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曾經滄海難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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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揮揮手,示意德林退下,德林雖不願意,卻不得不執行,他朝傅明月使了個眼色,多半是讓傅明月別生氣的意思,然後退了出去。小說

    明月。蕭斯言的聲音一點點緩和下來,他從茶盤裏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明月,誰害你失了聲音,我定會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來給你報仇。

    這句話的森森寒意實實在在嚇到了傅明月,她趕緊抬起頭來看著蕭斯言,一個勁搖手,表示不需要這樣。

    哦,你覺得不好,莫非你是想手刃那些賊人

    傅明月更是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心說,這都什麽呀,我好不容易才遠離那些可怕的事情,你還非讓我親曆血腥場麵,看來你病得真是不輕。

    那你說,你究竟怎樣才滿意蕭斯言逼一步。

    傅明月也急了,她推開像門板一樣擋在她身前的皇帝,疾步走到案幾前,提筆刷刷寫了起來,我沒有任何不滿意,皇怕是誤會了。我身體業已恢複,嗓子不多日後也將恢複如初,不勞皇掛心。

    不勞我掛心,是的,我又何嚐不希望自己不要對你掛心。蕭斯言也跟著過來,直直望著她的雙眼,明月,我以為你在王兄身邊,以他的能力自然會讓你過得快快樂樂,讓你一生無憂。可事實呢,他竟然讓你陪著他龍潭虎穴的闖,絲毫都沒將你的安危放在心,他非但沒能保你周全,還讓你為救他而受傷,更讓你這一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既然他如此不珍惜你,那倒不如放手,讓我來好好珍惜你。

    此言一出,傅明月已然嚇到身子都僵硬了,雖無法開口,但她的嘴唇卻抖得厲害。

    好半晌,傅明月才從驚詫緩過神,她將筆緊緊握住,落筆如飛,承蒙錯愛,明月不敢受。斯年是明月今世良人,永無可能改變。

    永無可能改變,算你認定自己不會變,你怎知將來王兄他會不會變呢

    傅明月抬頭平靜地看了一眼皇帝,慢慢寫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好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竟如此愛他縱然蕭斯言貴為大梁天子,富有四海,萬事萬物予取予求,卻偏偏求不到眼前這個平凡女子的一份真心。

    是陛下在裏麵嗎陛下可是來見芳菲的麽門被毫無征兆的推開了,一臉燦爛笑容的謝芳菲出現在屋門口。

    皇帝的臉色陡然變得極其冷峻,低聲喝道,德林何在

    怎麽明月姐姐也在這裏哦,我曉得了,聽婢女們說大哥院前幾日來了一位姑娘借住養傷,我還以為是我將來要拜見的新嫂嫂,原來竟是明月姐姐。我若早知道是明月姐姐,一定早早過來陪姐姐說話解悶了。謝芳菲顯然完全不知情,一心想著皇帝來府,必然是來看她這個未來媳婦的。

    皇,謝小姐執意要叩見皇,老奴老奴也是不得已啊。德林跪倒在地,聲音裏充滿惶恐。

    蕭斯言冷冷看了德林一眼,強自壓下滿腔的怒火,冷冷地說:眹素聞烏衣巷謝府的花園景致極為漂亮,今日得空,便來看看。謝芳菲,你既然來了,陪眹隨便逛逛吧。

    說完,惡狠狠瞪了傅明月一眼,拂袖而去。

    傅明月原本的好心情被皇帝鬧的這一出徹底破壞了,而最讓傅明月震驚和恐懼的則是今天蕭斯言怒意流露出的真情意。她原本以為皇帝不過是少年人心性,因為她救過他所以過一陣心,也說過要許她做皇後這樣的話,但無非屬於小孩子情竇初開辦家家酒的級別,再多也是加一點不甘心。隻可惜,傅明月真的低估了這皇帝對她的感情,看來這是動了真心啊這可如何是好

    傅明月不知道的是,當蕭斯言聽到她受傷竟至失聲時,他的心不知有多痛有悔恨,他為什麽會如此氣急敗壞,說穿了無非是遷怒二字。

    蕭斯言恨自己不能及時將傅明月救出險地,他更恨自己不能像謝韞那樣理直氣壯將傅明月接到自個身邊,親自照料她,他恨的無非是他自己,但他卻無法表達,更無處發泄。

    如此心心念念掛在心尖的人,在見到她笑倚在門邊那一刻時,他的言行再無法保持冷靜和理智,他不是要埋怨她,他更不是要惹她生氣,他隻是那麽在意她那麽愛她,以致愛到失去了他自己。

