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徑通幽處,鬧中取靜間。

    繁華的大都市中已經很難見到悠然自得的閑庭信步,每一個走在街上的人腳步匆匆。

    難得一處老式的胡同,道路本算寬敞三車並行,兩側院落房屋和改造的門市房、小商小販讓這胡同變得擁擠,開一輛車進來首先要看對麵有沒有車同樣開進來,常來這裏的都會互相讓一讓,否則要在這裏錯車的難度不亞於早晚高峰的擁堵。

    一家很普通的小門臉,很普通的家常小炒,屋內沒有客人,窗明幾亮有兩個細木工板隔成的小包間,不隔音。

    張世東來過這裏,在剛到魔都騎自行車逛遍魔都時,就曾經來過這零星幾段保留完整的老式胡同。車子停在了胡同口旁,帶著曹彼得江永年這兩個身家過百億的大老板,在小商小販的叫賣聲和胡同內老鄰居們的閑談聲中,來到這家小飯店的門前。

    如果此刻有一個金融版麵的記者在這裏,絕對會比那些八卦娛樂記者在某個街道上看到劉德華還要驚訝。這兩位怎麽會到這裏來,難道在這小小的胡同裏,會有一條爆炸性的新聞傳出,會有一個強強聯合的大合作嗎?

    靠窗的隔斷包間內,端坐著一個文質彬彬的書卷氣中年男子,眼鏡戴在他的臉上沒有一點多餘的感覺,似乎他不戴眼鏡才是不對的。在門口位置坐著一個年輕人,顯然是見過張世東幾人照片。看到他們走進來馬上站起身:“幾位,這邊請。”

    掀開門簾。讓這三位尊貴的客人踏入並不尊貴的小飯店,作為秘書他有一個覺悟,吃的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跟誰一起吃,桌上客人的身份將會抬起飯店的檔次。

    “孟市長?”江永年和曹彼得都不是輕易能夠驚訝的人,可當他們看到猜測中的人真的坐在麵前時,心裏吃驚的程度造成短暫幾秒鍾的發愣,最後還是張世東隨意的坐下。兩人才變得釋然,恢複了正常的狀態。來的路上猜到了可能會是他,真正見到還是會驚訝。

    孟京民,四十四歲,魔都常委副市長,常委排名倒數第二,隻比剛剛接任他職務的秘書長稍稍資曆深一些。是魔都最年輕的常委,響應國家號召省部級領導班子年輕化的典範,是魔都派係重點培養的年輕幹部,也是上麵重點關注的年輕幹部。

    “大家坐。”見到客人來了,孟京民主動站起身,拿起桌上很普通的大瓷茶壺。往普通的飯店瓷杯內給三人倒茶:“嚐嚐這茶,清清心肺。”

    苦茶,曹彼得喝的很不習慣,江永年到喝的很習慣,常年喝茶。一喝就能喝出來這是自己家種的。

    張世東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向後翹著凳子,兩個後腿支著前腿翹著,叼著煙看著飯店老板往桌上上菜,先是兩個涼拌冷拚,兩個熱炒,一個很普通的青菜豆腐湯。

    “喝點酒?”孟京民將旁邊椅子上的一瓶類似藥酒的瓶子拿上來,衝著三人比了一下。

    江永年和曹彼得盡管都是超級大富豪,平日裏也與高官也有過接觸,但在魔都,在魔都的巨頭麵前,還是會有著一點點拘謹,至少沒有辦法將平日裏的狀態拿出來,聽到孟京民的話將視線望向了張世東,期待著今天的主角說話。

    “算了,喝完酒我容易殺人,簡單吃點飯就好了。”張世東見動米飯端了上來,也不客氣,接過來大塊朵頤,孟京民三人也都端起飯碗吃起飯,可口的小炒別有一股清新味道,沒有大油沒有大肉沒有濃重的雞精味道,在場都是平日裏吃習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偶爾不需要應酬不需要喝酒,單純的吃飯,都是低著頭也不言語,很快不到五分鍾時間,都放下了碗筷,喝著茶,點上一支煙,重點來了。

    “江總最近的手筆很大,我的耳朵都得起繭子了。”孟京民說這話的時候,孟磊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看著幾人放在桌上的碗筷衝著外麵招了招手,弄了一碗飯,也不嫌棄桌上是剩菜剩飯,低下頭大口的吃起來。

    江永年和曹彼得都是看過多少年輕一代的老油條,今天孟磊的表現可謂驚豔,以他的年紀即便是在最優秀的行列裏也不差分毫,尤其是在會所的時候,那段百分之二十股份的滾刀戰言論,堪稱經典,我打不過你們,可我不會退卻,這百分之二十要是全部換成錢打起來也夠人喝一壺,尤其是不顧一切沒有任何節操底線之後,真就不是威脅而是脅迫。

