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太乙山上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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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華光四溢的南詔少陽宮闕裏。
煙雨紅塵,少陽風月,千葉太子靜靜的行走在少陽宮闕煙雨淒迷的禦園廊柱之間,那一刻正是夜暮,如水的紫陽光暈裏,他一個人安靜的倚靠在宮闕門前的一棵瓊花樹上,看樣子像是在拚命的讀書,是兵書,簇新的書頁遮擋著他如爍的雙眼,他一個人安靜的倚靠在那裏,在夜暮斑斕寂寞的晶瑩空氣裏,他的輪廓挺拔的竟然已經是那樣讓人蠢蠢不安的癡心和攝魄。
但是漸漸的,書頁已經被撥開到了最後一頁,夜暮的回光漸漸的隱去,瓊花落盡,晨曦將至,他輕輕的合上書頁,晨曦的微風輕輕的吹動著他額頭的鬢發,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看,晨曦之中的禦花園裏,寂寞而又安靜,他就像是瓊花樹下的一滴澈水,淡淡的消失,又惶惶的存在,在晨曦中淡淡的消失,在月光下惶惶的存在,微風吹過去了,他像水一般的流逝,太陽升起來了,他像花一樣的寂寞,“落日瓊花樹,少年白頭人,”才僅僅十八歲而已,她微微的歎了口氣,瓊花落盡的時刻,卻又是一個煙雨迷蒙的季節,回廊裏的瀠珠終於在晨曦的廊簷下心事重重的微微歎了口氣,“咱們走吧,”她回身招呼他身後的禦前侍衛哥哥,“他現在一定已經又在太湖石上練劍了,連早膳都來不及用,東宮之中,還從沒見過有誰像他這麽用功。”
“那當然啊,誰讓他是皇子呢,丫頭,他其實也隻是想給他自己爭口氣而已,雖然他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一個皇子,可是他到底也是不想讓滿朝的文武大臣在背後戳著脊梁骨說,蘭妃娘娘現在就這樣妖冶狐媚一樣的迷惑的皇上是非不分,神魂顛倒,他日若是被她的兒子竊取了當今聖上的寶座,那我朝的江山必將是一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悲慘浩劫啊,丫頭,你說是不是啊。”靦腆的侍衛哥哥兔子尾巴似的一路追隨著瀠珠來到太湖石上,剛巧正看見千葉已經脫下了袍子,溫柔如水的在山石絕壁上麵靜靜的練劍。
瀠珠已經看得呆了,她呆呆的在絕壁下麵看著他在上麵溫柔的練劍,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即使是在和屬下過招時,也仿佛是一定不會失手傷害到任何人。
可是,“他今天怎麽會突然這個時候來練劍?”瀠珠突然回過頭來疑惑的看著他的侍衛哥哥,“他從前練劍好象一直都是在晚上,是嗎?”她不可思議的問他,“你什麽時候見過他這時候來練劍?”
“哦,我忘了,”靦腆的侍衛哥哥聽了忽然恍然大悟般的失聲起來,“今天是四月初六哇,丫頭,是千葉殿下他的生母,蘭妃娘娘的生辰壽誕,剛巧鎮國大將軍靖南王爺統領的八十萬南詔大軍一舉殲滅外敵,勝利班師回朝,所以聖上高興,特地決定今晚要在禦花園裏大排筵宴,要普天同慶蘭妃娘娘的生日呢。”
“哼,什麽大將軍,”瀠珠聽了之後忍不住失聲尖叫出來,“一將功成萬骨枯,他不過是在拿將士們的鮮血換取他自己的榮華富貴而已。”
“可是成王敗寇啊,丫頭,你怎麽能這樣貶損你家xiǎo jiě和靖南王爺?”
“可是千葉他好象剛過完生日。”
“是他母後的生日,丫頭。”
“哼,我忘了,誰讓我是個孤女呢,哦,那他在朝筵上還會寫詩嗎?”她突然激動的問。
“會啊,丫頭,聽說他還會彈琴呢,還會練劍,丫頭,你好象一直就很想找機會和宮裏的大內高手學習劍法啊,那就趁機拜師好了,反正他會的劍法很多,南派,北派,還有……”
“嗯,我什麽時候說我想學劍法了?劍是兵中凶器,”瀠珠的臉突然忍不住變的緋紅,“再說了,他的劍法很好嗎?輕飄飄的。”
“嗯,不是輕飄飄的你也不會學啦,丫頭,”侍衛哥哥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嬉嬉一笑的看到她臉上說,“其實你們也用不著這樣的,丫頭,你雖然名分上是王爺的義女,你家xiǎo jiě對待你也情同姐妹,可是你到底是和皇家血脈沒分毫關係啊,你們是不相幹的人,丫頭,可是一定要抓緊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像太子這樣的人,戀愛遲早是要等著給江山社稷聯姻用的。”
“可是除了丫頭你之外,皇宮的美人裏好象也沒人配得上他,”侍衛哥哥的一張笑臉癡癡呆呆的仰望在絕壁上自言自語的說,他那時候的確就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因為轉頭之間,山石上已經空了,太子已經走了,那瀠珠她自然也已經跟著走了,他回過頭來倒吸了一口冷氣,其實瀠珠什麽時候走了倒是一點也不關他的事,但是太子殿下,如果他在太湖石上出了什麽事,那他這顆項上人頭,可立時就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