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宇成這個基地最高負責人親自召集開會，參會的都是近幾年畢業分配到基地的大學生，都是沒有任何背景的知青。

    上山下鄉的這些年，他們經曆太多，心思自然也就複雜。

    基地每況愈下，不斷有單位破產，很多人員無法安置。

    新進入的大學生，在單位裏麵，都是低調著，默默努力著。

    鄭宇成親自開會，很多人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難道是要給他們做思想工作？

    “大家進入基地還適應吧？”鄭宇成知道年輕人的想法，心中苦笑，臉上卻是和藹的笑容，“從大家進入基地後，基地的情況就在不斷惡化，隨著各個機械工業部的科研單位撤離，計劃內的訂單不斷減少，基地現在發工資越來越難……”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哀默。

    他們卻聰明地沒有出聲，上山下鄉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參加高考，從數百萬人中脫穎而出，分配到這樣一個基地，最開始，所有人都是準備要幹一番事業，為國防事業做出貢獻。

    還沒等他們適應基地裏麵封閉的單調生活，他們好像就要失去飯碗了。

    坐在高出一截的主席台上，鄭宇成把下麵所有人的神態都收入了眼底。

    歎了一口氣，然後也不打算再賣關子，太過了反而不是好事情。

    “今天召集大家來，不是大家想的那樣，要讓誰下崗。目前基地已經找到了發展的方向……”鄭宇成的話，眾人並不相信，“數學，語文，英語，物理，化學……有在這些單個科目成績好的，留下，其餘都散了吧。注意，我需要的是高中的成績，不是大學……”

    所有人摸不著頭腦了。

    基地的事情，跟高中成績有什麽關係？

    “這樣說吧，為了基地的人員能夠安心工作，為國防現代化做貢獻，讓他們的子弟有個更好的未來，能考上好的大學，所以，經過組織研究討論決定，從你們中的每一屆，選擇一兩名高中單科成績好的，輔導我們即將畢業的高中生……”鄭宇成直接說是輔導所有子弟。

    “我們是來為國防做貢獻的，不是來當老師研究高考的……”

    “高中的學習，早就忘了……”

    “要當老師，咱們還來這裏幹什麽？”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裏麵炸開了鍋。

    大多數人都不願意當老師。

    哪怕這個年代老師的光環非常吸引人。

    “安靜！”鄭宇成的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這事情，是自願，不是政治任務，大家放心。”

    “鄭主任，如果幹這事，編製屬於學校還是屬於基地總部？”一名二十五六的年輕人站起來問道。

    這是大多數人關心的。

    基地總部，比子弟校老師的待遇可是好多了。

    “依然歸屬原單位。基地老師不缺編……”鄭宇成說道。

    各種問題問出來，不少人認為這是鄭宇成瞎搞，在鄭宇成當眾保證，不參加也不會打擊報複給小鞋穿，不會影響他們進步後，大多數人離開了。

    最終留下的，隻有二十人左右。

    這些人，涵蓋高中所有課程。

    “好了，既然大家留下，我們就來討論一番正事。你們的主要工作，就是從現在開始，研究高中年級，特別是83級高中教材，研究高考的考點……”鄭宇成見留下的人不再離開，便開口說道。

    這些人的水平如何，他也不知道，反正有檔案可以看到的。

    “鄭主任，為什麽特別重點提醒83級？82級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我們的工作不是優先研究明年高考出題方向？”依然是最開始站起來提問的那名年輕人。

    鄭宇成對這個年輕人開始眼熟了。

    敢於提出問題的年輕人，值得培養。

    “這裏咱們就說實話，大家不要傳出去了。找你們，主要是輔導一名83級的孩子！”鄭宇成的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怪異起來。

    有不滿，有冷笑，也有鄙視。

    所有人認為，鄭宇成是以權謀私給自己家的小孩鋪路。

    他們不甘心，因為他們沒有背景，沒有資源，拚命地努力參加高考，想要改變人生，最終不過成為權力者的工具。

    開始帶頭的年輕人，第一個站了起來，“鄭主任，對不起，我想我幹不了這樣的事情。”

    說完就開始往外走。

    有人帶頭，其他心中氣憤的人，同樣也起身準備離開。

    鄭宇成身居高位多年，如何不清楚他們的想法？

    這次他沒有發怒，而是平靜地說道，“大家難道不想知道那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麽我要讓你們這麽多人去輔導他？”

