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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著臨氏與顧至遠二人離開後，遠書謹慎的將臨氏帶來的包袱打開檢查了一遍，十分小心。

    原本顧衣臉色肅然凝眉在想著問題，見著遠書這般，不由得笑道：“裏麵又沒藏著什麽毒蛇蠍子，何至於這般小心翼翼，就算是她再恨我，也不敢在送來的東西中明著下手！”

    遠書嘴笨，不知道該如何回顧衣，隻能無奈苦笑，倒是墜兒一臉認真道：“雖然這包袱裏沒藏著毒蛇蠍子，但是那臨姨娘送的東西可是比毒蛇蠍子更可怕呢！”

    說話間遠書已經將送來的衣服展開，眾人不由得都不由得愣了愣，心中對於這件衣服有太多的猜測，可是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這件衣服，並非是多麽不堪有意讓顧衣在宮宴上丟臉，而是出乎意料的好看。

    碧綠的顏色，恍若是凝了江南初春煙雨第一枝新芽的碧綠色在空中擺動；整件衣服做工素雅，隻用銀線勾勒出了幾枝蘭花，在陽光下如同一泓清泉流動。

    裁剪上雖然不是十分的精致，但也是時下最為流行的廣袖長袍十分飄逸的款式。而整件衣服款式不是重點，而是這衣服的質地和顏色。

    “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陽借出胭脂色。”顧衣不由得歎道。

    “小姐是說……這是傳言中的天水碧？”遠書見顧衣這般說問道。

    見遠書問，顧衣從方才的驚歎中回神，摸了摸料子道：“這顏色比天水碧沉一點，應該是民間仿著天水碧的顏色做的。這天水碧可是宮中特供的，就算衛王妃身份如何的再尊貴，也不可能隨手的拿了一匹天水碧賞人。”

    宮中備受元樂帝寵愛的周後，因**綠色，所服衣裝，均尚青碧，豔妝高髻，這天水碧，也是周後自己獨創染成。

    采集清晨葉子上的露水，反複的在上好的冰蠶絲上暈染，所染就的顏色才能這般輕靈，恍若是江南煙雨下的第一抹碧綠色。

    傳言中當年她被封為皇後之時，元樂帝不顧李氏尚黑的傳統，周後的鳳袍便是用天水碧織成的山河錦而成。據說當年見過周後奉化的人皆言那一日周後身服青碧之衣，衣裾飄揚，愈覺逸韻風生，直教萬物無光。

    元樂帝封賞周後山河錦，意為著與她同享山河萬裏，這般寵愛不說是在今上的後宮，就算是當年高宗對武後也不過如此了……

    而之後的宮中妃嬪們見元樂帝對周後情有獨鍾，再見周後身穿青碧之裳，飄飄然有出塵之氣概，一齊都把雲裳霧裾拋棄不禦，盡都效著於其。

    宮中打扮也傳到了長安城中，長安城中的各大成衣坊中最為流行的也就是碧綠色，隻是外麵模仿的再像，卻也織不成天水碧。畢竟以冰蠶為錦布，再每日著露水暈染，需得上百的宮人半年才染成一匹的天水碧，也就極盡奢侈的皇家才能織成。

    而元樂帝極其的寵愛周後，這天水碧他很少賞過其他人，可以說，這天水碧，是周後獨一無二的顏色了！

    後周後病故，元樂帝一把火燒了宮中的織錦坊和天水碧的製作方法，此後曾經驚豔於宮闕中的天水碧，在長安城中再無人能得一見！

    雖然就此來看，這衣服除了好看點之外再無其他的問題了，可是顧衣卻不敢掉以輕心，讓遠書妥善的收好，遣墜兒出去打探一番。

    “小姐，奴婢打探清楚了，大小姐那邊賞賜的是金絲軟羅煙做的煙紗散花裙；二小姐那邊賞賜的是折枝堆花的望仙裙；三小姐那邊賞賜的是蘇繡月華錦裙，就連五小姐那邊都是軟銀輕羅的料子呢，這樣對比起來，衛王府送給小姐的也不算是多麽貴重了。”

    聽了墜兒的話，顧衣淡淡的笑了笑道：“這次衛王妃倒是下了不少的本錢。”

    這邊顧衣與墜兒主仆三人正說著話呢，卻聽見外麵有小丫鬟回話道：“小姐，嫣姨娘來了。”

    顧衣聽了嫣姨娘三個字的時候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是花容樓的嫣兒呢，倒是林嬤嬤在外麵回來，眉頭不由得皺了皺道：“她如何的來了？”

    也怪不得林嬤嬤這般，畢竟自從嫣兒到顧家不過短短數十日的時間，便將二房鬧的天翻地覆。看似溫和的嫣兒，和強悍的張氏對陣起來絲毫不示弱。

    聽說昨日嫣兒看中了張氏房中的一對汝瓷花瓶向張氏討要，張氏忍了嫣兒這麽些時日昨日終於忍無可忍，再加上顧南晴也在，脾氣就點著了要打嫣兒，恰好被回來的顧至齊看見了，被嫣兒三言兩語一哭訴又是砸花瓶又是摔桌子的，二房鬧到半夜才消停。

