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流離失所好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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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兒到荊州府了,總要想個法子才能逼那些巨商富戶拿出銀子來,光靠平日裏麵那些交情可不夠。小說這些人絕對不是善茬,個頂個的刁鑽奸猾。謝韞平日裏一直都是春風滿麵,但幾日行來,看了這一路的淒慘景象,臉再也掛不住往日的微笑,而是一臉愁容和怒色,按說這防汛堤壩年年都在修,沒見修出個名堂,反倒越修越抗不住洪,誰知道那些管河工的官員明裏暗裏坑了多少銀子,真正是可恨。

    蕭斯年心裏也一樣難過憤慨,隻是他平日裏接觸到類似的事情更多,遇事便更冷靜些,所以表麵並看不出他與平日裏有什麽特別不一樣。

    荊楚一帶以鹽商最富,鹽商又以琅琊王氏的旁支王弋陽為首,隻要他肯鬆口,其他豪門大戶自然會跟著有所表示。我聽說這位王老先生小時候也是苦過的,後來不知怎麽發了跡,剛開始也是靠賣私鹽,後來一點點做大了,便開始跑漕運,據說他的船隊僅大船有百艘,小船更是不計其數。隻是此人性情古怪,除了喜歡弈棋別無其他嗜好,很是個油鹽不進的人,如何說服他確實需要動一番腦子。

    朝廷發明征召各大富戶,要麽貢獻銀子,要麽貢獻糧食,而且朝廷還答應,等秋收了後連本帶息再還回去,朝廷已經待他們很優厚了,他們還待要怎樣

    謝兄,朝廷是這麽說的沒錯,可是,看今年這光景這收成,秋後隻怕未必有餘糧。這結果連我都看得到,那幫子人怎麽會看不到,所以說,你我這趟差事著實不好辦。

    斯年,你放心,實在不行還有我家。雖不夠填所有人的肚子,但能救一個還是救一個吧。

    謝兄,慢說現在你們謝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算你能做這個主,隻怕太後那一關也過不去。要不然,何至於拖到現在,我們今兒應該在荊州府衙分發賑災物資了。

    不是我在背後說太後的不是,在有些事情,女人的見識是短些。在救災這事,皇雖然年輕看得倒是真透徹,這是他的江山,這些黎民百姓是他的子民,關鍵時刻隻有救了百姓他這個江山才坐得穩,哪能光顧著愛惜那些銀兩呢。謝韞好不感慨。

    是啊這事我總覺著透著些怪,那天早朝時也沒見皇有特別強硬的態度,後來皇被德公公叫出去了半晌,回來後態度一下變了,倒像是有人教過他一般。蕭斯年的觀察力不是一般的強,他雖然無法猜出細節,但方向卻一點沒錯。

    隻怕浩之在京城裏也不好過,這次安排流民入城和維護京城治安的事全交到他手,我們哥倆又不在他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想必他也是艱難。想到自己的好友在京城裏孤軍奮戰,謝韞心頭不安。

    浩之媳婦生產也在一兩月了,難不成這關鍵時候你給他往外派。你不用替浩之擔心,他身後還有他父親和崔氏呢,別人不看僧麵也看佛麵不是,而且他手下那些兵丁,都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每一個都是很能幹的,再說他在京城裏的人緣可我倆好多了,你無需太過擔心。蕭斯年其實也在掛念崔浩之,浩之再能幹畢竟隻有一個人。但要幹的事太多,趁手的人又太少,也隻好委屈好友多辛苦些了。

    一路往北而去,越往遊走,路的景象越加淒慘,傅明月時真的不敢再往外看,因為時不時會看到路邊突然倒下去一個人,倒下去後再也不可能站起來了。所以,一路的氣氛都十分凝重,六十多人的隊伍除了馬蹄聲和偶爾傳來的馬鞭聲,幾乎很少有其他聲音了。在第四天午後,這行人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終點,荊州府府衙。

    荊州太守從當天一早擺好架勢等著迎接欽差趙王殿下和謝韞大人,誰知這一等到了午後,那些隨他一起等候的官員早一個個東倒西歪,加又是炎炎夏日,好幾個官員更是不耐煩這大太陽,解開了官袍,露出了白肚皮。

