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貪嗔易化癡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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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也似的從韻清屋裏奔出來,紫蕤心亂如麻,隻想找個僻靜的去處一個人悄悄呆著。小說

    老鄭說,孩子兩個多月了。

    兩個多月,別人看不出,做母親的怎麽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說是年輕糊塗嗎這樣的解釋,別人可以信,他卻是萬萬不信的

    自己當日命懸一線,連老鄭在內,請的大夫都說治不得了,偏偏那個小丫頭有本事把他從黃泉路拽了回來。

    將死之人都能救得,醫術豈是泛泛

    一個醫術超群的女子,竟會連自己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都懵然不知嗎

    鬼也不信

    若是早已知道,卻又為何死死瞞著,連對自己的丈夫也不肯說

    隻能有一種解釋,那便是她不想被人知道

    有孕是天大的喜事,為什麽要瞞得這樣緊她可絕不是個有事羞於出口的人

    除非

    呼之欲出的答案讓紫蕤的心驟然抽痛了起來。

    韻清,你如今,連騙我都不肯了嗎

    在昨日之前,你若想說,我定會相信你的每一句話。哪怕,哪怕被你和你們的孩子欺騙一生,都如今突然麵對殘酷的真相要幸福得多啊。

    你為何這樣殘忍,一定要撕開冰冷的真相,讓我的脆弱無處躲藏

    你連陪我演戲,都已經厭倦了嗎

    韻清,我一向覺得你隻是個孩子,愛玩愛鬧,恣意隨性。可是你這次,玩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啊。

    韻清,你這樣做,讓我情何以堪

    紫蕤一路想著,隻覺心痛如絞。酸澀憤怒屈辱不甘和怨恨,以及幾乎抽幹了他所有力氣的自傷自憐,讓他隻想找個完完全全遠離人群的地方,無所顧忌地狠狠痛哭一場。

    可是老天偏偏不遂人願。

    洪皙那惱人的大嗓門隔老遠都能聽得到:我說門主啊,大夥兒四處找你找不到,原來你卻是躲到後山自個兒偷樂來了啊你是想再逃一次酒,還是又臉嫩了啊我說,你如今完全可以不必再臉嫩啦孩子一個接著一個,大的眼看著要落地了,再要臉嫩,你準備嫩到幾時呐你還當自己是十五歲的小少年啊

    十五歲的小少年嗎十五歲那年,他是不臉嫩的。那個時候,在母妃的庇護下,他的世界他如今的武功招數還要簡單幹淨。

    那時隻因別人告訴他,把媳婦娶回家,母妃的病有可能好,他便二話不說,乖乖送了聘禮,仗著王府的勢力強把那個一點點大的小丫頭娶了回家。

    那時,那個小丫頭當真明媚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閑看數著爛樵柯,澗草山花一刹那。

    想著隻是過了短短的幾個日夜,回首看時卻已是七八年的時光從指間溜走了。如今

    是當日那個單純明媚的小丫頭,六年之後驟然闖進他的生活,在他端整嚴肅的生活畫卷隨意塗鴉嗎

    是當日那個單純明媚的小丫頭,在他終於向她敞開了心扉之後,狠狠地在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插了一刀嗎

    是當日那個單純明媚的小丫頭,如今懷著別人的的孩子,以他的妻子的身份,接受眾人真心的祝賀嗎

    這個世界,還真是荒唐啊。

    被洪皙的大嗓門引來的天隱門群雄哪知紫蕤心裏千回百轉見他一味板著麵孔沉吟不語,隻當他是被打趣得不好意思,更是一齊哄笑起來。

    明明是誠心誠意的祝賀,此時聽在紫蕤的耳,卻多少都有了幾絲嘲笑的意味。

    簫紫蕤,天下皆知,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父皇親自為你主持冊封的王妃啊。

    你可記得,為著她,你摯愛的女子至今還隻是一個半婢半妾的身份

    你可記得,你曾誠心對亡母發誓,一生一世愛護她,敬重她

    可她,她是如何對待你的呢

    她將會,以你的妻子的身份,生下別人的孩子

    而那個別人,卻隻是一名卑賤的小廝,是跟了你近十年,你一直以為他忠心耿耿,恪守本分的一個奴才

    這樣想著,紫蕤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眾人還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笑著,紫蕤終於忍受不住,也不看麵前是誰,一肩撞開,揚長而去。

    群雄終於察覺到不對。可是,誰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冷蕭蕭見眾人都盯著她,無奈地搖頭道: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

    群雄跟了紫蕤這些年,素知他性情溫和,從不輕易遷怒於人。惟其如此,今日這番表現才更加匪夷所思。

    明明是大喜的事,便是拌嘴吵架,也不至如此啊。

    旁人盡管一頭霧水,一直站在角落處默默看著這一切的墨兒,卻已大致猜到了紫蕤心所想。

    本來聽說韻清有孕,他還存了一線希望,盼著借此機會細細向紫蕤解釋事情真相。此時看來,誤會竟是越來越深了。

    他竟然,連孩子一並懷疑了麽

    若如此,隻怕此事,真真是再也說不清了。

    墨兒悄悄避開眾人,一路小跑進了韻清的屋子。

    看著韻清靜靜靠在榻的側影,墨兒便知道,自紫蕤離開之後,她定是一動未動的。

    墨兒滿心哀傷,隻不知如何開口。還是韻清淡淡道:我知道你會來。他,怎麽樣

    墨兒歎息道:眾人圍著他道賀,他連一句話都沒說,徑自走了。現在大家都是一頭霧水,怕是少不了會胡思亂想。

    韻清微微點點頭:他定是在想,孩子這麽久了,我不可能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卻瞞著他,便一定是有問題。如今,便渾身是嘴,我也再說不清楚了。我命途多舛也罷了,隻是無辜連累了你。

    墨兒不覺落下淚來:我不怕被連累,隻是你,不知道今後他會怎樣對你你還要在這裏呆下去嗎

    韻清沉吟半日,終是抬起頭來,卻不敢直視墨兒的眼睛:他說,須彌峰任何人都不會虧待了我和孩子,我信他。師姐既然對我下手,定是近日便要有大動作了。他尚自懵然不知,我不能不管。

    墨兒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幫你。

    韻清苦笑一聲,向他道:你過來時也不必偷偷摸摸的,像從前一樣是了。明日你來,我開個方子,你替我抓藥去。旁人若問,你便說我病得厲害,懶怠見人。外麵的事都交給你了。他性子溫良,料不會為難你。如今也隻好這樣,過得一日是一日罷了。

    墨兒唏噓半日,見韻清似是不願多說,隻得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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