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上天最後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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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氣將這麽長的句子說完,對越敏如今的嗓子來說已是承受的極限,火辣辣的疼痛從咽喉處傳來,想掩飾已是來不及,一連串咳嗽衝口而出。 vw她忙背轉臉去,生怕影響到孩子。

    越欣忙前將孩子接過來,姐姐,你的嗓子可要緊

    無礙。越敏慢慢坐了下來,將杯茶一口飲盡,你去安排開宴吧,大夥都等著呢,我和方大哥在此處用餐。

    是。越欣抱著孩子走了出去。

    德方走到越敏身邊,從袖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丸藥,這是我用天山雪蓮枸杞和野生黴茶製成的藥丸,專治你的咽喉,你記得每日服用一粒。若是嗓子特別疼痛,也可以立刻服用,它還有緩解疼痛的效果。這瓶吃完後,我自會派人送來新的。我至今未能替你將餘毒拔清,都是我學醫不精之故,若是師傅還在世,定是將我罵慘了。

    越敏將藥丸吞入,果然不多一會,咽喉處那火燒火燎的疼痛一點點減輕,連呼吸都變得通暢了一些。她忙微笑表示感謝,將瓷瓶收入自個袖。

    念念,你給這孩子起了這樣一個乳名,可見對有些事你必然還是念念不忘,這孩子現在確實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兒,但他身體裏終究流著蕭家的血,他不可能做一輩子普通人。即便他的父親願意,隻怕他的叔叔未必會願意,皇總覺得虧欠你虧欠這孩子良多。

    越敏猛地站起來,眼閃出一道別樣的光芒,念念姓越,不姓蕭,讓皇別惦記他,否則我會真的消失不見,我說到做到。

    我知道太後和皇讓你寒了心,但身為天家子嗣,又有誰能置身事外獨善其身呢

    越敏冷笑一聲,正因如此,念念才必需是一個普通人,我決不讓他踏入仕途。

    越姑娘,這是你的不對了。我明白你作為母親的心情,可是孩子想要成為怎樣的人,難道不應該讓他自己做主嗎難道你非要讓他庸庸碌碌渾渾噩噩過一輩子嗎你至少應該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吧

    有侍女敲門,示意要將飯食端進來,越敏趁著這機會,在心裏默默咀嚼德方的話。至少有一點德方說得非常正確,孩子將來要走的路,應該讓孩子自己來決定,她能做的不過是好好培養孩子,讓他成為一個善良正直的人,至於他想要成為怎樣的人,想要從事怎樣的事業,自己真的沒有權力予以幹涉。

    同意。等念念成人後,我會讓他自己選擇要走的路。我隻有一個條件,我要的不過是公平,我不幹涉,別人也無權幹涉。

    越姑娘,你的話我定會在合適的時機轉達。德方輕歎一口氣,略頓了一下,狠著心往下說,這孩子確實和殿下兒時長的別無二致,娘娘和睿王妃若是能親眼見到,必定會歡喜到落淚。

    越敏打斷了德方的話,方大哥,有話你盡管說吧,無需繞這麽大圈子。

    德方望了一眼努力保持麵色如常的越敏,心虛地低下了頭,正如姑娘當初所言,趙王殿下果然未曾遇難,謝大人翻山越嶺在北疆尋了大半年,前些日子終於在山一藥農家尋到了一直在養傷的他。

    越敏聽到趙王殿下這四個字時,呼吸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甚至她都無法正常呼吸,她隻好不斷地告訴自己,深呼吸,請一定保持深呼吸。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你不那麽傷心難過。德方的聲音愈來愈低,那些讓人痛徹心扉的話,他真的無法輕輕鬆鬆說出口。

    越敏左右手互握,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而她卻對那疼痛一無所感,方大哥,你不遠千裏而來,不是為了告訴我他的境況嗎隻要他活著,隻要一切都好,我什麽都可以承受。

    趙王殿下的身體業已複原,他可以說是一切都好。德方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隻不過殿下由於頭部受到重創,失去了很多記憶,他甚至忘記了他自己是誰,當然,他將你將你也一並忘記了。

    長時間的沉默,除了越敏粗重的呼吸聲,屋子裏再沒有其他聲音。許久許久,越敏爆發出一陣大笑,淚水在笑聲慢慢滑落,失憶,這麽狗血的劇情居然也讓我遇見了,我早應該猜到的,他竟然是失憶了。

