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局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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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離口中聽到的消息太過驚人,從離王府到家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去看顧泓,一回來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她需要好好的理一理思路。

    若是如李離所說,從開國開始,章家與神熙帝關係十分好,當年神熙帝於江南所得的奇珍異寶並未曾運送回長安,而是藏了起來,尋找那些奇珍異寶的線索,是章家的玉璧。

    但是疑點便就在這裏,一神熙帝為什麽要將那些奇珍異寶藏起來而不是運送回長安,畢竟當時天下初定,久經戰亂後國庫空虛,最需要的便就是銀子;二,就算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運送回長安,隻能掩藏起來,那又為什麽將玉璧交給外人保管,難道不怕章家私吞了那玉璧嗎?

    三,大祁曆代君主,若是知道那玉璧的下落,為什麽就沒有人尋找過玉璧中藏著的寶藏呢。先帝,寧可讓章之潤將寶藏送出海,卻沒有讓人去尋過玉璧中的寶藏。那些寶藏,藏著的究竟是什麽呢?

    李離看似將一切都告訴了她,可是這些話根本就禁不起細細推敲,依舊是疑點重重。

    遠書給顧衣將煮好的薑湯端來的時候,顧衣依舊鎖著眉頭拿著紙筆不知道在比劃著什麽,遠書知道,每當顧衣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時候習慣性的這樣的。

    “xiǎo jiě,先喝碗薑湯吧。”遠書進來半天,顧衣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是都入神了,忍不住開口提醒顧衣道。

    顧衣依舊沒抬頭,道:“先擱在一邊吧。”

    本以為,不過是章家的個人事情,可是卻牽扯到了前朝,事情就沒有那般簡單了。

    看似,風平浪靜的朝堂,究竟藏著什麽,前世的時候,為什麽她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其中的異常呢!

    顧衣便是這樣,一旦忙起來什麽都顧不得了,但是今日一天顧衣都沒好好的用膳,落水後隻換了身衣服,雖然是夏天,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xiǎo jiě,奴婢方才在廚房熬薑湯的時候,林嬤嬤可是問奴婢了……”見顧衣不喝,遠書自然有“要挾”顧衣的辦法。

    若是被林嬤嬤知道她在離王府“不小心”落水了,還不得念叨死她!哀怨的眼神看著一臉平靜的遠書,遠書隻是帶著淺淺的笑容,顧衣無法,不情不願的將手中筆放下,接過了遠書手中的薑湯一口灌了下去。

    “xiǎo jiě,方才老夫人院子裏的鶯兒姑姑來了,問xiǎo jiě這邊準備什麽時候請離王到府上。”借著這個機會,遠書連忙將要緊的話說了。

    若非是遠書提醒,顧衣還忘記了早上那茬呢,冷笑了一聲道:“來的可真快啊,我才從外麵回來,那邊的人就來問話了。”

    見著顧衣語氣不善,遠書也是極其聰明的,似乎明白了什麽,遲疑道:“xiǎo jiě是說端居,安插了老夫人的眼線?”

    以前在顧家的時候顧衣頗受老夫人照拂,遠書對老夫人映像還是不錯的。但是自龍舟一事,再加上今日老夫人強人所難非要讓xiǎo jiě請王爺到顧家來,遠書也看出了顧衣對老夫人的態度。

    不像是之前那般親密,反而還有點防備著老夫人。作為xiǎo jiě的貼身丫鬟,遠書自然是知道該如何去做的。

    顧衣將空了的碗遞給遠書,冷笑著道:“端居的人都能信得過,不是他們。想來應該是門房的人的人回話的。”

    顧衣是從hòu mén回來的,那些人一般都是臨氏的人,如今消息也傳到了禧福堂……也就是說,老夫人是和臨氏聯手了麽!

    老夫人一直在顧家吃齋念佛,不問世事,前世的時候顧家都鬧成那樣也沒見老夫人出手過,為何這一世會按捺不住。

    難道,是因為李離?

    一想到這個可能,顧衣眉頭跳了跳。

    “xiǎo jiě,外麵鶯兒姑姑還等著回話呢。”遠書的話將顧衣的心神拉了回來。

    顧衣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道:“且等著呢,你就去說離王政務繁忙,近期難以抽出時間。若請他到顧家來,怕是要等上個十天半個月的。既然給大姐姐相看人家,王爺來與不來也無所謂。”

    若是他們的目的真是為了給顧南晴相看人家,那麽肯定不會等這麽久的;若是別有所圖,不說是等十天半個月了,就是一兩個月,他們也等的起的。

    遠書就照著顧衣的話同鶯兒說了,片刻鍾後,禧福堂那邊打發小丫鬟來回話道:“老夫人說再過半個月正好府中荷花開了,到時候便邀眾位夫人xiǎo jiě們到顧家來賞荷,那時,王爺那邊應得空了。”

    果然,目標是李離麽……心中雖然這般想著,但是麵上顧衣應下了。

    如今章家的事情最為要緊,顧衣沒有心思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邊正說著話呢,外麵墜兒進來,道:“xiǎo jiě,宋公子來說要見你。”

    宋公子宋辭年?顧衣眉頭挑了挑,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麽!

