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越來越響，意味著爆炸地點越來越近。這條通道被爆炸產生的高熱壓衝擊震得嗞嗞作響，凡是異常牢固的境逖聖石也逃脫不出支離破碎之勢。

    此時的夏虛夢已聽不到任何聲音，視線逐漸模糊，身體非常沉重。

    “將你的廢軀獻於吾吧。”某人的聲音在夏虛夢的腦海裏響起。

    “嘻～捏爆心髒的手感如何？”

    “黏糊糊的～好惡心啊～”

    “先拿衣服擦擦……等回去我一定讓鴉缺陪你去外頭逛逛。”

    “好呀好呀～你說話可要算數哦～”

    一男一女的對話不多時就遏止，倆人意猶未盡的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夏虛夢，掏出傳送令便準備離開這座快坍塌的山。

    “不是說要把我剁出碎肉麽？怎麽中途就要走了？”夏虛夢氣喘籲籲的從血泊中站起身，盡管胸口的窟窿洞特別顯眼。

    “你……”

    一男一女驚訝的不知說解，各自將傳送令放回口袋。

    夏虛夢手捂胸口，似笑非笑瞥了眼傷口：“不錯，真不錯。雖然跟渦絕族比不了，但燚朔族好歹也是‘肌肉重組’的專家，不至於脆皮到一劍就能殺死……說來也巧，幾年前你族被滅門我也在場，而你加入組織不久便有這番作為，殊為不易。所以呀，你也該動真格了吧，底牌藏著掖著多沒意思啊。”

    一男一女目不轉睛的盯著夏虛夢，心中無數疑問浮出：為什麽沒了心髒還能活著？為什麽失血過多跟個沒事人一樣？為什麽……

    忽然靈光一閃，“詠唱！？”

    壓下震驚，女從男那接過幾根狗尾草放入嘴巴嚼爛，旋即開啟色能；男則開啟第三悲眼，調整氣息，準備發招。

    夏虛夢輕笑一聲，把先前壓製的詠唱釋放，瞬間消失無蹤。

    “淼蓮！”

    “嗯。”

    “皮影戲——陰陽雙重奏！”一男一女擊掌急喝，頓時身影一閃，原地隻留下兩張布滿裂紋的人皮。

    “軒轅——一線天！”

    夏虛夢一聲低吼，手中長劍由上往下一揮，一條白亮的弧線從雪山山頂筆直畫至山腳底下。

    “哄隆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崩塌聲響徹雲霄。雪山原處，黑煙漫天，火石飛濺，其中還參雜著一些機械。

    及時逃出雪山的燚朔淼焱站在積雪覆蓋的遼闊草原中，仰望遠處這場景嘖嘖連聲：“哎呀呀！真漂亮！”

    “是挺漂亮的，就像放煙花。”開啟第三悲眼的夏虛夢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遠處，附和道。

    “異曲同工之妙啊。”

    言罷，燚朔淼焱瞬移到夏虛夢身前一拳打向小腹。夏虛夢看都不看，輕描淡寫抬手擋下他的重擊，空手長劍若隱若現，挪步一劈。

    劍落，劈的竟是殘影，而後燚朔淼焱的拳頭已經在背後逼近。夏虛夢轉身手擋，長劍再起再落，不料又是殘影，而燚朔淼焱的拳頭又再次出現。

    “以自身小片皮膚造出的無限殘像？嗬。”

    思定，夏虛夢持劍轉圈橫劈，一股夾雜刀刃肆虐的狂風在他四周圍刮起，維持數秒。

    風消散，雪席卷，地麵大片殘破，如同刀劍劃過，數米開外燚朔淼焱雙臂鮮血淋漓，一臉壞笑的****著傷口。下一秒他雙手肌肉膨脹，伸前拍掌，旋即握拳扭轉，這一刻，夏虛夢周圍空氣仿佛被他擰成螺旋狀。

