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昨日東周今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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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改天換地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 w w w  v w

    大廈將傾之勢,並不是僅靠負隅頑抗能挽回的,這一點,敵方守城的軍士們,隻怕內心也不是不清楚的。

    所以,那日韻清一襲冷紫色紗衣,清清冷冷地出現在城牆的時候,這場戰鬥的勝負,頃刻便已分明。

    不過兩日工夫,城零零散散的小股敵兵,便已盡數被殲滅,街道房屋空地之的處處血跡,也已被迅速清理幹淨,粗粗看去,竟已完全找不到戰爭的痕跡了。

    隻有空氣經久不散的濃濃的血腥之氣,靜靜地地控訴著那場戰爭的殘酷與無情。舊日車水馬龍的京城街道,如今已完全不見了繁華景象,隻餘一片令人望之斷腸的蕭索。

    六月十二日,鳳靈軍入城,屹立數百年之久的簫家王朝,終於徹底宣告覆滅。

    韻清既沒有歡喜,也沒有憂傷。

    事實,眾人至今都沒有想出辦法,將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她。

    那日從城牆下來之後,強撐著回到自己的內室,她竟毫無預兆地忽然一頭栽倒,此昏迷不醒。

    至今日已是第三天了,一向自詡醫術天下無匹的怪老頭,竟然連她昏迷不醒的原因都沒能找到。

    這三天時間裏,大大小小的雜事千頭萬緒,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冷玉卻不顧怪老頭的責罵和嘮叨,推了一切雜事,一日十二個時辰守在韻清榻旁,寸步不肯離開。

    他是師兄,她是師妹,冷玉這般作為,其實是很不合規矩的,但是不知為什麽,除了怪老頭時不時嘀咕幾句之外,竟無人表示過什麽不滿。

    他總覺得,如果自己在發現韻清不對勁的第一時間將她送回來,情況或許便不會這樣糟糕。

    小七,你的堅強和勇敢,從來都是假裝出來的吧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一個才十七歲的嬌弱的女孩子啊。師父不由分說便將天下,這樣一副沉重得令人望而生畏的擔子壓到你的肩,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那樣殘酷血腥的場景,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乍見之下也難免覺得觸目驚心,何況你這樣一個一向隻追求單純與美好的女孩呢

    承受不住,你不會說嗎為什麽一定要將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

    你難道不知,有人會為你心痛的嗎

    日天,除了韻清的所謂隨身親兵之外,鳳靈軍已盡數入了城。怪老頭在韻清的屋子裏急得團團轉:怎麽辦全城軍民都等著一睹紫鳳真容呢,臭丫頭至今還不肯醒,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找個假的來糊弄人吧好多人都見過她,如今造假也不容易糊弄過去了

    冷玉猛地轉過身來,瞪著通紅的眼睛,衝著怪老頭吼道:你現在應該該想的,是如何查清她昏迷的原因,早些讓她醒過來,而不是一味擔憂怎麽應付那些無關緊要的閑人小七被你當蠱惑人心的工具已經夠久了她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孩子,不是泥塑的木雕的沒心沒肺可以任憑你擺布若非你執意要將她帶到城牆,她何至於此

    怪老頭險些氣得背過氣去,他狠狠地扯著自己長長的白胡子,怒道:你小子屁事不懂,也敢來教訓我平定天下,拯救蒼生,這是臭丫頭的責任責任你懂不懂連這點血腥都見不得,以後如何能君臨天下往後血雨腥風的日子還有呢這麽沒出息,這天下的重擔,她如何能挑得起來

    冷玉還待反駁,怪老頭卻眼睛一亮,對著他身後喜道:終於舍得醒了

    冷玉忙回頭看時,卻見韻清皺著眉頭,半眯著眼睛,掙紮著要爬起來,忙前去扶他。

    韻清一見他過來,卻是嚇了一跳,半晌才虛弱地笑道:三師兄你怎麽搞成了這副樣子街討飯去啦說完不待冷玉反應,已自己咧嘴笑了起來。

    冷玉這才想到自己整整三日未曾收拾,這副尊榮,怕是不太好見人的。他一向自負英俊瀟灑,此時聽見韻清笑他,怪叫一聲,奪門便衝了出去。

    韻清本來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他手,不防他突然放手,身子一軟,竟又無力地躺倒在榻。

    怪老頭氣哼哼道:沒出息的東西,還以為你再不肯起來了呢韻清幽幽一笑:我哪敢再不起來過一會子我若還不醒,師父怕是要直接將我扔了出去吧一個沒用的東西,又何必留著

    怪老頭聽她語氣,全然不是平日的味道,一時倒不知如何開口,看看時候不早,隻得忙忙地催著她胡亂吃了點東西,馬,入城。

    手忙腳亂地將自己收拾幹淨,一路追來的冷玉,看著高頭大馬強撐著向路旁的百姓微笑致意的韻清,百感交集。

    小七,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這樣假裝堅強

    淡淡的透著哀傷與無奈的微笑,一點都不好看,你知道嗎

    一路無事。到了宮城之內,終於不再有看熱鬧的百姓,韻清才在從人的幫助下艱難地下了馬,挪到馬車之,軟軟地靠在了車壁。

    她不喜歡這個地方,可是,由不得她。怪老頭總有一萬個理由,讓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異想天開,多麽不合情理。

    誰說勝利者一定會快樂

    她隻感到徹骨的寒意,一絲絲從腳底沁了來,過不了多久,連五髒六腑都是冰冷的了。

    毫無疑問,從今以後,她的一生,要被困在這高高的四角城牆之了。

    連怪老頭和師兄師姐們在內,隨從的人無不好地四處打量著,觀賞著這些在普通人眼裏萬分新的巍峨建築。

    韻清懨懨地靠著,毫無掀起車簾往外看一眼的興致。

    這裏,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小時候,她還是常常有機會來到這裏的。那時候,她的身份是客人,在繁花似錦的禦花園裏,常常與一眾嬪妃命婦們真真假假地互相吹捧著,說著些無關緊要的家長裏短。

    那時,她是一個看似尊貴實際卻可有可無的小小王妃。

    如今,她表麵的身份,卻已是這裏的主人,天下之主,至高無的王者。

    當然,隻是表麵的。

    其實這厚厚的宮牆,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吧。人,不過是匆匆的過客,甚至是,奴。

    天下嗎天下從來便不是屬於一個人的。而人,卻總是逃不開這天下。

    此番醒來,舊日那個嬌俏可人的小丫頭柳韻清,已是徹徹底底的死去了。

    如今的她,是一副高高在的軀殼,是他們天下大治的符號,是一具沒有心的行屍走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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