    禧福堂中,方才鶯兒將顧衣說的一番話添油加醋的再在老夫rén miàn前說了一遍,老夫rén miàn上淡淡的倒是沒做什麽表示,張氏卻忍不住:“這顧衣以為攀上了離王府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麽,竟然敢跟您這樣說話!”

    見張氏如此,老夫人有些不悅道:“離王受皇上器重,既然咱們家有誠意請他,那就等。衣衣尚且年幼,言辭上雖有不妥,但是你這個做嬸母的就該多擔待擔待她,你這話若是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被老夫人說了一頓,張氏也不敢反駁她,畢竟……現在二房,顧至齊一門心思被那個狐狸精給勾走了,她所能倚靠的人,就隻有老夫人了。

    是以,將心中的火氣壓了壓,臉上勾著笑意陪著不是道:“娘,是我一時失言了,以後會注意的。”

    老夫人撚著佛珠點頭道:“如今你一言一行別人都看著呢,做事不要留人口實。六月十五,便是家宴,這次,由你來負責一應事宜。”

    見老夫人這般說,張氏早就將方才的一丁點不悅給丟開了。

    她也不知老夫人怎的想的,這些時日臨氏經常到禧福堂來請安,她非但沒有不悅的將臨氏給趕出去,反而對她的態度十分親昵。

    但是因為老夫人有言在先,她隻能放下對臨氏的膈應。這一次說是給顧南晴、顧南瑜姐妹二人相看人家,但是張氏知道,不過是個幌子罷了,這一次事關重大,本以為老夫人會讓臨氏負責,卻沒想到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她了。

    老夫人這般做,是不是意味著……

    想到那個可能,張氏捏著手中的帕子有些激動的說道:“娘你放心好了,那天的家宴我一定會好好操辦,不會讓娘為難的!”

    老夫人掀開垂著的眼簾看了張氏一眼,道:“好,你心中有數就可,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張氏高興的下去了,與進來的秦嬤嬤,擦肩而過。

    “老夫人,此事讓二夫人做,不會有什麽問題吧?”秦嬤嬤還是有些擔心,張氏是秦嬤嬤看著長大的,性子自然是了解的,平心而論,論算計比不過臨氏。

    老夫人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這件事情,沒有比交給她來做合適的。再者說,那日她同我說的話你也聽進去了,也該壓一壓她的心思了。不然,她若真的做出什麽來,我們整個張家可就完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因為情緒太激動咳嗽了好一會兒,秦嬤嬤連忙為老夫人順著氣,一麵道:“二夫人也是太大膽了,那樣的主意也想的出來!”

    “那孩子……”想到張氏的時候,老夫人歎了口氣:“到底是太慣著她了,我與她兄長想要保護她沒有讓她入的太深,可是這個東西一旦沾染上了世世代代都脫不了身,如今倒是讓她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都是我的錯啊……”

    一晃已經這麽些年,張家從塞外不起眼的流民再一躍成為長安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耗費了幾代人的心血,如今張家能有如今的富貴,和身後宮中那位的支持息息相關。

    若是沒有了她們,張家什麽都不是。

    所以,就算那些東西不能得到,可是他們卻依舊不能背叛。這是從一開始張家的選擇,也是張家的宿命。

    從豆蔻年華的少女,到如今垂垂老矣行將就木,從陳郡到長安,她為了那永遠不能擺脫的宿命,她為此付出了一生的光陰,可是依舊不能掙脫開來。

    在佛堂寂寂這麽些年,雖然身在方外,可永遠做不到處於方外之外。

    所有人,都不過是局中人。

    “二夫人如今年紀輕不知道輕重,老夫人多多提點她就是,何必動氣呢。”秦嬤嬤安慰老夫人道。

    老夫人沒說話,目揉了揉額頭道:“我也不知能護著她們多少年啊……”

    “您身體好著呢,可別這麽說。想來今天鬧了一天太累了,我扶您回去歇息吧。”秦嬤嬤連忙道。

    老夫人點了點頭,到了房中卻沒讓秦嬤嬤服侍,道:“你先下去歇著吧,我坐會兒。”

    等人都離開之後,老夫人打開了床邊多寶閣的暗格,暗格裏麵,一塊玉雕的芙蓉靜靜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