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頂處走來一群人，一群再正常不過的人，而不是那些麵目醜陋的豬頭。

    林風尋聲望去，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一些熟悉的麵孔。

    為首的是一個老得不成樣子的老頭，一身光鮮亮麗的衣裳，身旁還有個中年婦女攙扶著，他拄著圓滑透亮的紅木拐一步一步走下山來：“先是破福陵山，現在又要將這最後的夢境也想毀了嗎？”

    “這就是你們高高在上的神族的行徑嗎！”

    “這樣的神靈，不要也罷！”

    “既然你們這麽迫切的想回歸天界，不如……我送你們一程吧！”

    噗！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注視下，他們看到高老太爺從懷中掏出一把尖刀捅進自己的心窩，毅然而又決絕：“哪怕是死，我們也絕不服從你們的安排！”

    噗噗噗噗噗！

    一瞬之間，從那望月山莊逃出來的幾十人全都在這一刻選擇結束自己一生坎坷的生命。

    “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們到底看到了沒有？”

    “你們睜眼看一看這些你們曾經最忠實的信徒，看一看他們究竟在經曆著什麽。。。”

    “你倒是睜眼來看一看啊！”老太爺將尖刀從心窩裏扯了出來然後扔到地上，鮮血濺了一地，也染紅了東升的朝陽：“你倒是睜眼來看一看啊！”

    空氣裏彌漫著腥鹹的血味，還有漫山遍野冷漠注視的符咒師。

    “唉。”高才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百年，他的身影越來越佝僂，滿頭白發也正隨風根根飛落。“何苦啊，何苦如此啊。。。也許再等等。。。再等等。。。也許就不用這樣了啊。。。”

    “幾百條人命，說沒就沒了。。。與世無爭的家園轉眼就破了。。。屹立千萬年的大山說倒就倒了。。。”高老太爺喃喃道。

    高才在快速蒼老，原本深不可測的修為終於如斷崖式急劇衰落，從大乘之境跌落到合道之境，再從合道跌落到化虛境……再後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尋常老頭子，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當五百年的光陰隻是一個騙局，生活在虛無世界中的我們究竟是為誰而生為誰而死？”

    “罷了罷了，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生而苦本，不過是一場夢幻泡影……”

    然後，他就憑空消融了。

    不隻是高才，那些豬頭人亦是如此。

    他們本該死去多年，卻又因為詛咒靈魂被困在冰冷腐朽的身體裏繼續經曆著生前煎熬，這就是上天給他們的懲罰，都隻因跟那個人有關。

    現在也終於敵不過歲月的洗禮，逐漸消失了。

    他們的靈魂飛了出來，在半空盤旋了幾下，然後徹底消散了。

    他們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一旦這個夢境開始破滅，那原本存在在這裏的一切都將立即煙消雲散，這就是來自上天降下的責罰。

    山之外，是東升的朝陽。山之下，是泣血的南陵。

    老太爺不顧疼痛，他虛弱的一步一步走到林風身旁，露出一個慘慘的笑，眼神裏似乎還有一絲期待還有的莫名悲傷：“如果可以，好好對待阿月。。。她，是我當年從花叢裏撿來的……但是，你要好好珍惜啊……”

    然後他就高聲呐喊道：“福陵山破，天蓬夢境已碎，不肖子孫以血月祭。福陵鎮興，天門開。高氏絕戶，法陣滅。這就是元帥當年留下的誓言，你們也不過是像個笑話！”

    高老太爺慘笑著仰頭倒下，隨著他一同消失的是周圍兩座山穀間充盈奪目的光團。

    世界這麽大，我們卻無處可逃。

    外麵那麽美好，傾盡一生也尋不到。

    仿若夢一場。

    ……

    在遙遠的東之極境，雲霧繚繞間，有一座巨大的白骨骷髏正緩緩蘇醒。

    隱約間，天地似乎也隨之顫動了。

    林風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他隻覺得心中隱隱不安，似乎有什麽無法想象的東西正在逐漸靠近。

    突然間風雲色變，暗流湧動，緊接著就是地動山搖的轟隆炸響！

    虛空在顫抖，有兩個黑點在無窮高的虛空中亮了起來，周圍是通紅奪目的火光，火光之中是無盡的黑暗，那是比黑夜還要黑的東西，好像一個人的眼眸。

    轟隆聲從頭頂傳來，形成一道道迅猛的音暴，然後就是地動山搖的山崩！

    “可這回憶啊，你們也要奪去？”

    一聲歎息悠悠傳來。

    聲音從他們頭頂傳來，但是頭頂沒有人啊。

    玉虛子滿臉惶恐，三大統領惴惴不安，九大神將腿腳發軟，至於那些符咒師更是癱軟在地。

    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兩個人極為反常：林風依舊楞楞的現在原地，雙眼不知何時早已合上，帶血的淚痕卻依舊刺眼，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像是憤怒又像是恐懼。

    小和尚頭上扣著紫金缽盂，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壞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們身後是成片已開始變冷的屍體，被血液染紅的地麵正滋滋冒著熱氣。

    他們的命在於天，不公則惡生。夫天地者，萬物和而生、養其城。天神本該除盡七情六欲，不該被塵世間斑雜的情緒所影響，這本是世間最基本的平衡。直到某一天，一隻猴子的出現打破了世間的寧靜，也攪亂了善惡的平衡。當那些早已高高在上的神靈感受到自身受到的威脅，那本該不死不滅的存在終於在一隻猴子麵前變得無比脆弱的時候，神性也逐漸被人性所取代。既是人性，自然就有弱點，貪生怕死七情六欲，所有的事開始變得複雜起來。這就是對神靈乃至眾生的罪與罰，如果是默默承受，甘願接受劫難，則得再生。如果做不到，這就是一種原罪，這就是命運所賜予的血跡斑斑的慈悲。

    一顆心若落了塵，將誰的淚滴塵封。

    山野林間的血痕，是誰與誰的愛恨。

    平添了淒涼幾分，都笑世人太天真。

    是你的鐵骨錚錚，埋葬僅存的虔誠。

    那一陣風的清冷，接引不了你的魂。

    誰佇立墳前癡等，眉角憑空多了幾橫，獨獨又是一個人……

    真的很忙唉，都是加班加點趕工，根本沒多少時間，早上六點多就起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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