    陛下,如今正是冬日,並看不出這園子的好來,再過兩個月,待花兒都開了,陛下可以欣賞到這院最美的景致了。謝芳菲絲毫未察覺皇帝的壞心情,一個勁說著。

    陛下,出來都一個多時辰了,這還有許多戰報等著陛下您定奪呢,您看是不是該回宮了德林很清楚皇帝根本沒心思敷衍眼前這位小姐。

    不急。謝小姐,眹記得當初在眹的壽宴,你是與那傅明月一起為眹彈奏過一曲,不知今日,眹是否有幸再次聆聽蕭斯言淡淡地說。

    陛下肯聽臣妾的曲子,臣妾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拒絕。謝芳菲可以在皇帝麵前表現自己,那叫一個高興,不知陛下打算在哪裏聽呢

    剛才那處水雲軒不錯。

    德林心暗急,他剛才特意沒攔著謝芳菲進屋,是不想讓皇帝與那傅明月獨處,因為他知道,皇帝是沒可能如願的,他對著傅明月的時間越長,他的失望和痛苦越大。

    可沒想到,謝芳菲空有無雙美貌,卻絲毫引不起皇帝的興趣,反而成了皇帝向傅明月套近乎的利用對象。

    對了,明月姐姐怎麽會突然住到水雲軒來的我怎麽從未聽大哥說起過呢謝芳菲想起來,傅明月住的院落是水雲軒。

    傅明月為了救眹王兄毒受了傷,至於為何她會在你謝府養傷,這可要問你那大哥了。

    原來如此,那想必是趙王殿下拜托我大哥照顧的吧,畢竟趙王殿下現在仍留守在株洲指揮平叛。謝芳菲的腦子確實轉得快,很快將事情想明白了。

    是嗎蕭斯年冷笑了一下,沒再往下說。

    這幾人再次進入水雲軒的時候,傅明月正披著大氅坐在靠湖的涼亭裏,望著水波不興的玄武湖發呆,邊的綠蕪一直在嘮嘮叨叨,姑娘,這裏風大,您身子剛好些,別又著涼了,還是回屋去吧。

    明月姐姐,陛下想聽你我姐妹二人彈曲子呢謝芳菲笑著前。

    傅明月未料到蕭斯言會去而複返,著實嚇了一跳,她真是後悔現在自個沒躺在床,那樣的話恐怕還能躲過去。

    倒是綠蕪忠心為主,謝小姐,我家姑娘來這兒是養傷的,現在姑娘身的毒尚未拔清,都無法開口說話,為陛下奏琴,隻怕氣力不濟。

    怎麽,姐姐失聲了這毒竟如此可怕看來傅明月在謝府養傷一事,謝韞確實將這個消息封鎖得很好,是謝府裏的人都不知究竟。

    傅明月知道今日終究是在劫難逃,算她推脫不肯彈琴,蕭斯言也會想出別的法子。

    傅明月從眾多卡片抽出一張無妨,示意自己可以彈琴。

    你這些卡片做的倒是精巧,也是你,想得出這些聰明點子。蕭斯言一改剛才怒氣衝衝的樣子,整個人變得溫柔起來。

    沒多會,謝芳菲身邊的婢女便將兩架箏抱了過來,傅明月用手示意謝芳菲先彈,謝芳菲也不客套,起勢彈奏,傅明月心暗暗數著節拍,一點點跟謝芳菲的節奏。

    自打蕭斯言再次踏進這座水雲軒,蕭斯言的目光沒從傅明月身移開過,哪怕傅明月連正眼都沒瞧過他,更別提有機會雙目對視了。

    德林心暗自著急,皇帝今遭這番不尋常舉動必然會引起朝野下的猜疑和流言,皇帝親政不久,身邊不知多少雙眼盯著看著,本當循規蹈矩謹言慎行才對,誰知皇帝為了一個傅明月竟是什麽都顧不得了。好在這裏是謝府,好在還有謝芳菲在,剛才皇帝心雖有怒氣卻沒有即刻令謝芳菲消失,多半也是考慮到可以將她當做幌子。

    謝芳菲一邊彈著,一邊曼聲吟唱,唱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這一句時,嫵媚的眼神直直往皇帝身飛去,卻發現皇帝深深凝望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坐在自己身邊臉尚帶著病容的傅明月。

    這個發現頓時讓謝芳菲心大亂,差點連指法都亂了,好在有傅明月潺潺的琴音在,勉強敷衍了過去。

    謝芳菲向來自負美貌,總覺得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見到自己還能不動心的,誰知卻真有人不買她的賬,而這兩位不買她賬的男子又偏偏是她心向往之的,一位是她曾經一心想嫁的趙王蕭斯年,一位是即將要嫁的皇帝蕭斯言。

    這兩人都位高權重,不將兒女情長放在心原也屬常情,可他們偏偏不是,他們愛重的心心念念的女子竟是一個外貌如此平凡的民間女子,這怎不讓她這位自視甚高的名門閨秀心無名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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