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陽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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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乘著沈家的馬車出行,到了安平坊附近馬車就進不去了。
長安城的街道寬廣,但今日人格外的多,各處的馬車都被堵在了巷子口進不去。
“今日怎麽這麽多人。”顧衣與章蘭因兩個姑娘家共乘一輛馬車的,見馬車停住了,顧衣扒著窗戶口好奇的問道。
安平坊與朱雀街不過隔了一座橋而已,平日裏也十分的熱鬧,但從未這般擁擠過。
遠遠的還聽見絲竹聲聲,歌聲陣陣。
“過些時日便就是萬佛節了,今年聖上又特意為了迎接佛骨建了萬佛塔。佛骨十年一迎,陣勢自然不小,也引來無數人到長安膜拜,人自然比往常都多。”
元樂帝信佛教,長安城中大大小小寺廟無數,而每一年都會請高僧來辯經論法,聲勢浩大。按照大祁皇室傳統,每隔十年將從法門寺中迎佛骨進長安,誦經三天三夜,以祈大祁風調雨順。
萬佛節是每年的十一月,每到此時也會有各處高僧在長安辯法,引來各地的信徒,長安城中,每到此時是最為熱鬧的時候,也是治安最為難管理的時候。
此次元樂帝更是為了迎佛骨耗費大量錢財建造了萬佛塔,供奉佛骨,天家如此重視,自然引得底下的百姓紛紛效仿,到長安朝拜。
“是以,各處坊間乘機在此時擺下小台,群芳爭妍,這個時候是長城最熱鬧的時候呢。”章蘭因托著下巴同顧衣解釋道,一臉興致盎然。
顧衣還道他們為何選擇今日出遊呢,原來是因為知道今日有熱鬧看。
二人說著話,在前麵探路的沈雲鶴敲了敲馬車,對裏麵的兩位姑娘道:“畫舫停在裏麵呢,我們越往前去越是擁擠,不如下車步行去。”
顧衣同章蘭因二人自是沒什麽意見,二人將馬車上放著的帷帽帶好,下了馬車。
卻見周圍果然熱鬧,大祁民風開放,有不少戴著帷帽的官家女子都在看熱鬧,章蘭因與顧衣做這般打扮也不是太惹眼。
畫舫,便就停靠在安平坊的堤岸邊上。
河岸邊上,早就停了許些的畫舫,裝扮俱是美輪美奐。中間停的兩艘更是十分顯眼。一艘比一般的畫舫都要大上一倍有餘,十分氣派;與它對麵的一艘雖然大小不及於它,但是布置卻是十分的精致,用朱紅色的金漆刷的船身,上麵用上好的絲絹綢緞裝飾一新,勝在十分精巧。
遊船如織,勾欄畫舫,雖是白天卻是笙歌聲動,舞衣交織,這般繁華場景,也唯獨天子腳下,長安城中能這般熱鬧。
畫舫是宋辭年的,雖然比不上護城河上停著的最為惹眼的兩艘畫舫,卻也是十分精致,寬大舒適,這麽些人進去也不嫌擁擠。
裏麵早就有侍女準備好了酒茶,供眾人遊湖之用。
聽聞畫舫是宋辭年名下的,顧衣微微的挑了挑眉,半歎道:“宋相以節儉聞名於朝野上下,這一世清名,怕是要毀在了宋公子的手中了。”
宋辭年喝的一口酒好懸全部噴了出來,求饒的看著顧衣道:“這話可不能被我父親聽見了。這畫舫,我也不過是代人打理而已,四小姐可不能胡言。”
宋辭年口中的代人打理,顧衣不用多想,便知道是誰了。
見宋辭年這般,眾人都不由得笑了,一時間氣氛非常輕鬆。
淩雪風見顧衣上了畫舫之後,神色如常,同章蘭因說著話,還不時的打趣下宋辭年,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異常。而謝蘊也是如此,看著外麵的歌舞風景,似是入了神了,二人相處十分自然,倒像是他多心了。
穿著綠衣服樣貌清秀的婢子伶俐的為眾人倒著酒水,十分活潑:“眾位公子小姐今日來的正是時候,今日擺台子的可不是不知名的歌舞坊,而是樓中與邵春坊的對決呢。”
顧衣聽見邵春坊三個字的時候心中不由得就有些心中不舒服,她是想到了那日生辰宴上,那一群彈琵琶的舞女,回想起來,總是讓人不愉悅的。
宋辭年捏著酒杯,嗬了一聲,道:“年年比試韶春坊都不及花容樓,今年還不死心麽。”
“爺,今年可不一樣呢。”綠衣服的侍女捂嘴笑道,顯然平日裏和宋辭年嬉鬧慣了,沒那般的講究忌諱。
顧衣注意到,原本好奇的看著熱鬧的章蘭因,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顧衣的眉頭挑了挑,看來……宋辭年也不是完全的沒戲麽。
“每年都是我們花容樓撥得頭籌,韶春坊那邊早就坐不住了。聽說今年特意搜羅了三十六名胡姬來助陣,濃華姐姐說不定此次要親自的上陣呢。”小丫頭笑著道,十分討喜。
濃華,花容樓十二花魁之首,是李離的風流債之一。
宋辭年“咦”了一聲,道:“記得上次濃華出手,是因為韶春坊請了號稱國手的十三娘助陣,看來,今日請你們來遊湖是對了的。”
沈雲卿不比他們,在沈意的嚴管之下作風正派,鮮少聽聞這些風月之事,不解問道:“此處每日都有這樣的比試嗎?”
