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抹了一下眼淚，點點頭。

    這是我們山腳村人人都知道的傳說。”老者娓娓說道。按村誌記載，我們這個山腳村幾百年前確實是叫鬼磨針，後來村民們覺得不太吉利，所以便改了成山腳村。

    傳說就是因為山腳村後麵的東山而起的。東山上有一石門，石門寬高不超過五尺，中通道路。石門之東緊接壁立千仞的“一路岩”，排到四圍山巔，其西陡壁直插江川深穀，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大西帝國新紀年，龍忍帝王發軍南郡各處，戰鬥取勝回兵，路過東山，叛軍由背後襲擊帝王軍隊被斬殺殆盡，其中被殺的帝王軍隊就在石門。之後，此地就有了“陰兵不散”的傳說。“嚓嚓嚓、霍霍霍”，陰雨連綿或大雨傾盆，夜深人靜或四周沉寂的時候，一個神秘男人的聲音就會響起，似乎來自遠古，卻又響在耳旁，不見身影隻聞其聲，聲音充滿了殺氣和悲涼。聽到這種聲音，會令人倍感恐懼，因此幾乎沒有人敢從這裏經過。村民們說，這是“鬼”在磨針，而“鬼”的確在岩壁上留下了神秘的劃痕，所以外寨便叫我們村為“鬼磨針村”，並且一叫就是幾百年。之後覺得不吉利，才改成了山腳村。

    本來祖祖輩輩在這裏生活，平日裏隻覺得是個傳說，也並不在意，而東山石門倒是禁地，村民很少踏足。老者抬起頭，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

    早在幾十年前，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一個寂靜的深夜，正是六七月間，村裏一個婦女來到江邊放田裏的水，這時，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婦女正待彎腰放水時，突然聽到頭頂上的山上傳來了“嚓嚓”聲，好像是在磨刀和擦槍的聲音，甚至還聽到幾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你磨刀，我磨槍，磨快了殺死這個老婆娘！”山中還響起了陰森森的回音。

    婦女聽見後，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她丟下手中的工具，沒命地往村裏跑。第二天，婦女在江邊山上遇到“鬼”，“鬼”說磨刀要殺死她的故事自此在村裏傳開。但是早在婦女之前，就聽老輩人說過有類似的事。我記得，婦女曾告訴我的父親她並沒有見到過鬼的樣子，隻聽到了陰森的磨刀槍的聲音，還有宣稱要殺她的人，她認為這是個殺人的“惡鬼”。當時我在父親旁邊，所以便聽到了；之後婦女便瘋了，整日村頭村尾念叨著鬼魂要來殺她。

    更多的老輩人的說，當年在石門的戰役太慘烈，全軍覆沒，血流成河，整整一個軍隊的兵啊，死得太慘了，是為了保護我們村民才死的。村裏人更多地認為“鬼”就是“神”，是保護他們的“神”。所以改名之後，村裏人便請高人在石門旁建了一座小廟宇，廟內供有靈位，視之聖見，叩之則靈，每年每家至少要來一個人，到這裏祭祀亡靈一整天。祭祀一直傳到今日。

    可是這傳說為什麽會給你們村帶來殺身之禍？”

    東來喜不解，照老者所說，就算死了那麽多人，有鬼魂作祟，那麽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村裏人一直好好生活著，可是為什麽突然會有人來這裏，還在找什麽鬼磨針；所以鬼磨針應該是一個物件才對，而不是一個村的名字而已。

    唉！鬼磨針是什麽東西，誰也沒見過啊！我想應該是一件兵器。”

    大胡子轉過頭，還有兵器叫著名字的？他很好奇，看來老頭子還沒有說到重點，又或者他想隱瞞著不說。

    老者看了大胡子和東來喜一眼，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

    也罷！今日三位英雄救了我們村，我也實話告訴你們吧！”紅潤的眼眶裏，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剛才說的也都是真事。”老者接著說道。

    這事要從五年前說起，村裏的祠堂建造的年代應該和那一場戰爭發生的年代差不多，自祖輩以來，也翻修了不下幾十次，但都是未動根基，由於五年前一場大雨，祠堂又年久失修，根基出現裂縫和坍塌，牆壁也倒塌了不少；所以村長便組織人進行返修，填補根基的時候，在中堂根基之下，發現了一個鐵盒子；鐵盒子已經鏽跡斑斑，但是鎖芯完好，村民都以為這是老祖人留下來的，一定有寶藏，當時工人用錘子砸了幾下，也並未打開，村長知道了這事，便把村裏唯一的開鎖匠請了過去；那鎖十分複雜，開鎖匠也是用了幾日的功夫才將其打開。本以為裏麵有什麽寶藏，可是裏麵除了有一本厚厚的書籍，什麽也沒有，開鎖匠很好奇，便打開來看，因為開鎖匠的父親以前是說書的，所以開鎖匠也識字。

    你就是那個開鎖匠。”大胡子突然打斷道。因為老者客廳裏擺著一打書籍，還有一些開鎖器具。老者點點頭。

    我看了那一本書，其實就是某人的一本日記。”老者回想著。

    那一本書上記載了那場戰役，東山之上，火光漫天，殺聲四起，滿地的鮮血，染紅了整個東山。將軍踢踢腳邊的屍體向左右望去，左邊的兄弟右臂上插著一支箭，卻用不熟練的左手死命地砍著，麵目猙獰；右邊的兄弟殺紅了眼，大聲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來。他用衣袖抹抹額頭的汗水，抬頭看看照耀著紅色土地的紅色太陽，耀得睜不開眼來。將士揮舞著戟，仿佛在用鮮血畫畫一般，山上是巨石滾落，砸在頭盔上；又是利劍飛來，刺穿胸膛，然後將士越來越少。

