜溫和。想了多久,盼了多久,真的來臨了,突然之間猶如驚雷劈下,猶自不敢相信。嘴角不由得揚。
謝謝你。他真的好開心,緊緊抱住了她。無法形容的喜悅。
謝我做什麽傾月不由得笑出了聲。欣喜於他能為她做一點一滴地改變。更高興他也高興。
緊緊相擁,聞著她身淡淡的花香的味道。所謂幸福原也隻不過,看著她,度過一生。這麽一想,心裏的主意便更加堅定。讓盧大夫去看看,宣布陛下的病情。這樣一來,便沒什麽可擔心的。一切可以名正言順地交給哲皇子。這樣一來,便可以撒手不管了。
他不甘心的隻是先帝為何要將她送出封國。讓他這一生受盡恥辱。卻原來,不甘地隻是他的心。
我這讓盧大夫去禦書房。這麽定了。隻是這太子身邊每個人輔佐一時之間要是了大殿,隻怕是沒能好好地掌管群臣。這樣一來,隻怕是國難當。冷相依舊會
這是之後的事了。當務之急,是處理好白依人的事情。雪還在裏頭,我想我已經沒臉見他了。這麽多事,這麽多年話未盡,聽見一陣悠揚的樂聲。傾月歎了口氣,靠在了牆。玉寒伸手,攬著她的腰,抱了她起身。若是知己,便是不解釋,時日久了,也自然明朗了。沒有什麽解不開的結。隻是這一會兒可能無法接受。
真的嗎這麽問,不是想要一個答案。而隻是求一個心安。玉寒不曾回答,隻抱著她離開這紫宸閣。小香見兩人在一起,心裏便放心了不少。退回到了紫宸閣裏頭。
緩步走著,發現水亭裏頭不見人影。仔細地找了找,才看見了他蹲在花叢,懷裏捧了一大把的紫宸花。小香佇立一旁默默地看著。隻看他摘了滿抱的鮮花堆得那靈柩,滿滿的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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