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這一個學期的課程在十二月初的時候就結束了長輩們定下訂婚典禮的日期之後就借著準備的理由一起離開了醫院，隻留下了蘇錦和陸熙這一對小情侶。

    此時蘇錦咬著牙點過了頭之後，禮服的事情算是告個段落，房間裏一時間安靜下來。

    陸熙半靠在床頭，看著麵前的姑娘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唇心底卻又湧起一股熱潮。

    “過來。”他聲音微啞衝她招了招手。

    蘇錦有些疑惑，不過看在某人行動不便的份上還是依言起身走到了陸熙近前。

    “怎麽了？”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微紅偷偷地瞅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

    難道是想去衛生間？一條腿是不大方便……

    她的動作不算隱秘陸熙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丫頭想象力還真豐富他暗自挑了挑眉，沒管這一茬而是拍了拍身側的床沿，開口道：“坐。”

    “啊？”蘇錦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趕緊拋開了心底亂七八糟的想法順著陸熙指的方向坐了下來。

    “讓我坐這……”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一雙大手附上自己的手掌，微微一個使力，沒防備的蘇錦就身子一歪直接順著那股力道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察覺到他的意圖，蘇錦也不掙紮，直接放鬆身子窩進了他懷裏。

    溫熱的身軀半倚在自己胸前，熟悉的發香在鼻端繚繞，陸熙深吸了口氣，收緊了抱著懷中女孩的手臂，心中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

    他夢寐以求的那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即使是意料之中，他依舊被幾乎滅頂的歡愉淹沒。

    之後小七與他完成了最後一樁交易後離開，再醒來時長輩們已經到來，他隻能將這份歡愉壓到心底。

    長輩們刻意離開留他們獨處之後，他裝作平常的樣子與她談論禮服。

    千年的夙願和執念，一朝得成，在無盡的歡欣之後，便有無盡的複雜一一浮現出來，直到此刻激蕩的心情安定下來，他才敢真正將她抱入懷中。

    “錦兒。”

    他微微低頭，在她耳邊開口。

    “恩？”蘇錦仰眸。

    “錦兒。”他垂眸對上她漂亮的鳳眸，接著喊到。

    “恩。”

    “錦兒。”

    “恩。”

    “錦兒。”

    “恩。”

    “錦兒。”

    ……

    半晌，蘇錦翻了個白眼，挑眉道：“沒完了？”

    小姑娘半躺在他懷裏，仰麵看他，麵上雖然有些不耐煩的神色，可眼睛裏卻全是笑意。

    他輕笑一聲，勾人的桃花眼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一手攬著懷中人的纖腰，一手撫上她的麵頰。

    修長的指尖輕柔地拂過她的眉心，雙眸，鼻梁，殷紅的唇，最後停留在鬢邊的烏發處。清透的瞳仁裏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

    “你是我的。”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又優雅，“眼睛是我的，鼻子是我的，嘴唇是我的，都是我的。”

    蘇錦微微愣了一下，猛然間想起，上一次他們遇到趙文則之後在電梯裏他也是這麽說的。

    眼睛是我的，鼻子是我的，嘴唇是我的，都是我的。

    明明孩子氣的一句話，可這個男人說起來卻認真地讓人無法忽視。

    心底的感情一點點湧動起來。

    一模一樣的話，上一次聽到的時候，雖然為這份占有欲驚訝，不過更多的還是好笑，所以當時的她脫口而出，問他幾歲了。可同樣的話，如今聽在耳中，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心底湧動的熱流，有欣悅，有期待，更有……如同他一般的炙熱。

    他用最意外也最決絕的方式打破了她的龜殼，徹底將那些深深壓入心底的愛戀釋放了出來。

    總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想到這裏，她忽而嫣然一笑。

    素手以同樣的姿勢撫上麵前人的麵頰，指尖從眉峰開始，一點點下滑。

    “我不是你的。”她輕輕搖頭，不待他有反應，就接著說道，“你是我的。”

    “這裏。”指尖從他的眉間滑至眼角，轉過半邊臉頰，落在緊抿的薄唇邊，“這裏，這裏，都是我一個人的。”

    女孩靠在他的臂彎裏，長睫輕眨，殷紅的唇瓣勾起一抹笑意，露出其中細碎的貝齒。狹長的鳳眸微挑，黑白分明的瞳仁裏似蒙了一層波光，明明笑意湛然，嫵媚天成，可流露出的神色卻認真又肆意。

    真美。

    陸熙薄唇微彎，溫熱的唇伴著他的話落在她的眉心處。

    “好，我是你的。”

    蘇錦唇邊的笑意越發深了起來。

    她的手臂下滑，直接攬住了麵前人的脖頸，頭微微一仰，陸熙便順勢低頭，薄唇溫柔又堅定地落在了女孩的紅唇上。

    四片唇瓣親熱地摩挲觸碰。

    無關，隻有滿心的愛憐。

    原本隻是被壓下的紛紛擾擾的複雜心思突然之間就消散一空，那些算計，爭鬥，血染沙場的戾氣，教化萬民的功德，手掌一界的尊榮，所有的一切，都在記憶裏逐漸模糊。

    千年時光，如同大夢一場。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陸熙微微收緊了手臂，長睫輕輕一動，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女孩滿臉酡紅的模樣。

