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的一聲，電梯在一樓停下，白澤從中快步走出。

    剛走出住院部二號樓，周圍幾棟大樓燈光猛地一閃，刹那間便全部熄滅。白澤心中一滯，身形陡然停頓，猛地抬頭看向大樓頂端。

    夜風很大，住院部一號樓的三道窗子陡然破裂，幾聲爆炸的悶響連成一聲傳來。緊接著呼嘯聲由遠及近，伴著“砰”地重物落地的聲響，一個人形物體帶著碎玻璃砸在白澤不遠處。

    地麵上血肉模糊一大片，鮮血四濺了很遠，甚至幾塊染血的碎玻璃無聲地在他的身邊劃過。

    白澤微微閉上眼睛，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能讓一個地級市三甲醫院突然斷電，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知道十三署今晚還剩下幾成勝算。

    呼嘯的夜風聲中，白澤耳廓起了一層白色絨毛尖尖立起，他側耳靜心聆聽，槍擊慘叫與怒吼的聲響不住地從上邊傳來，看來戰鬥從一開始就是白熱化。

    白澤睜開的眼睛隱隱黑紅，再次抬頭望向黑洞洞的二十層，似乎是想結合剛才聽到的動靜，更進一步感受那裏激烈的戰鬥。

    幾麵玻璃先後碎裂掉了下來，應該是被流彈打碎的，他心中有了判斷，低下頭的同時眼眸恢複常態。白澤從兜裏掏出早準備好的黑色口罩帶到臉上，向著一號樓快步走去。

    雖然老鬼一定有同伴，但就憑大明國平靜了這麽多年，他不相信十三署真的一點底牌都沒有，隻要沒有瞬間形成一邊倒的局勢，十三署和警員就完全具有反擊的能力。

    初期的修士對熱武器抵抗力不比常人好多少，樓上有那麽多警員，哪怕他們隻用槍抵擋住老鬼的修士同夥，白澤都很有把握將落單的老鬼擊殺！

    總而言之，戰鬥還在繼續，他仍然可以登場。

    爆炸的這一幕同樣被周圍許多人看到。住院部不遠的馬路上，寥寥的幾個行人停住身影，對著隻冒黑煙卻不見火光的窗口指指點點。

    一個剛下車的苗條身影抬頭望著還在冒黑氣的爆炸現場，僵立地站在路邊的身體不由得微微搖晃，她捂住嘴巴讓自己不至於驚叫出聲，淚水卻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滑落。那些黑氣就是鬼氣，製造眼前這一幕的凶手已經不言而喻。

    林因腦海中一路想到所有勸解的話，此刻全都苦澀地深埋進心底。當年那個溫順勤勞的外公的確已經死了，從咽氣的那一刻起，這具屍體中爬出來的那個殺人如麻的東西隻有一個名字——老鬼！

    她從兜裏麵掏出發帶，將頭發緊緊紮起。雖然外公生前喜歡林因長發飄飄的樣子，可是現在不論為了誰，她都更需要勇敢精幹的自己。

    林因用力擦了擦眼淚，冷風吹過，她微微揚起的臉上淚痕猶在，可額前飛揚的發絲下，卻再也不見了方才怯懦焦慮的女高中生。

    她深呼吸一口氣，整理自己的所知和猜測，拿出手機開始編輯一份長長的郵件，為後續的戰鬥提前做準備。

    雖然樓上的戰鬥剛剛開始，但林因已經預料到結果了，夢中的那一夥人十分恐怖與縝密，在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的情況下，她想象不到警員和白澤怎麽能贏。

    住院部一號樓救生通道裏，昏暗的照明燈隻能讓慌亂的人們不至於摔倒，並不能緩解他們的恐慌。二十樓槍擊慘叫已經響成了一片，此時護士、醫生、家人、病患四種身份不分貴賤，全是逃亡路上卑微的生命。

    關鍵的時刻，人性更是淋漓盡致，推搡與互助處處可見，尖叫怒吼更是纏繞耳畔。混亂的人群中，自然也有許多警員逆行而上的身影，不過哪怕是他們之中，自然也有膽小如鼠的家夥。

    這些警員三三兩兩假借著組織秩序，叫叫嚷嚷中迅速跑到了樓下。脫離了第一現場的危險，就得為了不受罰與不上去的問題考慮，他們臉上帶著平日中絕不可能出現的溫和，撫慰著受驚的人們，可眼中隱隱閃過的驚慌害怕並不比任何人少。

    白澤趁著擁堵的樓梯口，隨手拽下幾個下行警員的證件揣進兜裏。費力地爬了五六層，人群漸漸稀疏，白澤眼中隱隱有黑紅色的光芒閃過，猛地開始提速。如果老鬼有同伴出乎了十三署的預料，那麽當他突然出現時，何嚐不是老鬼的意外？

    二十層遠比想象的要激烈。

    三道病房中的接連爆炸，直接瓦解了十三署最大的抵抗。方才病房黑下來的片刻，多年隨十三署遊走於生死刀尖的經驗讓秦漢傑第一時間趴在地上，並滾到病床底下。

    緊接著從燈裏破裂而出的濃縮鬼氣炸彈在半空中爆炸，氣浪被病床抵住大半，接踵而來的鬼氣侵襲又被懷中調令上的龍氣擊退。饒是如此，秦漢傑也被氣浪震得手腳發麻胸膛發堵，他從床底下爬出來，不由得吐了一口血，緊接著劇烈咳嗽了起來。

    不過三個病房中，能撿回一條命的人也隻有他自己而已。不提幾個隻是普通人，在爆炸中必死無疑的精銳警員，秦漢傑憑借多年關係找來的兩個“高人”朋友也全部喪生於其中。其中左側房的道姑當場炸死，身體被鬼氣浸染成鐵青色，而右側房的還俗和尚則是被炸出樓去。

    可憐那還俗和尚雖然練就一身橫練功夫，卻早已隱居多年，據說孩子都上小學了。這層橫練功夫雖然沒讓他當場被炸死，不過也僅此而已。二十樓的高度下，他並沒有比普通人強上一些，同樣被摔成四分五裂的模糊一片。

    這鬼氣炸彈顯然早有預謀，不光直接殺傷了最精銳的一批人，炸彈爆炸後鬼氣擴散，遍布二十層。本就昏暗的應急照明燈又被漆黑的鬼氣遮蓋，普通人的視線幾近於無，眾多警員全憑經驗與感覺開槍，不知誤傷多少自己人。

    而且鬼氣陰寒會中和人體陽氣，受傷的警員們越來越感到身體發軟無力，反應速度迅速下降，手腳也開始不聽使喚。

    與之相反，老鬼在鬼氣中卻如魚得水。他本來就不怕普通子彈的射擊，這些警員對他毫無半點威脅，現在再有大量鬼氣的加持，老鬼愈發神出鬼沒。要不是警員都是久經訓練的精壯男人，身上陽氣旺盛，恐怕早就被老鬼屠戮一空，不過按照現在的發展，這種情況顯然也是遲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