    “還用問麽？您不說，我們都知道。”帶頭的年輕人冷笑著說道。

    鄭宇成依然平靜，看著帶頭的年輕人，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開口，“如果我兒子還在，今年三十二歲了。我女兒學習成績並不好，78年就參加工作，然後結婚生孩子了……”

    向外走去的人聽到這話，不由停住了腳步，扭頭向鄭宇成看去。

    “我兒子，當年在最混亂的年代，帶頭要在這座我親自參與建設起來的基地裏麵搞武鬥，帶著一夥人搶保衛團的武器，被我親自斃了！”鄭宇成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滑落了兩顆晶瑩的淚珠。“這個基地，你們隻知道是一窮二白建立起來的，你們都是上山下鄉的知青，吃了很多苦。但是這座在戈壁灘的基地，我們剛來的時候，就連水，都得從上百裏之外的地方運輸進來……”

    隨著鄭宇成的講述，準備離開的年輕人們，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後來，我們把祁連山上的水引進來，基地才解決缺水問題。修建水渠，犧牲了23名年輕人；修建鐵路，犧牲17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累死的，平均年齡，不足24歲……如同大家看到的，當年這一片，跟基地外的戈壁灘沒任何區別。沒有住的地方，第一批建設者，都是在地窩子裏住著，地窩子，你們知道吧？就是在地上挖個坑，把上麵用枯樹枝加上泥巴蓋頂子……經過二十多年不停的建設，才有了現在的樣子。”

    基地的曆史，新進來的人，很少能清楚。

    荒蕪的戈壁談上，所有建築材料都得從外麵運進來，最開始來的一批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這比知青上山下鄉可是艱苦太多了。

    “我兒子要造反，那會毀掉整個基地，讓我們的成果化為烏有……所以，我親手槍斃了他。”鄭宇成說這事的時候，很平靜，仿佛不是在說他自己。

    所有人都迷糊，鄭宇成給他們講這些故事幹什麽？

    難道告訴他們，基地對他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他的親人？

    這跟他們有什麽關係呢？

    “為了基地，我可以犧牲我兒子，更可以犧牲我自己！”鄭宇成見到眾人疑惑，清楚他們在猜測自己講這故事的目的，“現在基地的情況，大家都清楚，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基地就這樣沒落，荒廢！”

    誰願意啊？

    就是在座的這些大學畢業生，都希望基地能夠繁榮。

    沒有活幹，他們就隻能整天無所事事地混日子，消耗著自己的青春。

    更加不要說基地情況不好，他們別說各種福利，就連工資都領不到，不少人可都還是單身呢。

    “前幾天，紅旗機械廠發生了一場爆炸，整個精密車間花費巨額外資引進的高端精密加工設備全部癱瘓，大家應該都知道吧？”

    眾人疑惑地點頭。

    引起事情的是個半大孩子，基地傳得很凶，說是要槍斃。

    鄭宇成弄得他們更摸不著頭腦。

    “而那場爆炸，是一個孩子搞出來的。這個孩子，就是你們即將輔導的學生！”鄭宇成終於說到正題上了，“他在研究一個軍事項目才引起的爆炸。這種武器，軍方認為會改變未來作戰模式！極其重視，他卻拒絕了軍方的特招……另外，那些被他搞壞的設備，他親自修複了……”

    居然是天才？

    難怪得要人輔導。

    需要他們這麽多人？

    “之所以召集你們，讓你們這麽多人研究他的課本，給他製定學習輔導方案，甚至研究高考，就因為他能拯救整個基地！”鄭宇成肯定，不容置疑。

    “領導，您這是不是太看得起一個孩子了？整個基地兩萬人，人才濟濟，都無法解決，他一個孩子能解決？”

    “是啊，領導，這是不是太……”

    一眾年輕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們都是天子驕子，從數百萬人中脫穎而出的天之驕子！而且還都是重點大學的畢業生。

    到了基地，都沒受到重視，基地裏，比他們牛的多了去了。

    卻沒想到基地最高領導人，如此重視一個高二的學生……

    “他的項目，將會被軍方列為重點軍事科技裝備項目；而他修好的數控係統，將會為我們幾乎全麵停止生產的工廠帶來新的訂單……”鄭宇成認真地說道，“所以，你們現階段的工作，就是拿出符合他的學習方案，這學期的目標，讓他拿到全年級第一，可以跟他的各科老師溝通，隻要完成目標，年底每人獎金多發一百塊錢，分房子優先考慮……”

    年輕人們的眼睛開始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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