    一聲“哢”響，夏虛夢像是被巨力撞上般，在空氣扭曲產生的力作用下，身體不受控製超速後掀飛幾萬米，陸續撞塌幾座小山。

    *

    “啊怎麽了怎麽了？”

    “那邊怎麽回事？”

    “恐怖組織又與旭王的士兵發生衝突了嗎？”

    “不知道啊，總之得先通知城主。”

    “……”

    一群當地居民冒著紛飛大雪出屋，望向似被啃咬過的小山，和一條長蛇般挖陷的地麵驚呼議論著。

    *

    “靠妖啊！”

    夏虛夢推舉掉壓在身上的巨石，無視破裂衣褲上的沙土枯葉，憤憤不平的起身活動著關節。每動一下，替他承受了衝擊力的「鎧能」鎧甲便一塊塊的破裂散落。

    目之所及，峰巒雄偉，而正前方，卻是一條被自己撞出的粗陋寬道。

    “媽的，我竟然飛了那麽遠。要不是現在痛感無法體會，丫的鐵定早痛死了。”

    夏虛夢罵了一聲，不得不細細思考燚朔淼焱何來的力量提升？還有淼蓮呢？總不會專門來與自己打個照麵吧？

    剛才那招的觸感是氣色共通！？不，不是。這並不是單體的氣色共通……哦，原來如此，這樣就解釋的通了。燚朔族融合招式，融合後依靠燚朔淼焱本身的氣能再加上克隆人淼蓮的色能，從而達到共通現象。嗬，既然如此，現在就好辦多了，雖然隻是猜測……

    詠唱和其它門創界神教過的神通可經不了這具廢軀使用，如今保持短暫清醒還是遊刃有餘的。

    來不及多想，感知到燚朔淼焱的能波動已經漸漸向這逼近。夏虛夢做起起跑動作，猛地發力向前急奔，而後借力雙腳離地向前衝刺，化做一道疾電。

    不多時，便發現燚朔淼焱使用色能在空中踏空奔馳，而他自然而然也發現了夏虛夢。

    雙方沒有減速的意思，始終加速，直至拳風相碰，穿雲裂石之音愈演愈烈，迫使此地居民呲牙捂耳，哀鳴不絕，他們彼此還是不斷輸出能，願能更勝對方一籌；後至各負內傷，雙耳血絲蔓延，才悻悻收手，傲然落地。

    先站穩腳跟的燚朔淼焱毫不猶豫的衝前抬腳一記膝撞，正中目標後抬手又是一拳擊向頭部，緊接另一隻手揚起上勾拳擊中下顎。

    腳未碰地的夏虛夢又再次飛升，在空中五個翻身才穩定重心，他手持單劍凝聚「闊能」，對跳離地麵緊跟自己的燚朔淼焱當頭一劈；燚朔淼焱下意識抬臂格擋，不料那八尺長劍竟縮短為三尺短劍，傷不到頭卻在夏虛夢下降時傷到了身，在身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燚朔淼焱吃痛地踩著空氣中的「色」後撤，夏虛夢則筆直降落地麵。

    沒辦法，這就是氣能和色能的差別，不可在空中乘勝追擊。何況跨級挑戰下色能對氣能有著某方麵壓製，更何況對方還是氣-色共通，能重創到就算不錯了。

    氣能就是給使用者鍍一層看不見卻摸得著的膜，這層膜會翻倍加強使用者的身體各方麵能力，如五感、破壞力、防禦力、敏捷速度等……而膜的硬度、變形擬器具需磨製的柔軟度等……都由使用者的熟練程度改形增強。

    色能則是與納米形態靈體「色」接觸並取得信任，從而達到跟大自然界建立溝通，獲得肆虐操控「色」的權利；信任度越高，操控也就越好，熟練度也就能跟上。在此，需忽略部分不需與「色」打交道就能操縱的群體。已知的有：啼那魔化後的閪鱟族、口含自然物的克隆人……

