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圃冷斜陽憶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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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睿王府時,已是傍晚時分。 vw
時隔數年,再次回到這裏,隻覺恍若隔世。
次離開的時候,自己還不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垂著手乖巧地跟在王爺身後,懵懵懂懂,甚至,心下有些微微的雀躍,卻獨獨沒有半分傷別之情。
如今,說是不在乎,又豈能真個不再乎若是真的無所謂,為什麽這大半年裏,他幾乎已將整個京城逛了個遍,唯獨這睿王府,他卻始終連這一條街都不敢踏足
依依,你給我安排這一趟差事,究竟用意何在你是刻意要磨練我的心智,還是要借我的口,說出你自己不能出口的心裏話
傾墨揮退從人,硬著頭皮獨自踏了王府門口那高高的台階,敲響了那雖未經太多的歲月洗禮,卻仍已有了幾絲滄桑意味的獸頭銅環。心下有些忐忑,以至於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一眼大門方睿王府這三個鐵畫銀鉤的鎏金大字。
大門很快便開了,傾墨強壓下滿腹心緒,習慣性地掛這半年來早已戴慣了的那副有些欠扁的燦爛笑容。
睿王府早已沉寂許久,王爺昨日才回來,今日才算正式歸順了鳳靈王朝,怎麽會這麽快便有人來訪開門的張老漢揉揉昏花的老眼,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傾墨一番,見他衣飾華貴,氣度高華,知道不是無聊的閑漢,隻得恭敬問道:不知貴客有何見教
傾墨淡淡一笑,開口道:原來是張老伯,煩請稟報王爺,墨兒回來了。
張老漢聞言不禁吃了一驚,不由得抬起頭,下下將傾墨打量了好幾遍。
墨兒王爺身邊那個伶俐的小書童嗎仔細看去,倒確實有幾分相似,隻是昔年那般小小孩童,如今早已長成,更何況年來居移氣養移體,如今眼前這位清秀少年,說是貴氣逼人都不為過,卻哪裏還有半分卑賤的小廝模樣
傾墨見他皺著眉頭隻管愣神,不由笑道:怎麽,難道王爺下了令,隻要墨兒回來便打了出去不成不然張老伯在猶豫什麽呢
張老漢回過神來,慌忙搖頭否認他的疑問。便是當日,王爺的貼身書童,也不是自己這樣的低等奴才惹得起的,何況今日看他的模樣,隻怕未必仍是個跑腿伺候人的小廝呢
傾墨站在書房門外,等著張老伯去替他通報的空當兒,心下竟莫名地有些傷感起來:睿王府,樓閣亭台依舊,他卻再不能似從前那般在這裏隨意行走了呢
簫紫萱和天隱門眾人知道這王府一草一木都是韻清安排,怕紫蕤觸景生情,故而此時都在書房之陪他說話解悶,聽見張老漢來報墨兒求見,眾人無不大驚。
自當日陪同韻清離開須彌峰之後,墨兒這個名字,早已成了眾人心的大忌,提起他,甚至提起韻清更讓人不舒服。不管是後來真相大白之後,還是昨日與韻清重逢之時,始終都沒有人願意再提起他的名字。
畢竟,當初他毅然決然地跟著韻清離開的舉動,和那時衝口而出的依依兩個字,都不是簡單的忠仆兩個字所能解釋得通的。
昨日亭台之,恍惚見他倉皇遁去,紫蕤的心裏始終有些疙瘩,正盤算著哪日混熟了再細細打聽他的消息,又怎麽會想到他此時竟會忽然找門來他來見自己有何話說他會給自己的心緒,帶來怎樣的改變紫蕤的心裏,頓時有些七八下起來。
心下盡管飛快地盤算著,紫蕤的腳下卻沒有半分遲疑,忙忙地起身親自迎了出來。
乍見之下,眾人不由得都暗暗心驚。
眼前這人,仍是那張過於秀氣的小臉,眉宇之間,卻早已英氣逼人;臉極其不相稱地掛著一幅玩世不恭的笑容,卻也自有一番居高位者的淡然從容。一襲雖然樣式簡單,卻一看便知絕非凡品的白色長袍,更是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他卓爾不群的氣質。
好一個驚才絕豔的翩翩少年
