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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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燕來書院休假,長風便在街買了兩壺好酒,去縣衙牢房看望吳子。 vw

    雖是第二次來牢房,但長風心裏仍不止地打著寒顫。方一進入牢門,便見得陰暗一片,一股冷濕之氣頓時撲麵而來,其氣味隻教人極是難忍。從大門一路行去,左右兩邊皆是用巨大的木棒圍起來的隔間,隔間裏犯人個個蓬頭垢麵,或躺著睡大覺,或直勾勾地盯著來人,眼神竟是可怕。盡管行得不快,心裏卻恨不得立馬跑起來。

    終於至了一牢間前,獄卒方示意道:這便是吳子牢間。你眼下僅有一刻鍾,務必抓緊時間。既見長風點頭答應,便隨即離去了。

    長風朝牢間內看去,但見吳子此時正躺於牢床睡大覺,卻已與眾囚犯無異,披頭散發,昔日的讀書公子形象早已蕩然無存。這便緩緩行至牢門前,呼了聲:子兄

    沉睡的吳子聞了呼喊,這方睜開眼,扭過頭來瞅了長風一眼,便緩緩地爬起身來。

    但見此時的他麵容已十分憔悴,僅幾日不見竟瘦了一大圈,身子骨也如沒力似的。

    長風見吳子蹣跚行來,卻是一言不發,忍不住喉頭一哽,子兄他先前想了許久該如何對吳子言語,此刻竟不知如何開口。

    殳兄,你可是特地來看我的

    長風見吳子遠竟如往常一般呼自己為殳兄,想是他並未因那日被自己指證而責怪自己,忙欣然道:對,我是來特地看你的。當下又舉起手的酒,看我今日特地給你帶了好酒,咱們便喝個盡興,如何

    吳子自入獄以來,日日受盡陰暗苦悶折磨,如今總算有一人說說話,還能借酒澆澆心之愁,自是甚喜。當下笑道:好啊,許久未沾酒,都快忘記酒是什麽滋味了。說罷,地緩緩坐下了。

    長風這便將其一壺酒遞給了吳子。

    兩人拔掉各自酒壺的瓶塞,舉壺齊道了聲幹,便開懷飲了起來。

    卻見吳子如一萬般口渴之人,飲酒似飲水,喉頭鼓動不止而發出清晰的吞咽之聲,酒從嘴旁流出,濕了囚衣。待一口飲盡,竟顯得極是釋然,用衣襟擦了擦嘴,深歎一氣方道:殳兄,你知道我最敬佩的人是誰嗎

    長風猜道:莫不是你爹

    吳子遠搖頭冷笑道:從我小時起,我爹便整日忙於經商之事,極少有時間陪我與大哥,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對他有一種陌生感。雖說我從來不用愁衣食之事,但卻從未獲得過真正的快樂。我娘在我幾歲時便因病去世,而我大哥生來強勢,事事皆要淩駕我之,所以在家,我尋不到一個可以說知心話之人。這直到我去了書院讀書,方有了些改變。與眾書友在一起,既可吟詩作對,又可談古論今,哪怕隻是默默地待於學室,非一人獨處,亦是歡樂。後來,我又遇到了我的心愛之人若柳,她出身雖不高貴,心地卻無善良,才與她見了幾次麵,我便發現我離不開她了。我不禁把她當作我生命最重要的女人,並對她許下承諾,這輩子非娶她不可,然而然而老天卻偏偏喜好捉弄人,硬要將我和她拆開他說到傷心處竟忍不住哽咽,便又一口痛飲。

    因為吳子遠案子重審那日,夏洵並未宣布將如何判處吳子,此刻長風一聽拆開二字,不由想到莫非是吳子被判了死刑,當下忙問:對了,縣令大人到底給你判的什麽刑啊

    吳子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想必這刑罰定是不輕。

    長風點點頭,默了片刻方又笑問:對了,方才你說的最敬佩之人,究竟是誰啊

    吳子遠聽罷一笑,道:我最敬佩之人便是你殳長風。

    長風當下一驚,忙指著自己道:我我有何處值得子兄敬佩

    吳子遠道:這其一,你殳長風才華橫溢,少有人及,此是無可爭議的;其二,你不畏強惡,堅韌不屈,想當初我大哥欺你之時,你竟在學室與他公然對抗,毫不妥協,此番勇敢自是罕見;其三便是你重情重義,如今我身陷囹圄,你竟不嫌棄我這戴罪之身,專程來看我。你說,你值不值得我敬佩

