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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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有人在放煙花。

    夜空閃過星星點點的光芒, 又迅速歸於黑暗。

    程平和眯眼盯著看,等回過神才發現沈昊也跟著她停了下來。她臉上一熱, “抱歉。”

    從徐陶家的飯局出來,沈昊說要自己走回住的地方,程平和堅持送他, 而別人或多或少猜到了她的心思。確實是件好事,沈昊是好人, 程平和也是,年貌相當,如果能走到一起, 似乎沒有壞處。

    路燈下,沈昊的微笑很溫暖,“我也喜歡看煙花。”新的火樹銀花映亮了街道, 他倆同時仰頭看去。突然一聲尖嘯,隨即啪的一聲, 空中躍出一朵絢麗的花朵。

    程平和撫住“呯呯”作響的心口, 她被嚇了一跳,忍不住有些訕訕, 好端端地怎麽出來鑽天猴。但看到沈昊的笑意, 她又放下了,唉,出醜就出醜吧。

    他半開玩笑地安慰道,“學財務的都比較平和,經不起過分刺激。”

    同意。程平和十分同意,廠裏所有部門中最省事的就數財務部,雖然女孩子多,但大多埋頭做事,如今公司處於風頭浪尖,也就財務部摻和其中的人少,說起來還是趙總打的底子好。想到趙剛,她無聲地歎了口氣。她問過趙從周,趙從周卻讓她別管這件事,兩個老頭,半生好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趙剛雖然暫時吃苦,但能避開眼下的爭執也算意外收獲。

    現在是過年,等過完年……她喃喃問,“以後會怎麽樣?”

    話說得沒頭沒尾,沈昊卻明白了,她問的是長原和把自身和長原綁在一起的程忠國。

    還能怎麽樣,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他斟酌著用詞,“程總見過的大風大浪不少,他能應付的。”

    這不是程平和想要的答案,她微微失望,又覺得不該失望,沈昊不是長原的人,他不會理解他們對長原的心理。也許程忠國做過不少錯事,但長原有今天離不開他的奉獻,她在心底歎了更長的氣,不會再有人比程忠國更愛長原,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想長原蒸蒸日上。

    也許,一將功成萬骨枯。

    程平和想起樂東的手,想起早早離世的伯母,沒有童年的程清和,她暗暗搖頭,不能再這麽胡思亂想。程忠國為了長原失去很多,但也得到不少,不是金錢,而是自豪和榮譽……這座小城,如果沒有長原,不會有今天的樣子。她生於斯長於斯,無比希望它繼續輝煌許多年,雖然對為其付出代價的人覺得抱歉……程平和回頭看去,但他倆已經走到另一條街,看不到來時路。

    徐陶好不容易把程清和送出門,“放心-他是我爸,不能害了我。”

    “我知道。”程清和硬著頭皮問,“他……會打人嗎?”據說,樂東還沒離婚的時候打過妻子,對妻子會動手的人很難講底線在哪,說不定還會對兒女動手。

    徐陶失笑,“我乖乖站著等他來打我?放心吧。”她踮起腳在他額頭上一啄,“我跑得很快。”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她慢吞吞地說,“跑來找你,跟你私奔,一起去天涯海角,每天吃喝玩樂,錢用光了就去打份散工,有了錢繼續吃喝玩樂。”要真有這樣的日子就好了-程清和替她撫開額前的幾縷散發,聽她胡說八道,“你做慣老板,可能看不了別人的臉色,我來養你好了,反正省著點花,我一個人賺也夠了。我讀書的時候就很會買進拋出。就是你也得多運動,長胖了的話可能我不會要你-”

    話聲戛然而止,她的臉被他按在他的胸口。她掙紮了兩下,聽到他在耳側低語,“放心,我不會讓你操心的。”他有很多模糊的想法,此刻沒辦法串成一條線,一念剛止,一念又起,但可以肯定下來的是,“鎖好門,明早我就過來。”

    他走的時候沒有回頭看。

    徐陶用欣賞的目光送他走遠,高挑個,嗓音低沉,相處越久,她越有變成小姑娘的傾向。

    她給自己一個嘲弄的微笑,而這份笑意在進屋後更深了。

    樂東站在樓梯口,審視著樓上的房間,聽到她的腳步揚聲問道,“你沒跟姓程的小子同居?”

    “沒有。”

    “你不會是想嫁進程家吧?”

    “沒有。”

    樂東低頭看向她,後者麵容平靜,她的真情實意都消失在禮貌的微笑中。

    “我幫你收拾間客房,床很小,恐怕你隻好將就。”

    樂東視線落到房內的裝修上,這是套好房子,充滿落落大方的氣質,“你為什麽叫我來?”

    徐陶抬起一條眉毛,“我?不是你自個找上門來的?”

    “不是你讓人告訴我,我怎麽知道你回了這裏?”樂東視線回到女兒身上,“借十萬塊救急,我馬上走。”

    徐陶抱著雙手看他,仿佛用目光衡量他話裏的真假,數秒後又浮起一個禮貌的笑容,“抱歉,我真的不會再給你一塊錢。喜歡的話,你可以一直留在這裏,飯我還是管的。”她上樓經過他,他伸手攔住她,用的受過傷的那隻手。

    他問,“你在搞什麽事?”

    徐陶看了那隻手一眼,“別炫耀了,這是傷疤又不是勳章。如果有人跟你說有關我的事你都信,我也告訴你最重要的,我沒錢。”

    不但沒錢,還負債累累。她在心裏補了一句。

    大概賭徒的心理都差不多,所以她從親生父親那裏得到的最大的財富是敢搏,有一對小二敢壓上所有籌碼。

    徐陶輕輕推開父親的手。走一步看三步,科學地計算每步能贏的概率,所以她比他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