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長嫂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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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已經許久都未曾辦過喜事了,離王大婚,不是件小事,需得好好操辦才是。”

    嘉壽宮,今日十分熱鬧。

    除了元樂帝之外,薛貴妃也服侍在太後左右,殷勤的為太後垂著背,連一貫不常來的周後竟然也同元樂帝一齊來了。

    太後與元樂帝話著家常,一旁的薛貴妃是個極其伶俐的人呢,時不時的插上幾句話,嘉壽宮中氣氛一派的和睦。唯獨周後,高鬢豔妝的美人,捧著雪白的汝瓷茶杯,漫不經心的扣著杯弦,臉上不帶任何的笑意,比起手段玲瓏的薛貴妃,她這般態度極其的傲慢,卻也無人敢指責什麽。

    畢竟,她為六宮之主,元樂帝那般寵愛於她,就連太後都避其鋒芒。論理說,後宮妃嬪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向太後請安,就連育有一女的薛貴妃也不例外,但是唯獨周後,前來請安全憑心情。

    不僅如此,為著她元樂帝也廢了不少後宮的規矩。因為周後不喜熱鬧人多,便也省了後宮那些妃嬪們每日向皇後請安的規矩。如此盛寵,也難怪太後那般忌憚於她。

    而太後與周後不和後宮皆知,但同為後宮中最為尊貴的兩位女人,縱然私底下再不和,麵上也是要過的去的。是以,時不時的元樂帝到嘉壽宮來替太後請安,周後也一同與他來的。

    元樂帝見太後對李離的親事這般上心,自然是高興的。雖然這些年太後與李離之間是勢如水火,為著離王妃的事情更是鬧僵了幾次,但畢竟是母子,哪裏有隔夜的仇呢。

    “母後說的是,寄舟是朕唯一的皇弟,也是母後唯一的兒子,這親事,自然不能馬虎。依母後所言,欽天監已經在看日子了,朕也同顧愛卿提了此事。快的話,也等明年開春了……”元樂帝頗為無奈的說道。

    今日在朝堂上提及兩家親事的時候,一向好脾氣的顧至遠也陰沉了臉色,雖然礙於在聖前沒有發作。但是看那臉色,自家那好皇弟頗不受未來丈人的待見啊。

    元樂帝脾氣好,自然沒多想什麽,倒是太後的臉色瞬間的沉了下來道:“這門親事是皇上所賜,莫非顧家還不願意?”

    聞言,薛貴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道:“這顧家也太恃寵而驕了吧。王爺身份尊貴,又是皇上唯一的弟弟,那四小姐再出挑,不至於連王爺都看不上呢。”

    太後與薛貴妃一唱一和,意有所指。卻見一旁的薛貴妃又道:“臣妾前些時日聽說,也不知王爺怎地惹惱了四小姐,顧國公與沈大將軍,可是到離王府對王爺動手了呢。”

    她的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看起來一副無心的樣子,誰也不知在那樣的笑意下究竟包藏著什麽樣的禍心。

    薛家武將出身,曾也顯赫一時,如今卻漸漸的沒落了。而同樣是武將的沈家,重新被元樂帝啟用更是讓薛家看的眼紅,她順著太後的意踩低顧家的同時,連帶著也將沈家算上了。

    夫妻這麽些年,她是知道元樂帝最是在乎這個胞弟,也是最好麵子的。

    聞言,果然原本帶著笑意的元樂帝,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皺眉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簡直胡鬧!”

    一旁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茶盞的周後忽然突兀的笑了聲,狹長的鳳眼似笑非笑的看了薛貴妃一眼道:“薛貴妃消息,倒是靈通。離王府的事情,皇上都不知曉,薛貴妃倒是一清二楚。”

    那一雙極其美麗的鳳眼,散發著幽幽的寒意,讓薛貴妃後背不禁起了一層冷汗。

    元樂帝並不真的是什麽專情的性子,這些年來,宮中不乏新人,隻是誰的恩寵也不能壓過皇後罷了。在宮中的人看來,能夠與皇後一爭的,也就隻有她了……可是誰又知道,這些年她看似風光無限,但是卻依附著太後,如履薄冰……

    她從十五歲開始做為滕妾嫁到寧王府中,當時尚且是王爺的元樂帝,身邊就隻有一個王妃周宛。

    周宛是太後的嫡親侄女,是陳郡周家千挑百選送到元樂帝身邊的,無論是才情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元樂帝對其十分疼愛,但對她也是不差的。

    後來,寧王登基,周宛被封為皇後,她母憑女貴,封為貴妃。周宛性子寬和,她在後宮中的風頭,隱隱的壓過周宛。

    而後,周宛懷有皇嗣,因為體弱,那個孩子沒有保住,不久便鬱鬱而終。她以為,皇後之位終於落在自己的頭上的時候,周凰的出現,讓所有美夢落空。

    這個女人一身天水碧,灼灼芳華,奪走了元樂帝所有的寵愛,後宮的女子在她的麵前都失去了顏色。讓她畏懼的並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心機。

    若非這些年,她聰明選擇的依附於太後,憑著她的性子和手段,後宮中哪裏有她容身之地。

    她如履薄冰,而周凰對他不不屑一顧。

    那樣冷冰冰的性子,在掌握了敵人生死命門之後,對於她更本就不在意。不會主動的出手對付她,她的討好,她的算計,在她的麵前就像是跳梁小醜一樣!