宋辭年嗤笑了一聲,“沈兄,若是每日都這般比試,這長安城的勾欄畫舫如何能忙的過來呢。這樣的比試一年就隻有一次而已,勝了的一方到除夕夜可進宮獻藝,對於長安城的是莫大的榮譽。”
“那怎麽比呢?”沈雲卿好奇的問道。
宋辭年的回答十分簡單粗暴:“看了周圍的畫舫沒,都是長安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待一曲終了,看誰家畫舫上的纏頭多,便就是哪家贏了。贏者,便可進宮。”
今上好風月,不拘泥於梨園弟子獻藝,每年除夕,皇家大宴群臣,席上歌舞聲樂有自民間獻上的。長安城的教坊中,若能進宮中獻藝,得聖上賞識,必定是身價倍增。而聽宋辭年的意思,每年能有這樣榮譽進宮的,是花容樓的人了。
顧衣隻道花容樓不過是一般的青樓,卻未曾想到還有這樣的背景。
隻是,花容樓幕後的主人是李離,那麽與花容樓能夠平分秋色的韶春坊幕後的主人是……
“有衛王府背後做靠山,韶春坊下了這麽大的血本請來胡姬助陣,是要做必勝的打算了。”宋辭年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意道。
一旁的沈家兄弟有些愕然,“衛王府?”
沈雲卿才到長安不久,是以對於長安的世家子弟並不熟悉,對於李明淵隻在傳言中聽說過是個霽月清風的人物,“據說衛王世子十分能幹,為何參與到教坊的生意中來。”
雖然朝中沒有嚴令禁止,但是有些潔身自好的官員不好插手青樓賭坊這樣的生意。至於李離,隻是個意外,花容樓對於李離而言,可以收集更多有利的情報。
宋辭年冷笑一聲,意味深長的說道:“沈兄才回長安不知道,這長安城中多的是人麵獸心的衣冠禽獸,若是與人結交,應當要摸清楚對方的底細才是。”
這是在提醒沈雲卿,與衛王府保持一定的距離。
話音還沒落下,卻見顧衣麵色沉沉,眼神不善的看了他一眼,宋辭年原本想將沈雲卿循循誘導到李離這邊,但是顧衣在這裏,可不敢得罪這位小祖宗。
“快看,擺台開始了。”卻見水麵傳來三聲鼓響,今日兩家的對峙開始。
江麵琴聲先起,緊接蕭聲隨後,在這樣秋高明朗的天氣,悠然空靈,曲聲輕盈流暢,緊接著,三十六名身著白色舞衣的女子連袂踏歌,放眼望去,那些女子均是豔麗無鑄。
卻見那些舞女腰肢輕軟,慢時若白梅落雪,快時若白雲出卷,十分好看。
卻見花容樓,一改教坊中時下流行的豔麗之風,這一曲《陽春白雪》,可謂排編的別出心裁。看慣了樂坊中的花團錦簇的曲風舞蹈,花容樓的舞蹈瞬間吸引了不少人。
宋辭年十分得意,“不愧是濃華親自出手,此局我們贏定了。”
而在這個時候,韶春坊中的舞姬比花容樓遲一步上場了,顧衣揚了揚眉梢,淡淡的說道:“我看未必。”
宋辭年見顧衣這般說,小聲的嘟囔道:“衣衣,你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啊。”
話音還沒落下,卻章蘭因狠狠的瞪了一眼,“胡說什麽呢。”
顧衣淺淺的笑了,看著韶春坊的方向,卻見如那婢子所言,韶春坊中請了三十六名胡姬來助陣。
均是赤足薄紗,腰肢嫵媚,金發碧眼,旋轉如風,吸引了不少人岸邊人的注意力。
“雖然如此,但是參與評判的不乏長安城中的大家,這樣不入流的手段,能夠搏人眼球,卻也不能勝的過我們的。”宋辭年十分自信的說道。
顧衣見那三十六位胡姬中,十二位或彈琵琶、或奏笙簫管笛,加之跳舞的二十四位腳上與手上都係有鈴鐺,隨著她們的動作便發出清脆的銀鈴聲,與時下教坊中的舞姿也不同。嫵媚大膽,卻也不大能入得了那些名士的眼。
“這陽春白雪的舞不會輸給對方的妖舞,但是……”顧衣微微一笑,頓了頓道:“隻要對方不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