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幾人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小船一直在飄，無論風浪有多大。

    船夫一直在搖漿，無論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

    唯獨阿月和老樹妖，他們心緒萬千，一個擔心林風的安危，一個踟躕自己的未來。

    當一聲怒吼從後方傳來，震天的叫嘯鼓動著風浪衝向遠方，迷霧夜在頃刻之間支離破碎了。

    前方，有個光點越來越近，那是一座高高的燈塔，無論白天黑夜，它都散發出永恒的光芒，為那些迷途之人指引前路。

    這一刻，船夫的心情卻十分複雜，今天他所經曆的、看見的，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也許就沒有明天。

    所以他此時此刻在心底做了一個決定，如果那個人能從流淌著三千弱水的河裏闖出來，他會跟他去西行，哪怕是提鞋牽馬也無怨無悔。

    阿月一直沒有轉身，她一直在擔心，她想知道父親母親被元帥送去了哪裏，她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如果有一天我也擁有那樣強大的力量，我絕不會讓你再一個人冒險。”她在心裏發誓。

    ……

    淩雲渡，一個黑影跳出河麵，直奔符咒師大本營而去。

    ……

    河麵上空，林風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他完完全全被那種玄而又玄的本能支配著身體。

    在他的身體裏，有兩股極致的力量在糾纏不休，時間過去越久，烏光越盛，最後除卻幽府心海，其他地方完全被烏光所覆蓋。

    漸漸地，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魔化！

    無論是從氣勢、實力、樣貌，都與之前的林風有所不同。

    這個人似乎並不存在，或許是因為烏光所至，關於他的一切都變得無比虛幻。

    虛幻中，一個人的身影從永恒的寂靜中走來，越來越清晰，最後他與林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他的由深邃變得無比漆黑，除此之外完全變得朦朦朧朧。

    但是他的氣息卻如同黑夜一般，靜得可怕。

    此時此刻的林風，他完全被一種更加強大的意誌影響，無論他如何反抗與掙紮，都沒辦法掙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走向黑暗的深淵。

    雖然逐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但是林風能感受到從身體裏源源不斷湧出來的強大力量。

    如果說他之前銀色狀態是煉氣三階巔峰，無限接近化神境界，但是又好像缺少一把鑰匙，隻能停在這道門之外。

    現如今，他擁有了更加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超越了極限，它在他的身體裏橫衝直撞，最後竟然一點點衝開那道鎖，一點一點的推開了那道門。

    門後是一片全新的絢麗多彩的世界，從細縫裏透出一種玄而又玄的力量，在無盡的黑暗裏永恒不朽。

    他已經接觸到了化神之境！

    可是他卻不知為何變成這樣，在魔化中逐漸迷失了自我。

    冥冥中，有跟糾纏在他身上的線越勒越緊，傳遞來的力量越來越難以抗拒，那股意誌無時無刻不在改變著他一切。

    無論是從樣貌、氣息、**、乃至於思想和靈魂！

    如果由此發展，他將從此變成另外一個人，永遠再也變不回來！

    “不！”林風內心嘶吼著，卻始終難以抗拒。

    “不！”

    林風仍然不肯放棄，因為他知道，一旦輸了就是一輩子，一旦輸了就再也沒辦法翻身，就徹徹底底變成和那些人一樣，用自己的生命去演繹別人的戲，生死不由我，成敗卻在天。

    這樣的人生有意思嗎？

    或許比死還難受。

    當有人在你的身上綁上各種形形色色的細線，如同路邊的偶人，你的舉動都要受到製約和限定，也許就在下一秒這場戲就結束了，然後被扔在一旁，外沒有出場的機會。

    所謂的人生如戲，也不過如此吧。

    如果是這樣，那和上輩子又有什麽區別？

    所他還在奮力掙紮著。

    在他的四周，是無窮盡的被黑暗籠罩的虛無。

    天上雲霧讓開一個空洞，太陽的光芒熾熱而且刺眼，但林風卻感覺到一片寒冷，他甚至能在永恒的光輝裏，散落在宇宙各處的冰冷星球。

    “為什麽會這樣？”他忽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逃脫出他們手掌，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注視下進行。

    他一個踏步落下高空，現在河麵上，沐浴著太陽的光輝，這股黑暗卻越加凝練，始終不散。

    林風將手向下一按，腳底出現一個巨大的掌印，落向冰冷的盡頭。

    片刻後，從地底傳來轟隆震響，河麵也隨之發生搖晃，隨後一抹血霧升了起來，將河水染成紅色。

    一團肉醬飄向遠方，血肉模糊中，有一堆廢鐵落入河底，那是蝦兵蟹將手裏的兵器。

    他忽然又不動了，他直直盯著對岸，那裏麵有一道奇特的光，那像是憤怒，又像是絕望。

    林風抓起一把空氣，像是想起了什麽心事，他盯著福陵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河的對岸。

    陰暗的天空重新被迷霧籠罩，遠方傳來陣陣轟隆聲，仿佛有什麽怪物正在複蘇。

    成千上萬的妖精望不到邊際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喊聲直衝雲霄，沒有一絲風，天地也隨之震顫。

    林風原本逐漸安靜的情緒再次變得狂暴起來，他伸出左手，向四周抹去，一個巨大的無匹的手掌印將身邊那些妖精拍入河裏，一抹抹猩紅的水印漂浮著散開，像是一朵朵盛開的彼岸花，在迎接滅世魔王的降臨。

    這時候，林風起身邁步踏向遠方，他的每一次落地都將河麵踩得凹陷一個大坑，天邊的雷鳴已經越來越近了，陰沉的天空忽然被一道巨大的雷電劃開，他一躍而起，目標直指向蒼穹，他的身影凝固在虛空之中：“來吧！”

    天空西麵一片赤紅，紅色像鮮血一樣流淌著過天際，越來越多的雲彩被染紅，一片紅光映照的天邊居然有血落了下來，那是烈日在逐漸西沉，黑暗再次將天地充滿。

    四麵八方裏傳來無數妖精的廝嚎，福陵山成片的廢墟突然動了一下，一道刺眼的流光破空而來，在它之後是成群的符咒師。

    當視線逐漸清晰了起來，那些熟悉的身影又一次出現林風的身前正放肆無忌的叫囂著：“殺！”

    這場麵是那麽的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