    越敏望著德方,找到他的同時,是不是身邊還有一位姑娘而且正是這位姑娘救了他

    越姑娘所言不差,仿佛親眼所見一般,那位姑娘名喚秦嵐慧,恰好是一名醫女,是她將重傷的殿下救了下來。

    甚好甚好越敏仍是無法止住自己的笑聲,更無法止住自己的淚水,天果然厚待他。天如此作弄我,卻對他嗬護有加,幸甚幸甚。

    越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你為何會知曉這些你根本不可能知曉的事情德方再次對越敏的預言能力表示不解。

    我是誰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是誰我究竟為何會滯留在此處受苦我已經一無所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一個個全都離我而去,我為何還活著老天爺,你告訴我,為什麽偏偏讓我活著為什麽偏偏讓我什麽都記得越敏幾乎是在嘶吼,那悲憤暗啞的嗓音即便是不知情的人聽了,都能感受到深不見底的傷痛和絕望。

    德方在來之前,確實猶豫了許久,事實如此殘酷,究竟要不要對越敏言說。可他想著,終有一天她會知道這一切,蜀地算消息閉塞,但趙王蕭斯年名滿天下,他的一舉一動自然會成為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趣聞。與其讓越敏從旁人口得知這些,倒不如自己來告訴她,萬一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有自己在好歹還能幫著調理她的身體。

    越姑娘,對不起,我總是給你帶來壞消息,真是對不起。

    越敏目光呆滯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喃喃自語般說:讓我一個人待一會,我會好好的,我不會有事的。

    見她身子搖搖晃晃,德方想前扶她,轉念一想還是忍住沒動。這樣的傷痛,旁人再多鼓勵的話都是無用的吧,這道坎她隻能一個人慢慢越過,除了空洞的安慰,別人又能給到什麽幫助呢

    夢遊般回到自己的寢屋,越敏撲倒在床,將臉深深地藏在被,洶湧而出的淚水淹沒的不僅僅是她的被褥,還有她那顆一直強裝堅強的心。

    越欣人雖在外麵,但她的耳朵一直支棱著在聽裏麵的聲音,當她看到越敏淚流滿麵走出來後,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氣憤,衝入了正廳,厲聲質問德方,方大哥,你今兒來究竟是來賀喜的還是來報喪的呀你說了什麽,竟讓姐姐哭得如此傷心,你莫不是存心來看我們笑話的吧。

    德方連連苦笑,你以為我樂意看到這樣的場麵嗎我已是盡力將對她的傷害降低到最小,倘若她從別處知道所有的實情,隻怕心會更無法接受。天真是太過苛責她,竟將這麽多的苦難加諸於她一身,我真不知道她還撐不撐得下去。

    京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莫不是找到王爺的屍身了越欣聽得出德方話的無奈和惋惜,她也知道德方身份的特殊和重要,自然不好再對著他發火。

    恰恰相反,趙王殿下還活著,隻不過他失去了記憶,什麽都記不得了。這也是為什麽始終找不到殿下的最大原因,殿下對自己的身份和過往一無所知,所以即便傷勢痊愈,他也仍留在那戶農家,對現在的他而言,隻有那處是他熟悉的。

    德方又長歎一口氣,繼續將與趙王蕭斯年有關的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

    那一日蕭斯年與秦嵐惠一起山采藥,恰好迎麵遇謝韞與謝天兩主仆。可以想象謝韞當時激動的心情,可他馬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因為蕭斯年以非常迅捷的速度避開了自己的擁抱,並用十分懷疑的眼神望著自己,說話的態度也十分冷漠疏離,他甚至問自己是誰為何要對他如此熱情

    謝韞一肚皮的疑問與不解,好在斯年身邊那個模樣清秀的姑娘及時出來解圍,並招呼他們主仆二人前往家,這才搞明白了斯年何以如此怪異的來龍去脈。

    秦嵐惠雖早已猜到天佑絕非普通人,但她救下的天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趙王殿下蕭斯年,這個事實仍然讓她震驚不已,也讓她忐忑不已。

    半年多來的相處,她早將一顆芳心暗許。剛開始她還為無法幫助天佑恢複記憶而難過,到後來她不僅不難過,反而暗自慶幸,甚至在想,如果天佑一輩子都想不起過去對她而言或許反而是件好事。

    還有一件事讓秦嵐惠感覺特別不安和灰心,那便是那位謝韞謝大人對她的態度。表麵對她感激涕零,笑容也無懈可擊,但他看她的眼神卻沒有一絲溫度,反而帶著濃濃的防範,仿佛她偷走了他某樣極重要的東西。謝韞拉著天佑進屋裏細聊,刻意提醒她避嫌,甚至還讓他那個長隨門神一般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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