    *

    夏虛夢仰望上空的燚朔淼焱，猛躍一步飛起，再次凝聚「闊能」，持劍朝他一揮；不出所料，燚朔淼焱立刻瞬移到夏虛夢的視野盲區，正準備給予重擊時，卻見夏虛夢嘴角微微上揚，一副計謀得逞的表情。

    “軒轅——百花繚亂。”

    以夏虛夢圓心半徑一百米以內，一陣詭異的鮮紅風刃刮過，形成夾雜無數劍刃的龍卷風，來不及躲逃的燚朔淼焱隻能利用「鎧能」硬生生支撐防禦。

    鎧甲與刀刃碰撞所發的“哐當”聲起伏不定，燚朔淼焱的「鎧能」鎧甲逐漸步向支離破碎，身體因風刃受的每一處傷仿佛開出一朵朵豔麗的花兒，有玫瑰、康乃馨、鬱金香、百合花……百花繚亂，數不勝數。

    剛開始燚朔淼焱以為這是幻覺，直到花香環繞周身，才肯相信這是真的，特別是傷口處綻放的花朵，正以自己的血液充當養分來完成美麗的盛開。劇痛與失血過多產生的缺氧與花的迷醉香氣，每過一秒都是折磨。

    終於忍受不了百花的侵蝕，全身長滿花的燚朔淼焱怒吼“啊”的長叫一聲。

    ‘肢體繃裂——重塑。’

    爆了！燚朔淼焱爆了！化作一片血霧！

    夏虛夢呆呆的看著，一種強烈違和的危機感從心底迸發而出，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落地，四處張望，夏虛夢不可置信的眨巴眼睛，揉了揉第三悲眼，又再四處張望。

    軒轅百花繚亂應該是把敵人壓榨成幹屍才對啊，再不濟也是會讓人暈厥或四肢無力啊，怎麽會爆了呢？

    夏虛夢肌肉緊繃，第三悲眼來回轉，持劍戒備四周，釋放「感能」，提防燚朔淼焱……不，是克隆人淼蓮的突襲。

    嚴格上講燚朔淼焱爆破後的血霧，足夠證明燚朔淼焱死得肉渣都不存；可依照自己的‘燚朔族融合招式’猜測，那燚朔淼焱就還活著，以另一種模式存活，或是借著「色」隱藏起來了。再假如克隆人淼蓮的底細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與她融合後的燚朔淼焱就完全不容小覷。

    ‘感覺到了。’

    尖銳的劍氣從長劍散發而出，夏虛夢把長劍往上空一拋，長劍化作十三柄匕首，紛紛刺入雪地，將夏虛夢圈圍起來。

    ‘軒轅——漫震牢。’

    十三柄匕首同時發出“嗡嗡”聲，一息之間聲音頻率一致，共鳴效果影響極猛，大地、空氣、雪粒、納米形態靈體「色」們，都不由自主的震蕩，慢慢的，雪停止飄落，在上空攪拌，‘畫’出一副以雪粒構成的‘饕餮’神獸跟‘慶忌’神獸撕咬、且刻有古文字的超大圓形圖陣；而後幾十萬平方米寬的圖陣發出耀眼的黑色光芒，一瞬間墜落地麵。幾十萬平方米內的居民、家畜、納米形態靈體「色」、植物、高山，都遭了殃，一切在一瞬間都不複存在，夷為平地。

    在那平地的中心點，因氣能消耗過度的夏虛夢，正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玩笑自責著：“哈哈，托大了，當地旭王不會拿我開刀吧。哈哈，這樣都不死，那證明我猜對了。”夏虛夢手支撐地站起，無奈的看向前方死灰複燃的男子。

    實力懸殊太大了，他的心裏失了些底氣，頓時下定決心，在被殺之前至少要證實猜測，聊勝於無嘛。

    “沒有時間限製麽？”夏虛夢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心裏有些不踏實。

    “你察覺到了？”燚朔淼焱知趣的接道，“嘻～可以說沒有，也可以說有……”