這人真的是那個乖巧伶俐的小書童墨兒嗎這才過了不到一年的時光啊這樣短的時間,這樣脫胎換骨似的變化,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眾人隻管驚歎,猶疑,紫蕤的心,卻是一點點沉了下去。
眼前這人,完全配得那個絕世風華的小丫頭啊
傾墨見眾人出來,神色未變,卻忽然搶前去跪倒在紫蕤麵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眾人心下更是疑惑。看著一個這樣出眾的少年,依舊像一個卑賤的小廝一樣動不動給人下跪磕頭,這種感覺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紫蕤心下竟莫名有些慌亂,急忙俯身拉他起來,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麽
傾墨站定身子,不卑不亢地答道:墨兒自幼流落街頭,生同芻狗,得蒙王爺收養,再造之恩,無時或忘。當日匆匆別去,未曾拜謝,今日一並補。說到這裏,心下不由得有些傷感,語氣竟微微有些哽咽起來。
紫蕤心下也是感觸頗多,猶自強笑道:好好的,你又提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麽你本非池之物,我當日還隻怕一直屈居人下,埋沒了你呢如今看來,果然有造化的人,不是我想困,能困得住的呢
傾墨在心裏暗罵自己幾聲廢物,重又掛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卻不打算接紫蕤的話茬,而是伸手便將懷的聖旨掏出來遞了過去:墨兒今日是來傳旨的,旨意王爺今早在朝堂已經知道了,此時不必再念一遍了吧
紫蕤見他拿出聖旨,心下一驚,慌忙便要下跪。傾墨一把扯住他,強把聖旨塞到他手道:跪什麽跪皇帝又不在一塊破布而已,何必那麽當真你收著是了
紫蕤不由得微微有些發愣:對待聖旨,可以是這樣的態度嗎鳳靈女帝,這般沒有威信嗎可是今日朝堂之,明明聽見她殺伐決斷,群臣震悚啊
傾墨卻不管他心思量些什麽,見差事已完,規規矩矩打了個千兒便要告退。
紫蕤卻哪裏肯容他這樣便走見此也顧不得細細思量什麽,慌忙伸手一把將他扯住,急道:等一下行嗎我還有話要問你。
傾墨麵苦笑,心下也是暗暗歎了口氣:知道沒有這樣容易跑掉。看來今日,他不把一切事情都弄明白,是決計不會放過自己的了。
依依,你可不要怪我把你賣了,你既然敢派我來該知道,我是絕不會替你隱瞞什麽的。
眾人回到書房之,紫蕤拉了傾墨在自己對麵坐下,也不見他有半分扭捏,不由心下暗暗思量:皇帝既然派他來傳旨,他的地位應該絕對不低才是。他如今,究竟是什麽身份呢
傾墨隨手用茶杯的蓋子撥弄著沉沉浮浮的茶葉,漫不經心地笑道:不知王爺要問什麽
要問什麽呢紫蕤突然有些遲疑起來。
他想問的問題,太多了,多到他完全不知該從何問起。遲疑半日,見傾墨眉眼間有些著急的意思了,紫蕤隻得試探著問道:當今皇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傾墨萬沒想到他會從此處問起,聞言竟不由一愣,片刻後方笑道:這麽說,今日朝堂之,你,不對,是你們所有人,都從始至終不曾抬過頭
紫蕤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天威在邇,自然是不曾抬頭的。
傾墨笑著搖搖頭道:果然如此。不過也幸而如此,方省了好些變故。估計她也是一把冷汗從頭捏到尾呢
紫蕤仍是摸不著頭腦:這話從何說起是誰一直捏著一把冷汗若是我不小心抬頭了,又會發生什麽變故
傾墨遲疑道:不太好說。你還是先看看聖旨吧,這是皇帝親筆。
聖旨不是說,旨意便是今早朝堂說過的嗎既然說過,此時又何必要看
心下雖然有些狐疑,紫蕤仍是依言將聖旨取了過來,放在桌慢慢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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