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晗離開永恒之地, 那座隸屬於羅西的家族, 同時也神殿曆史活化石一樣見證的修道院。

    路法西坐在羅摩河畔供遊客休息的長椅等她, 赤著的白胖腳丫沾了些許的灰塵, 掛在長椅下麵一蕩一蕩的。他手裏抱著顧晗晗跟他一起丟下的包裹，那個用羅琳的女修士外裙打包的手稿包裹。扁著嘴巴, 大概對於顧晗晗把他跟甩包裹一樣的丟下了很不高興。他金燦燦的頭發在夜晚華燈的映照下光芒閃爍，璀璨無比。長椅旁邊, 有一名伊夫家的男仆守在那裏, 陪著男孩兒。

    顧晗晗快步走過：“路法西, 原來你在這兒。”

    男孩回頭看顧晗晗, 瞬間眼淚就充盈了眼眸。他眼淚汪汪地看著顧晗晗，控訴他說：“你剛才為什麽把我給扔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顧晗晗被質問了個啞口無言, 心裏則非常的不服——真正把你的扔了的人明明是那個老不要臉的布魯赫長老，而且他現在都沒回來！

    男仆見顧晗晗來了，朝她行禮, 然後就告退了, 就留下顧晗晗和路法西兩個人。

    顧晗晗看看長椅上的男孩兒, 心想，這可倒好, 碰瓷老妖怪沒碰成, 白落兒手裏一個拖油瓶——就算這拖油瓶長得實在好看吧，可長得好看的拖油瓶也是拖油瓶啊？她一個才十**歲的未婚少女帶著他能上哪兒去？這玩意明天給布魯赫長老送回去行不行啊，他不會是裸奔脫逃，為躲自己躲了個不見人影, 連家都不敢回了吧？

    由此，顧晗晗想到了自己手裏的另一隻拖油瓶，我爸爸是誰的中二少年莫尼克——話說這中二的臨時監護權現在還歸她嗎？他爸爸那些牛x轟轟的手下裏麵有沒有敢站出來的給她一個交代的？

    於是顧晗晗就發了一則消息給莫尼克，向他詢問實驗室設備合同的事情。羅琳交代她把設備拿到做完實驗她不能不管，實驗室被裁判所查封莫尼克來了個一跑了之她也不能不問，畢竟是在她手裏出的事情。她這個各科都不及格的純學渣能不能做完這個羅琳最新訂正試驗方案先放在一邊，設備的事情總是眼前能夠解決的，並且應該先去解決的，這她就得負責解決掉，不能讓莫尼克個不靠譜的中二手裏拿著合同照他少爺的風格隨心所欲。

    莫尼克就跟再在訊另一端蹲守的一樣，顧晗晗的消息剛發出去，他幾乎立即就返回來一則消息，說他馬上就到，他馬上就過來找顧晗晗來。顧晗晗哪怕是隔著通訊網絡，都能看出來莫尼克那種急切跳躍的亢奮心情，那種一跳下椅子就衝出門的中二勁兒。

    顧晗晗其實不知道值此被裁判所通緝的時候，莫尼克這麽大刺刺地跑出他爸爸的地盤有沒有被逮捕的風險，但轉念一想自己也實在沒必要為他個中二白操心。就憑布魯赫長老那個遇事先縮頭的慫貨勁兒，裁判所大概早跟他爸爸方麵就他的問題達成妥協了。

    於是，顧晗晗也就把自己的位置發給了莫尼克。然後她在長椅上路法西的身邊坐下，一邊打開羅琳外裙的包裹，翻看她打包丟給自己的手稿，一邊是在等莫尼克。

    羅琳的手稿打包後變得非常淩亂，顧晗晗花了一點時間才勉強把他們整理出順序，開始從頭到尾的翻看。手稿的開頭先是畫著一種能量模型的草圖，標注著各種林林總總的矢量單位符號，下麵就洋洋灑灑的公示推導。羅琳手寫的式子非常難看，經常一堆擠做一團，還有大量的塗抹，修改以及縮寫和省略。顧晗晗不用研究也能知道羅琳肯定是省略了大量的腦算過程跳著在書結論——可怕的智力係，這種令人討厭與無奈的智力落差。

    顧晗晗看這些公式很吃力，幾乎看不懂它們——任誰也不能要求她一個進了大學才開始從頭補初中物理的純學渣能看得懂這個。

    這讓顧晗晗感到由衷的挫敗——就自己這樣的還指望什麽能把實驗做完？

    她有些煩躁地將手稿一頁頁向後翻去，發現公式的推導過程還有很長，羅琳針對這個模型一口氣寫了幾十頁數百個公式。當然其中她一個式子都看不懂，前麵就看不懂，後麵當然更加就應當看不懂。她再往後翻，又是一個嶄新的能量模型，然後又是公式推導，但這一個模型的推導過程要少一點，隻寫了十幾頁。剩下的手稿也大抵都是如此，都是開頭一個模型，後麵全是鬼畫符的一樣全靠猜的模型推導。隻是越到手稿的後麵，推導的過程愈加簡潔，也越來越少修改，證明羅琳的思路正在朝著某種方向變得越來越清晰——當然，這種發現對於顧晗晗來講什麽卵用的沒有，她完全看不懂她寫了些什麽，對於方向性的問題則更加無從猜測，更無法替她完成，甚至給予任何有效的建議。她入翻天書的將這些手稿胡亂翻了一起，最後隻餘徒然歎氣——學霸姐這可真是，所托非人。