    “關鍵在於是否排斥？對麽？”夏虛夢打斷他的話，自顧自說著，“打從一開始你就盼那名叫淼蓮的克隆人死一次吧？原因我估摸得不多，隻能算猜測。不知道當事人有沒有閑情聽我嘮嘮呢？”

    “有啊，你說吧。”淼蓮的聲音響起，隻是不見其人。

    良久，燚朔淼焱麵無表情的脫掉破漏的上衣，一顆顆嬰兒拳頭大的肉瘤在體表緩緩凸出浮現，隨之自動剝離掉落，那一顆顆竟滾湊一起變形化態成一無皮女子樣兒，而接下來那具‘肉瘤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脫痂、生出新皮，最終白嫩肌膚的淼蓮掛著甜美笑容****著身體呈現在眼前——雖然那春光乍泄的場景持續不到兩秒就被燚朔淼焱用上衣撕成兩塊上下遮擋住了。

    “其實你不算是淼焱的克隆人吧。”夏虛夢以挑釁的目光打量著淼蓮，“克隆人五官，會和克隆對象完全相同。失敗品不論，單是半成品，就有七八分像，”說著便指了指自己，“而你至少也是接近完成品。當然，組織的克隆技術可能不同以往……可要真這樣，那我心裏的疑問就可以解開了。但假如……假如組織的克隆技術並無改進的話，按我多年前對克隆技術的了解透析，排除克隆後可更換的性別、發音、慣性動作、思維模式等……從而得出你，克隆人淼蓮，並不是單組基因所產物……基因混雜或基因突變，二者定有其一。沒錯吧？”

    刹時間，燚朔淼焱臉上的訝異之色盡顯無遺，夏虛夢所說雖是推測，卻準確無誤，淼蓮確實是其中一個因素所產。

    而接下來夏虛夢的話，令燚朔淼焱這個參與過‘異能者克隆計劃’的人不得不懷疑，夏虛夢究竟是如何似身臨其境般猜出的？

    “返古現象，或稱與渦絕族人基因混雜。嚴格來說出現這種概率非常小，縱然燚朔族和渦絕族源至同根，也……”看著淼蓮迷茫困惑的神情，夏虛夢頓了頓，熱心普及道：“渦絕族、燚朔族，是由存於兩萬多年前的羿玨族為了適應‘骷枯時代’而演化來的……‘骷枯時代’你應該有聽過吧？”

    淼蓮正聽得津津有味，被他一問，指著身邊的燚朔淼焱，點頭道：“他跟我說過，據說那個時代好多異能者都死掉了，特別是可以和創界神抗衡的‘景逍族’，可惜因為不能生下孩子保留後代就滅族了。”

    “不錯。”夏虛夢對眼前的敵人稱讚一聲，話鋒一轉，“回歸正題，返古現象一說也隻是我的猜測，感覺你的異能波紋很像羿玨族……”

    “等等，你說很像羿玨族？”燚朔淼焱打岔道，“你不是說羿玨族在兩萬多年前就……嗬，這種自導自演的說辭，根本不能取信於人。還是你想借機療傷，恢複些許氣能。”

    夏虛夢玩味的觸摸著被貫穿的胸口，嘲笑道：“可我沒說羿鈺族滅絕了啊。何況異能者沒了外力借助外物影響有那麽容易死絕麽？傻逼。”

    他這一說燚朔淼焱就異樣了，貌似從他的話中捕捉到了一絲線索、一絲慰藉，可又覺得不太對勁，隻是說不上來。

    “羿玨族是為了適應‘骷枯時代’才絞盡腦汁費時費力將一種異能‘分’成兩種，又斷絕兩種異能之間的相互感應、牽引，努力讓兩種異能成為獨立的個體及群體。”夏虛夢幹脆繼續普及著，“要是不信你大可自行對比，就拿渦絕族和燚朔族的異能，兩者都有相同的特性，比如分裂出一個個體……”

    燚朔族分裂出的隻是一層外皮，即便是外皮，隻要別人不開啟「感能」或色能，照樣發現不了那隻是人皮。而渦絕族的分裂卻截然不同，有自主意識、有血有肉、可不受主體限製，隻是思維一根筋罷了。