    他苦笑。這便是戰爭。隻是他舍不得轎子中的那人；吼！！寒光一閃，卻是又是一刀砍到，那一瞬間，那雙凝望著天空的眼睛，卻終究是沒有閉上。他保護著轎子，聽到裏麵孩子的哭聲，不甘的閉上了雙眼。

    最後大西帝國軍隊全軍覆滅，屍體被叛軍丟在東山的一個山洞裏，整整塞滿了整個山洞，而轎子裏的母子，則是活活被埋在無數屍體的下麵，女人的表情，孩子的哭聲，我永元也忘不了。

    大西帝國紀年十二年，龍忍收複整個大西帝國，叛軍無處可逃，我慶幸躲在邊遠小村，不受牽連；後又兩年，我在道觀做了道士，殺人是一種罪惡，三十年來我在道觀贖罪，但始終忘不了那女子的表情和孩子的哭聲；後又十五年，我雖學了道法，壽命延長，但始終有件事要去做。

    七十年後，我回到東山，再回到山洞，遍地白骨，無數怨氣已經形成了一個可怕的怨靈；我在東山修建了道觀，可是道觀被這怨靈給摧毀；我和怨靈鬥了幾年，她日益強大，最後隻得用師傅傳給我的靈器，將她封印在山洞裏；最後用巨石堵住洞口。

    而後幾十年，怨靈都不斷的衝擊封印，用白骨刻畫著巨石，想逃出來。果然她還是逃了出來，已經成為實體，而且還殺了山下的村民；怨靈成為實體，我已經對付不了了；隻好請來師尊。師尊與怨靈大戰了幾天幾夜，最後施展大道，才將怨靈徹底消滅；可是有一樣東西師尊也沒辦法銷毀，那就是萬千屍骨化成的骨劍，雖然怨靈被毀滅，但是骨劍已然成為一件魔器，以師尊的道行也無可奈何。

    師尊為了不讓骨劍為禍世間，以自身精血鎮壓，讓骨劍貫穿身體，以此來鎮壓骨劍；最後我將師尊與骨劍埋葬在東山之處，我在上麵布上陣法，以防萬一。

    此後數十年，整個東山一片安寧。由於東山之上，不時會有異響，我以為又是怨靈鬧事，便去看了。所謂村民聽到磨刀的聲音，還有岩壁上的刻痕，那是一種鳥兒所為。村民將這事傳了出去，以訛傳訛，外村人叫把這村莊叫做鬼磨針。

    當然那一本書上還記敘了一些瑣碎的事情，老者覺得不重要便沒有說出來。

    照你這麽說，東山石門之上的怪聲不是鬼怪所為。”

    唉！老朽也不知道，隻是書上是那麽說的。”

    大胡子手指敲打著桌子，而東來喜已經趴在桌子一角睡著了。照老頭子這麽說，那二人找的並不是什麽鬼磨針，鬼磨針隻是以耳傳耳的一個名字；之前他也以為鬼磨針是個厲害的東西，可是聽老頭子這麽說，那一男一女多半是為了那骨劍。可是他們如何知道這個地方有骨劍的。

    那本書呢？”大胡子問了一句。

    我看過之後，就交給村長了。”

    別人沒看過？”

    老者搖搖頭。他確信當時他看了之後，就跑到村長家，村長看了之後，便將書藏了起來，雖然沒有多大作用；但這本書也算是村裏的一件古物，要好好保管起來。

    哦！不過之後，村民到村長家中問是不是盒子裏有寶物，村長說沒有，隻有一本書，村民都還議論了一番！以為是村長貪汙了。”

    畢竟挖出一個鐵盒子，裏麵隻有一本書，裏麵沒有祖上遺留下來的寶物他們是不信的。老者還想起一件事情。

    對了！祠堂修建好那天，村長家無緣無故的著了大火，那一本書也在火中消失了。”

    那這幾天村裏有沒有什麽人沒露過麵。”

    老者沉思了一會兒。

    有！張輕和李重那幾個地痞流氓，那二人來之前到今天為止，他們都沒露過麵。唉！他們這幾個壞人，還真的是運氣好，想來是回來看到這種情況，便悄悄躲了起來。可憐了我那老實巴交的兒子。”

    說著說著，老者又流下淚來。

    大胡子本來就不會安慰人，不過他知道安慰老者也沒有用。隻是他並不認為他們是運氣好，說不定在這之前已經就死了。大胡子皺起眉頭，難道就是他們把書偷了出去，還故意放了一把火，掩蓋這一切？若是如此，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想來是他們偷了書出去，被那二人得到了，所以才來這裏；他們以為鬼磨針就是骨劍的名字。所以才一直逼問村民。

    大胡子看著老頭子哭的傷心，也不知道說什麽；當下抱著酒壇便到院中的石凳上坐著。

    他望著星空，偶爾有流星從天邊滑落；或許，有的時候，生命就像流星一樣，前一秒還在高高的夜空中掛著，下一麵就落到了地上，失去了光華。他搖搖頭，抬起酒壇，然後猛地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