    嫣兒是個刺頭，張氏對付不了她便將怒火遷到了趙姨娘身上，可憐趙姨娘本就是溫吞的性子，倒是成了張氏的出氣筒！

    顧衣這般想著，一麵淡淡道：“今日我這端居倒是熱鬧了起來。”

    話音落下，卻見是嫣兒笑著扶著丫鬟的手進來了，嫣兒手中還帶著豐厚的禮物，一進端居的門，嫣兒便道：“妾身這次來是專門多謝四小姐了。妾身沒什麽好東西，這是一盒子的珍珠粉，女子用來敷麵養顏是最好不過的，還請四小姐收下。”

    算起這次來，顧衣見過嫣兒不過是才三次，她何來的拜謝之說？

    就算是顧衣，也被嫣兒的熱情給驚了驚，初次見到嫣兒的時候，對她映像是如空穀幽蘭，遺世獨立，怎麽如今跟變了個臉麵似的？

    顧衣沒有接過嫣兒手中的謝禮，而是道：“我與姨娘素味平生，何來道謝之說？”

    嫣兒卻笑了道：“雖然我與四小姐不過是兩麵之緣，但是第一次在花容樓中妾身為四小姐撫琴一曲便已與四小姐二人引以為知音了，四小姐那日在顧家門口，妾身被夫人為難，隻有四小姐為妾身開口解圍，這等恩情，妾身自不會相忘……”

    嫣兒一番話半真半假的，花容樓她是聽過嫣兒撫琴，可是不過是淩雪風似乎是有意試探於她，二人不過是見了一麵，話都沒說上，何來的引以為知己。而那一日嫣兒被張氏為難，她是有心解圍可是最終是花容樓裏的人來為嫣兒解圍的。

    顧衣被嫣兒的話弄的滿頭霧水的，可是在看見她身邊那穿著杏色衣服的小丫鬟若有所思的神色盯著她們二人，見著她看來連忙急急的移開視線的時候，顧衣心中咯噔了一聲看向坐在那裏嘴角帶著淺淺笑意的嫣兒！

    她有著過目不忘之本事，若她沒有記錯的話，那小丫鬟她在張氏身邊看到過她！

    雖然嫣兒看起來在二房占盡了風頭，可是張氏卻也不是吃素的，不動聲色的在嫣兒身邊安插了人。

    嫣兒雖然仗著顧至齊的喜歡和肚子裏的那塊肉在二房作威作福，可是卻也知道自己在顧家根基淺薄，能占的了一時的便宜卻也不能借此壓過張氏一世！所以，她急於在顧家找了個人做自己的靠山與張氏抗衡。

    可是二房那邊隻有個周姨娘，卻是個性格溫吞不敢做聲的，而顧雪雖然心思沉，但是卻因為母女二人都被捏在了張氏的手中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異動！

    所以選來選去，她便將心思動到了她身上！

    今日嫣兒帶著重禮驀然的前來拜訪於她，想來不出半日會在顧家傳遍！而她與自己說的這番話，自然會有這個張氏安插在嫣兒身邊的小丫鬟傳到張氏的耳中！

    張氏心思狹隘，必定會認為嫣兒與她有交情，火氣連帶著都遷到她的身上來！原本她想坐山觀虎鬥過個清閑日子被嫣兒橫加破壞了，她這是逼得她不得不跟她站在同盟上！

    顧衣氣的臉色白了白，那日她還有意出言為她解圍，卻未曾想救下的是條毒蛇，反而被她咬了口。一想明白這點，顧衣冷笑了一聲，嫣兒都將一切算計好了，她再多說無用，便道：“雖然嫣姨娘出身青樓，卻未曾想是個知恩圖報極講義氣的女子。”

    聽出了顧衣話語中的嘲諷之意，嫣兒渾不在意的笑了笑，喝了口茶，道：“雖然嫣兒出身卑微，但卻也是恩怨分明。”

    二人都是那種情緒上不顯山不露水的，雖然各懷心思但是表麵上笑的十分開懷，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二人之間的感情多麽的好呢。

    顧衣冷笑一聲，嫣兒掩口輕聲笑了笑，在顧衣耳邊低聲道：“妾身知道四小姐惱了，隻是妾身也是萬不得已，這顧家的水太深，若妾身一個人的話可不知能活多久呢。”

    顧衣咬牙低聲道：“那嫣姨娘也犯不著將我拉下水！”

    嫣兒笑了笑道：“四小姐先別惱我，與我合作四小姐不會虧的……四小姐難道，不想知道顧家究竟藏著什麽秘密嗎？”

    她的話一說完，顧衣隻覺得心口一突，驀然看向她！

    卻見嫣兒的目光很快從顧衣身上撤了回去，臉色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是方才的話不似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一番，複又將方才帶來的錦盒向前推了推，對顧衣道：“這珍珠粉，四小姐收還是不收呢……”

    不過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子，雕刻著牡丹、芍藥、芙蓉三種花朵，栩栩如生，在盒子邊上纏繞著青枝，十分精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