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疑心重重

字數:2892   加入書籤

A+A-




    秦夢奇一聲大叫:“起火了!”從床上一躍而起,抱起一堆穿換衣服便跳出了房,一邊穿衣一邊大叫:“救火!人都死了?——我的房子走水了!”刹那間一座店都沸騰起來。前後院十幾個夥計、幾十個房客,有的收拾自己東西,有的大叫大嚷,有的尋桶覓盆,有的點蠟,“嘩”的一聲推開門,就潑水滅火。

    秦夢奇急得團團亂轉,跺腳大叫:“救人!死畜生,先救人——裏頭還有人呢!”

    夥計們一擁而入,架著個赤條條一絲不掛的女人出來。人們就著燭光細瞧時,原來竟是店主的娘子王氏——一手護乳,一手捂著醜處,貓腰兒蹲在地下羞得無地自容。夥計們不禁愕然相顧,客人們哪裏耐得?無不捧腹大笑。秦夢奇出足了氣,跳腳大罵一陣,眼看天色將亮,卷了包裹一徑揚長而去。

    從開封歸來這段時間,蕭稹雖然極忙,心裏卻頗踏實。接連幾次召見靳輔,他心裏有了數,卻命靳輔不必急於赴任,在都城裏的各衙門走動走動,熟悉人事,等博學鴻儒開過再去清江赴任。一切料理停當,自有郭彰,司馬威,薛必隆等人不分晝夜籌備大典,蕭稹卻忙裏偷閑,每日到紫光閣看侍衛們練習弓馬刀箭,講《易經》、看字畫、學西語,什麽天文數術、聲光化電、幾何測繪這些自己從未接觸過的新鮮玩意兒,又跟著宋清廉修煉道術,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這日退講下來,用過早膳,因見天陰上來,風吹過來略有寒意,蕭稹換了石青江綢麵兒的風毛夾袍,帶了榮軒和李德兩個人,從乾清門踱出來散步消食。遠遠看見謝瀾捧著一疊文書從隆宗門過來。

    謝瀾見是蕭稹,忙站住了,躬著身子笑道:“主子金安,恕奴才抱著要緊文書,跪不下去……”

    “都是些什麽東西?”蕭稹仰臉看著殿那邊來來往往修殿的工人,隨便問道,“怎麽就這麽多?叫部裏先議論好了,再打成節略遞上來,這不是早有規矩的嘛。”

    謝瀾笑嘻嘻說道:“回王上話,節略已早送到薛必隆大人那兒了。這幾份奏章,一份是水師訓練情況的,一份是曹澤在古北口練兵的,還有三朝和燕國今年與我大齊交好送來的禮節之物的明細,都是些軍國大事,王上有過旨意,叫送進來看……下頭這一摞子卻都是尚書以上官員的窗課本子……”

    蕭稹取過最上頭一份看了,卻是燕國賀禮的明細單子,上頭寫著:大珊瑚珠一串,照身大鏡二麵,奇秀琥珀二十四塊,大哆羅呢絨十五匹,中哆羅呢絨十匹,織金大絨毯四領……

    下頭還有一大串,也不及細看。蕭稹笑道:“東西不多,是個意思。這幾日燕國正經的王爺來賀,我竟接見不及——窗課本子送進去,我要一一批閱。李德記著,送來的這些物件,拿進去給老太後和王後過目,喜歡的就留下。我隻要一盞聚耀燭台讀書用。二十枝鑲金鳥銃分賜給一二等侍衛每人一枝;賜羅赫一桶葡萄酒,一枝鳥銃;薛必隆,司馬倪,郭彰,司馬威,曹澤,蕭言,宋清廉,吳浩澤各人一把起花佩刀,一個琉璃盞、十匹細軟布。餘下的不能動,我還要賞考中博學鴻儒科的人——可記住了?”

    李德全】忙答應一聲:“記住了。”竟當場一字不漏將蕭稹的旨意複述了一遍。

    這太監如此好記性,榮軒不由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又笑著對蕭稹道:“主子爺洪福齊天,這叫天下太平,時來運轉哪!當年三朝鬧起來時,文武百官這個爹死,那個娘病,都成了毛病兒,都要請假!——還都是一些受恩深重的臣子奴才呢!世上的事真和開店一模一樣兒……”

    蕭稹聽了榮軒囉囉嗦嗦這番話,品品滋味,不覺心中一動,笑道:“你也會想事情了,長進不小。把這些東西送往太和殿,到乾清門叫薛必隆幾個上書房大臣都過去,我要查看他們窗課,也順便叫他們歇息兒。”說罷一擺手去了。

    蕭稹慢悠悠地散步,想起些零碎的事情便一一吩咐下去,過了一會兒回頭看看,身邊就隻有榮軒跟著,遠遠見太和殿太監趙培基出來,便招手叫了過來問道:“你做什麽去?”

    趙培基忙打千兒施禮,笑道:“郭相他們都在太和殿候著,忘了帶四書,叫奴才出去借一本給他……”

    蕭稹知道這其中的貓膩,怒道:“他是你親爹麽?這麽孝敬他!這會子臨時抱佛腳,有什麽用!去敬事房傳旨:李慧是六宮都太監,凡事還得請示他,叫敬事房查查,這幾年攆出去的老太監、老宮女,都叫回到原主子跟前侍候,——叫他們仔細,我要查的!”

    蕭稹說完,便拔腳走開了,心念一閃:郭彰司馬威他們幹預大內的事是不是太過了,這還了得?但沒走幾步,又覺得自己多心好笑——隻是宮掖內廷,管嚴點總歸不是壞事兒嘛!

    及到太和殿垂花門前,蕭稹已經釋然,因見司馬威,郭彰,薛必隆,傅師行都鵠立廊下等著,便笑道:“進來吧,說是查考,其實是叫你們過來鬆泛鬆泛,害怕什麽?薛老夫子,我又不看你功課,就聊聊天嘛,怎麽臉板得鐵青?”說著,進殿坐了,舒一口氣道:“博學鴻儒科的事預備得差不多了吧?過了這一陣,我放你們三天假!”

    說著拿起桌上一份黃絹麵的請安折子看時,卻是蕭言遞進來的,因見江南當日米價七錢一石,便濡了朱砂,先批一句“我心甚慰”。略一沉思,又抹去了,另寫道:“穀賤傷農,可於海關厘金與金陵藩庫中支銀購糧,價可略高於市,則市價可趨平準矣。”一邊寫,一邊問薛必隆:“你前日給太學生們講‘性相近’,我竟沒有聽清楚,再說一遍好麽?”

    “是。”薛必隆忙躬身答道,“性,上智與下愚、聖賢與凡夫原來天生一樣。然而這隻是義理之性,若論氣質之性,便不能一樣,所謂‘相近’,即有別於‘相同’。”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穩3定

    ,精彩!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