    路法西的身體靠過來，涼涼的。顧晗晗摸了摸他的腦袋：“餓了嗎，還是覺得冷？”

    她把布魯赫長老遺留在他手裏的鬥篷拽過來披到路法西身上，說：“不然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吧，肉醬麵你吃嗎？前麵不遠就有一家挺不錯——”

    “我不餓，”路法西被布魯赫長老寬大的鬥篷罩著隻露出一個金燦燦的小腦袋瓜，伸過來在顧晗晗攤開在膝蓋上手稿上打量：“這是什麽？”

    “一些公式，用來——用來解析能量場，唔，表達能量是怎麽發生或者運轉……”顧晗晗搜腸刮肚地找了一些自認為比較容易理解的話說道，她不知道該怎麽跟路法西解釋這個手稿上的東西，因為她其實也看不懂。

    路法西顯然聽得也很迷惑，他跟相麵一下盯著那些手稿上那些鬼畫符一樣的字母，半響，他忽然問：“這是一個能弦耦合界麵？”

    “什麽？”

    顧晗晗大吃一驚，看路法西就像看一隻小怪物：“你能看懂這些公式？”

    以路法西的年齡和一貫經曆，他顯然是無法理解像顧晗晗這樣一個已經被各種考試徹底摧毀掉學習自信的習一慣性學渣為什麽會用這樣一種古怪而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自己。他少年的自尊心因此感到非常地不服氣，於是伸出一根小小地手指頭指著手稿上的一個符號說道：“怎麽看不懂，這個是宇宙常量，代表我們能量波弦發出振動的初始界麵，是零維麵。”

    繼而他又將手指的範圍擴大這個符號鑲嵌進整個一長串式子，繼續說道：“這個公式就表征是在這個界麵基礎上進行疊加變化之後形成的高級規則振動界麵，就是高維麵。其中右邊的係數越高，就代表振動的維麵越高，能量的效率就越高。”

    “這個公式是昨天剛學的，”他說，“布魯赫講，我們目前所有的能量運用規則都是以零維麵為基準建立的，讓我好好記住，記不住就先背下來。”

    顧晗晗低頭一看，路法西手指的地方果然是宇宙常量的標誌以及維麵公式的表達法。這個公式在整篇推導所有公式的最末尾，本身是很短很簡潔的一個公式，而且羅琳把它係數塗改得亂七八糟，導致顧晗晗走馬觀花似的瀏覽時，直接把它給忽略掉了。

    顧晗晗忍不住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深深感覺到自己這個不愛學習不喜歡思考同時也不認真努力的惰性真是可怕。宇宙常量和維麵公式明明她知道的呀，結果連人家剛開始上學的路法西都認出來，結果她沒認出來，這可真是丟人現眼……

    “我說路法西，你不會是智力係的吧？”顧晗晗問男孩，希圖給自己找回一點自信和臉麵。

    但路法西卻瞪大眼睛看著顧晗晗，表情中懵懂和無知很讓顧晗晗絕望。

    “智力係？”他問，“什麽是智力係”

    好吧，看來你的確不是智力係。

    無可奈何確認自己的確大概是比較笨，智力上麵有缺陷，至少是絕不適合做什麽高智商的研究工作之後，顧晗晗認命地垂下頭，繼續研究手稿上的那些公式。路法西也換了姿勢，用手臂支撐趴在長椅上麵，下巴就擱在顧晗晗的腿麵上，也跟著他一起看，是一副雖然其他的我也全都看不懂，但我有很努力在看呦的模樣。

    這一次，顧晗晗看出一點意思了。羅琳應該是在逆推那些能量模型——雖然整個推導的過程仍然看不懂，但仔細觀察後，她發現越到推導末尾的部分，她能分辨認出來出來含義與表征的符號就越多，而公式本身也就顯得越常見。這充分說明了這是一個逆向推理的過程，羅琳在試圖從能量發生的構造層麵解讀剖析的這些模型跟陣法。這是一定的，因為推倒的最後都是落腳了維麵公式上麵。

    但是……

    顧晗晗目光再次落到維麵公式，皺起眉頭。

    手稿上的維麵公式顯然是有問題。按照理論來講，所有的能量形式，無論什麽規則，有幾級，放它還原為維麵公式的時候，起右端常數都應當是常量的一個指數，往往指數級別越高，就代表這維麵的高度也就說規則的能級越高。而羅琳給出的公式，它的常數顯然不是任何一個指數級，而是看起來一個很莫名其妙的數字。

    這是為什麽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