    也正是因為如此,許久都沒有與她交鋒,似乎是忘記了,她曾是什麽樣一個可怕的存在。能三言兩語,置人於死地!

    元樂帝疑慮的眼神看向她,她後背起了一層冷汗,麵上依舊是笑靨如花:“是臣妾聽宮人們說的。”

    周後冷笑,“道聽途說的事情,薛貴妃就不要拿出來同皇上與太後說了。”

    薛貴妃恨的咬碎了銀牙,麵上卻道:“臣妾知錯。”

    周後性子冷清,看似對於什麽都不過問,但是薛貴妃自認為沒有誰比自己更了解她了。這般維護著離王顧家,莫不就是因為想要拉攏他們麽,是以離王方才一回長安,便讓自己的兒子纏著離王,主動與之親近。

    這次秋獵,在元樂帝的授意下離王親自帶李宸煜一齊去獵宮。

    那些文武百官,慣是會見風使舵的。原本李離回長安,眾人猜測是李宸煜不成器,皇上體弱多病,這江山怕是會禪讓給離王殿下。

    未曾想到,離王回長安除了為許懷言洗刷冤屈,再者與顧家四小姐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之外,旁的倒是沒別的什麽動靜,倒是時不時的到宮中來教導李宸煜。

    之前那位小皇子仗著皇帝與皇後的溺愛,簡直無法無天是個小霸王,卻獨獨對離王殿下服服帖帖的。再見元樂帝的舉動,莫不是傳言禪位之事是假,讓李離輔佐李宸煜是真。

    是以,這次獵宮之行,回來之後,皇上怕是要封儲君了……

    她膝下無子,獨又一個女兒,聰明伶俐,當年出生之時正是元樂帝登基之日,術士皆言其命格貴不可言,元樂帝更是對她十分疼愛。

    李宸煜的不成器,滋生了她的野心。

    大祁,不是沒有過女皇。

    李氏子嗣單薄,若是唯一的皇子不成器,李氏江山總不能落到外姓人手中吧。

    這些年,她明裏討好太後與周後對著幹,其實自己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太後不喜周後,也不大喜李宸煜被立為儲君。畢竟,依照周後的受寵程度,李宸煜身為皇後唯一所處嫡親皇子,再不成器,何至於如今七八歲了都未曾立為儲君呢。

    但是,李離與李宸煜的親近,讓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離王權傾朝野,手握重兵,有他支持李宸煜,這儲君之位非他莫屬!

    若是一旦李宸煜登基,後宮中豈有她容身之地!她這一輩子,不都得仰仗周芍鼻息,永遠無翻身的機會!李宸煜,一定要除去!

    是以,如今她也不再隔岸觀火,隻盼著能同太後一起,將離王給拉下馬來——縱然她也不知,分明是親生母子,為何太後與離王關係這般極差。

    一旁的太後不動聲色的岔開了話題,“離王年紀不小了,成親的日子不能拖了。”

    對於這點,元樂帝與太後的意見出奇的一致:“母後說的是,不管顧至遠如何,這親事,能早些定下便就定下。”

    周後在一旁冷眼看著元樂帝這般,就從未見過他忤逆太後的時候。

    太後對於元樂帝十分滿意,縱然是養子,卻比親生兒子聽話太多。

    “論理說離王成親本該是哀家多操持過問,但是哀家年紀大了,也費不了這個心思了。”太後歎了口氣道。

    一旁的元樂帝見狀,連忙道:“婚事有禮部那邊操持,母後不必如此。”

    太後搖了搖頭道:“禮部那邊哀家是信的過,但是離王成親這般大的事情,總得要個人來主持大局。哀家身子不中用,皇後那邊倒是可以的……”

    捧著茶杯的周後,聞言晃可晃神,杯子裏碧色的湯水,濺了幾滴在瓷白如玉的手背上,她絲毫不覺,眸色沉沉的看向太後,終於不再是漫不經心的模樣。

    卻見太後看著她,臉上神情,意味不明。

    “長嫂如母,皇後是離王的嫂嫂,天家的兒媳,為離王主婚,是再合適不過了。想來,皇後應當不會拒絕吧……”

    太後既然當著元樂帝的麵提及這件事情,自然是有把握,周後不會拒絕,也不能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