    江永年將茶水推到了孟磊的麵前,笑著回答孟京民的話:“還好,都是一些拾人牙慧的事情,我現在都不怎麽管了,都交給女兒了。”

    曹彼得才一旁搭腔:“我看你老江就不如直接把公司給東少得了,反正早晚都是屬於他的。”

    孟京民笑了笑,看到兒子將飯吃完抹抹嘴喝了口茶,將桌上的煙遞了過去:“有什麽怨言,在這裏隨便說。”

    言外之意,出了這裏,一句都不能說。

    孟磊也沒因為自己老子在這裏而怯手,點煙之後,打了個飽嗝,深吸了一口濃煙,淡淡道:“我也打不過他,怎麽弄,想要報仇至少還得等十年,十年之後這家夥更妖孽,估計我還不是對手,二十年如果他還是我老師的話,也就不存在什麽怨氣了。”

    江永年和曹彼得同時鼓掌,一塊已經即將去掉包漿的玉石,孟京民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孕養了兒子十幾年,就差這臨門一刀,孟京民因為這一刀猶豫了一年多,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和一個最佳的方式,張世東的出現,一腳將孟磊身上一層薄薄的包漿給踢掉,讓其綻放出自身所有的光彩。

    張世東伸腿踢倒了孟磊的椅子,這小子叼著煙一手撐在地上半個屁股摔在地上,也不在意,繼續叼著煙,撣了撣屁股上的灰土重新坐好,沒臉沒皮的向著張世東問道:“那東西……”

    搓著手,比劃著張世東扔給米糯糯的三棱劍模樣,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是男人就沒有不喜歡刀的,尤其是那種看著武俠小說科幻小說長大的八零後九零後,誰不想擁有一把神兵利刃,哪怕一輩子用不上,擺著也好看。

    張世東手在兜裏一翻,一把蝴蝶刀躍然手上,扔給孟磊:“自己拿去玩,小心點別劃到自己。”

    孟磊自然認得這東西,小時候也曾經玩過,拿過來之後還在手裏甩了兩下,比劃了兩下。

    張世東拍了他後腦勺一下,探手將蝴蝶刀抓回來:“就你這兩下子別丟人了,氣死我了,看著。”蝴蝶刀到了他的手中,完全就變了一個模樣,那冷冰冰的刀身突然間有了光彩,上下翻飛之中將一根方便筷子扔到了空中,就見到伴隨著絢麗手法擺動的蝴蝶刀飛舞,筷子也在空中不斷的向上彈著,一絲絲的木屑飛散而下。

    足足有一分鍾,筷子始終在蝴蝶刀的點動下向上彈著,木屑成粉落下,一分鍾之後,蝴蝶刀收,筷子也落在了桌上。孟磊將蝴蝶刀收起,探頭看著桌上的筷子,看著糟木製成的筷子,上麵有著一排小字,這一下不僅孟磊都來了興趣,孟京民三人也湊了過來,覺得這真是一種藝術,就像是調酒、玩火機之類的,玩到極致也稱得上藝術。

    “走了,晚上還得活動活動,老孟,我得好好活動活動手腳了,再不動腳都要麻了。”張世東站起身,從進來開始就沒有與孟京民正經說一句話,那兩位至少還聊了聊,讓人不解他應邀真的隻是來吃飯嗎?不是有很多事要談嗎?

    張世東想起什麽似的回頭:“我弄部五個億打底的片子你魔都市政府參不參一腳。”

    這邊問的突兀,那邊回的也霸氣:“這件事你直接找邢雯談。”

    五個億,我沒時間跟你談,你不就是要給邢雯助力嗎?自己去找他。

    張世東搖著頭,癟著嘴:“老孟啊老孟,不就打了你媳婦一個耳光嗎?看你那小肚雞腸的樣子,我就發現你們這幫知識分子都頹陰,有一個算一個,算了,跟你們扯不起,我還是躲遠點的。”

    在孟京民無語,江永年和曹彼得呆楞中,張世東晃悠著八字步,吃飽喝得的模樣離開了小飯店,走出來的那一刻,臉上的輕鬆消失,忍了這麽長時間偽裝了這麽長時間,有些人真是不打疼你們曬臉。

    孟磊看著張世東買了一串雪糕叼著往外走:“爸,這不像是你。”

    不像是你,這麽能忍,老師今天確實有些過分了。

    孟京民站起身跟江永年和曹彼得握了握手,相邀有時間到辦公室坐一坐,然後也沒避諱兩人,一同往出走的時候對著孟磊說道:“文能提筆安天下……”

    江永年喃語了一聲:“武能上馬定乾坤。”

    這個國家,文人治國,武夫護國。

    他,有資格劃入那個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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