    看到他眼底的笑意，蘇錦剛剛主動獻上紅唇的勇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強撐著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嬌嗔一聲縮進了他懷裏。

    麵上雖然紅暈未散，卻勾起了甜蜜的笑意。

    初吻。

    這是她兩輩子的初吻。

    她與他認識也有半年之久了，近來幾個月關係也漸漸親昵起來。

    他會擁抱她，愛戀寵溺地親她的眉心和眼睛，卻從來不曾有過正式的吻。

    是怕她拒絕還是怕她討厭？

    說起來，他的分寸把握得極好，雖然從不在她麵前掩飾自己的心思，可在沒有得到她的允許前，卻也從來不會做出過分親密的動作。

    所以，盡管她曾經懷疑後來甚至害怕過他眼底過於炙烈的感情，可是卻從來不曾生出半分討厭的心思。

    “錦兒啊。”

    他的聲音微啞，低如歎息，尾音悄然逸散在風裏。

    可卻有千般的感觸凝結在一起，最終都化作了滿目的溫柔。

    蘇錦把玩著自己長發的指尖一頓，心底忍不住一軟，冒出一股甜意來。

    似乎……比那天的淺粉色兔子形棉花糖還要誘人。

    深海地處南方，氣候一向溫和。盡管是在冬日，醫院小花園裏種植的樹木依舊蒼翠，偶爾有幾株葉子脫落，隻餘下光禿禿的樹幹，也慢慢萌發出了幾抹新綠。

    連著陰了幾天，一場算不上大的雪過後，天氣終於又放了晴。太陽懸在天上，落下來的陽光有股難得的溫和。

    蘇錦推著輪椅上的陸熙走在花園幹淨平坦的小道上，看了看四周薄薄的一層雪，略微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

    “怎麽了？”聽見身後的聲音，陸熙開口問道。

    “這裏的雪也快化光了。”蘇錦搖了搖頭，“真正的大雪紛飛，銀裝素裹在這裏是看不到了。”

    前世她出身北方，所以後來工作時才因為喜歡南方小橋流水的精致美好選擇了那個小縣城，今生身在深海市，可心裏卻又惦記起屬於北方的天高地遠，粗獷厚重了。

    “想看大雪？”陸熙聞言挑了挑眉，眼神一轉建議道：“不如過年跟我回京州吧？”

    “京州？”

    “對。”陸熙笑了笑，“京州六朝古都，不說其他，單單一座紫禁城，就見證了幾朝的興衰。無論是景致，還是風土人情，都和深海截然不同。”

    “恩……”想了想，他又補充到：“南方精致秀美，北方的話”

    “天高地遠，粗獷厚重。”

    聽到這個形容詞，蘇錦一愣，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算是心有靈犀麽？

    “怎麽樣？”陸熙聽到她笑，回過頭來，“去不去？”

    男人的桃花眼笑意盈盈，麵上也是一貫的溫柔，五官繼承了其母的精致，因為多了幾分棱角的緣故，更顯清俊。這樣一笑，在冬日難尋的陽光裏越發顯得豐神如玉起來。

    蘇錦難得地沒有被這張臉恍了神，而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去。”

    “嘖。”陸熙臉色一垮，露出了受傷的神色來，指了指自己的腿道：“這麽絕情嗎？”

    瞄了一眼他已經拆了石膏和大部分繃帶，隻少用了一些來固定夾板的腿，蘇錦輕輕哼了一聲。

    這連一個月都不到，這個挾恩圖報的家夥，不知道裝可憐讓她做了多少事情。

    媽媽送了燉好的骨頭湯來，她盛好了端到他麵前，這個大概隻有三歲大的家夥卻讓她喂。她不答應的話，他也不說話，就睜著一雙桃花眼看著她，時不時瞄一瞄受傷的腿，硬生生讓她抵不過心裏的愧疚最後如了他的願。

    不過這一次可不行了。

    “我的意見不重要。”蘇錦聳了聳肩，給了陸熙一個笑臉。

    “重要的是我爸我媽我哥都不會同意這件事的。”

    陸熙側頭看著身後巧笑倩兮的女孩，再想到未來的嶽父嶽母加大舅哥，終於沉沉歎了口氣，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陽光溫和，兩人漫步間走到了石製的小桌旁。

    十一點鍾，如果放在夏天，一定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可放在這個冬日難得的好天氣裏，就是最舒服的時候了。

    陸熙坐在輪椅上，筆記本電腦剛剛放過了半截最近剪輯好的電視劇，一側頭就見到自家穿著淺粉色大衣的小姑娘趴在被太陽曬得溫熱的石桌上睡著了。

    陽光調皮地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半邊側臉上，清晰地露出細細的絨毛。

    陸熙無奈地勾了勾唇，伸手觸碰她的臉頰試了試溫度，隨後抽了自己膝上的薄毯披在了她的肩頭。

    不遠處，蘇樾站在小路邊，望著草地上的一對壁人，眸中閃過些欣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