    想到這，燚朔淼焱確信了，畢竟這些年在四大陸間闖蕩，見識不少偏僻事。隻是話到嘴邊又變了：“那重異者又怎麽解釋？”別人當種馬都生不出一個，組織卻人造了一個？燚朔淼焱想也想不通，隻能把問題拋給夏虛夢這個敵人。

    “重異者？嗬。不過是異能者把返古現象當做新生異能者的概念而已。要不然怎麽可能幾百年甚至幾千年才出一個重異者？不過就是異能者找錯他族異能者交配罷了，找對了爛大街指日可待。”

    燚朔淼焱聽了大喜，不料夏虛夢話鋒一轉，就把重異者滿大街走這夢給吹了。

    “不過嘛……要真實現很難，別忘了現如今世界上還剩下多少異能者族群。而且忽略末裔性別相同搞基等情況，單是被分裂的兩種異能重新結合就有點異想天開。簡單幻想下，萬年前古代異能者為了把自身的異能分成兩種異能所該冒的險和付出的艱辛……”

    見燚朔淼焱一臉悲痛欲絕，夏虛夢也隻能閉口聳聳肩表示無奈，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概就是現在這樣了。

    此刻在這氛圍中，也就除了淼蓮這未經太多世事的克隆人有那逸致了。大雪紛飛，淼蓮不顧自己被凍得發青發紫的裸露身軀，傻樂的在燚朔淼焱身後滾著雪球，對談話顯得無關緊要。

    而原先夏虛夢所問問題結果，在他說出返古現象等一切話語，燚朔淼焱就已經心知肚明了——“無需多言，你猜的可真準啊！”燚朔淼焱的心裏是這樣想的。

    克隆人淼蓮確實是渦絕族和燚朔族的基因混產物。因為有著像渦絕族那樣的多重人格，所以清醒的三年學習時間有著一心多用的優勢。但有利亦有弊，優勢一出現，弊端跟著來；多個人格擠在一個身體裏爭奪主導支配權，‘不好控製’就成了組織對她的評價。

    那要怎麽處理才能友好控製呢？

    作為開發者，連龍春給出了辦法：那就是殺了她，讓她的**和精神死一次，順帶消去幾個人格。

    可家裏人總不能自己動手吧？好歹以後要長久相處？

    對此連龍春給出了簡單的辦法：借他人之手。

    結果，夏虛夢就出手了，留下一個看似傻萌傻萌的人格。借渦絕族的異能重生**，又成功偷襲了夏虛夢。

    *

    “走吧，回家了。”燚朔淼焱拎起埋在雪堆的淼蓮，疲憊之色一覽無餘。

    “慈悲心發？不殺他了？”淼蓮呆呆的問著，長腿搗鼓著腳邊的雪球。

    燚朔淼焱歎了口氣，掏出兩張傳送令：“我可不是什麽好人……失了興致，想回家睡覺。難道你不想鴉缺？”

    淼蓮搶過一張，興致高昂：“想啊，當然想啊，回家回家。”

    燚朔淼焱點點頭，眼角餘光瞥了下夏虛夢，隱晦的說了句：“組織要的是‘兵器’、是傀儡，家裏要的是‘兒女’、是忠者，而你不倫不類，礙眼礙事礙麵子，戈老頭也沒法子。”

    言畢，能輸入，傳送令冒藍煙，兩人消失，現場留下狀況外的夏虛夢。

    他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昂首狂笑不止，盡管雪花飄落舌尖，飄落喉道，他依然狂笑，笑到咳嗽，笑到流淚。

    燚朔淼焱話中意思很簡單：組織領導層內訌，暗地裏分兩派，一派躁亂-稱‘組’，一派安和-稱‘家’。‘組’提倡擴張克隆計劃，‘家’卻反對，表麵友好團結令敵提心吊膽，實際上將要崩盤，各立門戶。