    長風聽罷笑著搖了搖頭,道:子兄謬讚了。

    吳子聽了亦是一笑,卻是不言,隻又一口痛飲,方道:殳兄,我想求你一件事。

    子兄有事盡管說,隻要是我能辦到的,定會盡全力去辦。長風爽快道。

    現如今,我心沒有什麽別的牽掛,唯一的牽掛便是若柳。若柳身為一弱女子,身邊卻隻有她爹一個親人。她家境甚是不好,為了維持生計,她常年與她爹在城西頭那家勾欄賣藝,免不了會被人欺負,所以我想懇求你有時間替我去看一看她。吳子說罷,忙又著重補充道,還有,那日我已叫若柳這些時日莫去書院找我,想必此時還不知我入獄一事,你見到她時,切莫將我入獄一事告訴她,說我為避風頭,已離開書院跟著我爹去外地經商了。可好

    長風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如此我便放心了。,吳子淡醉的臉露出微微的一笑,頓了片刻方又道,給你說說我和若柳是如何認識的吧。記得兩年前的一日,我正在酒樓與書友把酒言歡,忽地聽見對麵茶樓裏傳來動聽的琵琶聲。本是無意的一瞧,卻見那彈琵琶者竟是一位年輕的女子,雖身著布衣,卻透著一種獨特的美。我看了她片刻,便借故向幾位書友辭別,去了那茶樓,聽她演唱。卻僅是聽她彈唱了一曲,便深深被她的才藝與美貌吸引住了。從那以後,我幾乎每日都會去她賣藝之處聽她演唱,待她演唱完,我便會主動找她,與她說說話,邀她逛逛街。開始因我倆不熟,她自是有些猶豫,但時間一長,她也便放開了。這般,我倆從不識的兩人漸漸成了互相傾慕的兩人。然而,我卻一直不敢將此事告訴我爹,隻因心害怕,害怕他會反對我二人之事,所以唯有一直默默守著這份感情

    二人正談著飲著,獄卒卻忽地來找長風,隻道時辰已至,須離去。長風當即回了獄卒,便與吳子說了幾句告別的話。而吳子這時又再次言及囑托之事,長風對其一一答應到,這便跟著獄卒離去了。

    又過一日,長風經夏杓口得知,吳子被判六個月牢獄之刑,不由一驚。隻問為何當初判曾宏宇時判的乃死刑,而眼下判吳子卻是六個月,差別如此之大。夏杓道,像吳家這般的大富人家,花錢保命免刑乃是常有的事,然吳員外念吳子弑兄畢竟有錯,便讓他於牢反思一段時日,故隻判了六月。長風聽後自是感慨萬千。

    長風受吳子所托,遂於一日去了城西那家勾欄,去找尋那若柳姑娘。因長風僅在若柳與吳子於燕來書院門前相會那日見過若柳一麵,卻隻遠遠地看見其模糊輪廓,不知具體麵孔。又因聽吳子遠說她家極是貧苦,便想她應是穿著十分普通,所以隻得憑感覺去找。

    長風進入勾欄之時,勾欄的座位已被占據了十之七八,這時恰又見台一穿著樸素的女子在彈唱琵琶,便想八成是若柳。

    於是便找了一座坐下,靜靜地觀賞其表演來。但見那女子倒有幾分姿色,而聲音亦是清澈柔美。

    未幾,她終於彈罷一曲,便起身朝眾人躬身行禮,轉身朝場下行去。

    長風這時則忙起了身,欲前一問她的身份。

    姑娘請留步長風行近,將女子叫住。

    女子問了呼喊,當下止步扭過了身,懷抱著琵琶躬身行了一禮,敢問公子有何貴幹

    姑娘芳名可叫若柳長風問。

    正是。女子淺淺地點了點頭。

    你可認識吳子吳公子

    吳大哥,我自然是認識。若柳微微笑著,這方目光揚問,公子莫不是吳大哥之友

    在下殳長風,長風拱了拱手,與子兄一樣,乃是燕來書院學生,今日便是子兄叫我來尋你的。

    吳大哥若柳念了念,又攜幾分詫異,他怎麽沒親自來

    長風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可否借一步說話

    自然可以,公子請稍等我片刻。若柳柔柔答應罷,方轉過身,朝舞台後方一處行去了。

    卻見舞台後方一方桌旁,坐著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竟咳得厲害。

    若柳至了老者身旁,便將手琵琶放於了桌,忙又撫了撫老者的背,道:爹,你沒事吧

    她爹擺了擺手,有些緩不過氣地道:我沒事。

    爹,吳大哥差人來找我,說是有事要與我說。若柳說著,目色指了指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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