    劉太守,趙王殿下的旌旗離這兒不足一裏啦聽到前方探子傳來的消息,這些官員們才一個個強打起精神,整理服飾,重新按照規矩站立在道路兩旁。

    不一會,見兩個青年打頭,身後是步伐整齊的衛隊和一輛馬車。

    劉太守連忙前行禮,給趙王殿下和謝少卿問安。兩位大人一路辛苦了。

    蕭斯年和謝韞翻身下馬,蕭斯年親手扶起劉太守,太守在此才是真的辛苦,我們這點小辛苦,與太守起來不值一提啊。

    在這裏,蕭斯年代表的是整個朝廷,他的態度是皇帝的態度,劉太守見趙王如此親切安慰,原本因為擔心朝廷會責怪自己而忐忑不安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麵的表情也多了幾分感激,牧守一方本是下管的職責,不敢言辛苦二字。此次荊州遭洪災,百姓流離失所,都是在下抗洪不力,罪不可恕啊

    蕭斯年輕輕握住劉太守的手腕,臉淺淺笑容,長江年年都發洪災,今年又是百年難遇的大洪災,換了誰都頂不住,又豈是劉太守一人之過,太守切莫自責過甚。如今這個局麵,本王還要依靠劉太守你一起籌措,才能夠辦好皇和太後交待的差事。本王在此有禮了,還望太守及諸卿鼎力相助。

    說完,蕭斯年對著站立在兩旁的官員深深一揖,嚇得劉太守和其他官員連忙回禮,劉太守更是感激帶著惶恐,趙王殿下言重了,下官自當盡心盡力,絕不敢辜負朝廷厚望。

    蕭斯年畢竟久經曆練,對於如何安撫地方官員自然是駕輕熟,隻三兩句話解除了荊州地區下官員們內心的不安,隻有給他們一個定心丸,他們才能好好做事。因為,地方不央,蕭斯年再神通廣大,他的觸角也無法伸到地方每一處,真正做事還是要靠這些地方的官員才行,否則隻怕事倍也未必能功半。

    劉太守將自家宅邸騰出來給蕭斯年一行住,他自個攜家眷下屬住到了府衙裏,怕蕭斯年需要,還特別留下了幾個燒飯擔水的粗使仆役,也算是考慮周到。

    蕭斯年心急公務,便讓劉太守連夜去通知城內外鹽商富戶,讓他們明日午時分在府衙聚集,以他趙王的名義宴請他們共進午餐。劉太守答應一聲,立馬去通知了。

    雖說是坐著馬車,但這一路顛簸異常,以前的馬車又沒現代汽車的所逼避震係統,所以這幾日傅明月經曆了生理和心理的雙重考驗,終於可以腳踏實地,讓傅明月倍感欣慰。

    吃過簡單的午餐,蕭斯年知道傅明月身體吃不消這長途跋涉,便關照綠蕪好好照顧她,自個則和謝韞換便服到城裏去四處看看,了解具體民生和災情。

    原本繁華熱鬧的荊州城經過這場大災,已是百業凋敝,四處都呈現一片蕭條,連在街行走的人都很少,而且人人都是麵黃肌瘦,表情淒苦。看到這些,兩位年輕公子的心情越發沉重。

    好不容易看到街角有個酒肆還開著門,蕭斯年大步走了進去。

    酒肆裏果然空無一人,連櫃台後麵也沒有掌櫃的。蕭斯年和謝韞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高聲喊了好幾聲,櫃台後麵才轉出一個小二模樣的人,磨磨蹭蹭走到他們桌前。

    兩位客官喝點啥我醜話可說在前台,現如今這光景,小店裏也沒啥名貴的好酒,要不隨便先來點我家自釀的百裏香嚐嚐。

    謝韞知道蕭斯年對酒的好壞並不在意,便點頭說好,行啊,聽你小二哥的。既然稱作百裏香,想必也是好的。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裝模作樣用肩搭著的毛巾擦了下桌子,到後麵去準備了。

    大災過後必有疫病,我們也不得不防啊蕭斯年長籲一口氣。

    是啊要操心的事又豈止這幾樁,隻能一樁一樁來做,最要緊是先募到糧食,民以食為天,總要家裏有了存糧,方可言及其他。

    說是這麽說,可眼見著萬裏錦繡江山如此淒慘,我這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最糟糕的是麵還不能帶出來,全都要藏著,真是憋得慌呀蕭斯年臉冷冷清清,但眼的神色卻是沸騰的。

    他想到自己這六年來,每日裏兢兢業業,唯恐一個疏忽耽誤了國事,耽誤了人命;又或者會給父王帶來麻煩,更擔心因為自己辦事不周到而讓父王對自己失望。可是盡管如此,這偌大的國家仍是無法呈現國泰民安的盛世景象,總有各種各樣的漏洞要去補。無非是希望百姓安居樂業罷了,可為什麽現實如此殘酷,總是和願望背道而馳,加很多人雖同在朝堂,不來援手也罷了,還偏偏四處掣肘,這一切,怎不讓他心灰意冷,再熱的血隻怕也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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