    夏虛夢渾然不知，自顧自幹擾‘組’派做事，分分鍾讓‘組’派寢食難安，卻意外的幫了‘家’派。之後，但凡‘組’派下的‘殲滅編號32915’的命令，都被‘家’派篡改為‘生擒編號32915’。

    可改歸改，‘家’派對夏虛夢的所作所為還是有一定程度厭惡的，多數人覺得他的行為會妨礙到‘家’派的宏圖大誌，多數讚成殲滅較好。

    而最後那句“戈老頭也沒法子”的深層含義是“戈老頭有法子”，雖然戈老頭權位不高，但畢竟夏虛夢逃出組織時，前來捕捉的戈老頭命一幹手下視而不見，直接放行。至於為何？夏虛夢心知肚明——不就是自己跟創界神攀‘親戚’了。

    可潛意識裏卻不得不說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非親非故獻殷勤做好事，定有圖謀！可惜實在想不通。

    慢慢的，夏虛夢笑聲遏止，轉而氣憤。氣自己無意做了讓‘家’派高興的事，覺得自己愚蠢至極。愚蠢到從來不思考‘毀滅組織克隆機構’究竟是不是自己所希望的、盼望的夢想？也有可能這個夢想還是被‘家’派的人植入自己腦裏的呢。

    “真特麽是被別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啊！”他感慨自嘲著，前所未有的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

    自己的時日不多了，還能做些什麽？去找‘家’派報仇？嗬，別逗了，人家的幹部燚朔淼焱都沒用全力呢，再說了現在這具身軀已經算廢了。虛偽的夢想……活著的意義……早知如此還不如跟創界神走呢……

    他如是想著，雙手一攤，一團忽暗忽明淡金色鬼火在自己胸前燃燒，在白茫茫的雪景中是那麽的顯眼。

    “回古墳嗎？”少敏身穿潔白長裙，悄無聲息的走到夏虛夢身旁，緩緩道。

    “不，還不行。”夏虛夢雙手靠攏，把鬼火捧在手心，送到少敏手裏，“啟濱全遆的殘魂交給您了。”

    少敏半推半就，惋惜道：“沒了它你可無法使用神通，你確定？”

    “確定。”

    “那你……”少敏見他那迷茫、疲倦的麵容，住了口。

    “我累了，想提前找個接班人……路嘛，鋪的差不多了……”

    “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麽？”

    “對我來說，六道輪回純粹妄想，不如把剩餘價值榨幹。我死後拜托您把我的記憶分割給我的接班人和這幾個人。”

    夏虛夢從小口袋裏拿出一張被對折成小方塊的照片，少敏攤開一看發現是幾個小孩哭鬧的合照，看樣子拍照時幾個小孩都很不情願。

    看到幾個小孩之間還有一個是夏虛夢強調自己分裂體去關照的閪鱟族人，少敏訝異道：“這樣做他們就不會再是他們了，遙控他們的人生……你想幹什麽？”

    夏虛夢語氣平緩道：“未來借貸……我從這門神通看到了未來，雖然不比您們創世神看的那樣清晰，但整體的輪廓我已經摸個大概。”

    少敏將鬼火融入胸口，笑問著：“所以你布下這些因素是想改變未來？”

    “難道您不想？”夏虛夢反問道：“老前輩的‘新世界論’根本不可能實現，隻會適得其反，您早察覺了吧？和任何知情者相比。”

    少敏點點頭，笑而不語。

    “說不如想，想不如做，做不如實。”夏虛夢雙手握拳交叉放胸前，對著少敏單膝下跪，懇求道：“升芯本尊，後續的事拜托您操勞了。如果有意外，不出十年我會再次到您跟前跪安，接手剩下的事。”

    少敏點點頭，依舊笑而不語。

    *

    時過境遷，夏虛夢死後，遺體被古墳封藏。按夏虛夢所言，少敏將他的記憶分割，而擁有他的記憶的人——個個性情大變。

    六年後，編號48541與他的監護人張龍靐踏入胤境大陸，開始不同以往的新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