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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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命
自那雨後,青虹山中,明月峰裏,正值一論皎月當空掛,兩扇窗邊夏蟬鳴,時聞窗前竹海傳來陣陣響聲,此番好景,雲明卻無暇觀看,這一回竹屋內,就沐浴更衣,準備試煉之物,這急急忙忙,不知不覺便過了兩個時辰,方才停下歇息。
聽窗外稀疏蟬鳴,又迎清風入屋,甚是涼快,少年躺在床上,也無一絲睡意,便拿起那雨傘,可這傘成色青素,沒半分修飾之物,僅一隨處可見的尋常事物,可少年握傘看了許久,又回想起那靈音妙樂,不由得心中情動,臉上一紅,便又使勁搖了搖頭,去了心騷動,才將傘放好。
正準備熄燈休息之時,竟想起一件事來,少年忙翻箱倒櫃,忙活了半天,才從一木櫃子裏,摸出一小瓷瓶。
待清風起,窗紗飛舞,夜裏蟬鳴逐息,月明星希。
這明月峰上,一偏僻小竹屋內。
少年將小瓷瓶放在桌上,靜靜看著,昏黃的燭光下,那瓷瓶影子搖擺不定,顯得如此詭異。
為了弄到此物,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用盡了各種可行手段,才將它倒騰在手。
少年看了許久,燭光映著他清秀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片刻,他歎息一聲,搖頭苦笑,將瓷瓶拿起,便要丟回木櫃子裏。
就在那一瞬間,腦海之中浮現出今日那些話語。
“哈哈哈,你簡直是去送死,真不知道師父和師兄為何看重你這一無能之輩!”
“我比你做得更好!”
寂靜,竹屋內是死一般的寧靜,少年腦海之中,是今日,這句句話語,它如同一柄柄利劍,不,有時候話語甚至比利劍和所有道法神通更有殺傷力。
手中的瓷瓶透出陣陣冰冷,刺骨的寒冷,那些目光,那些話語。
“有了它,就能讓我翻身!”這瘋狂的念頭此刻正試圖占領少年的身心,支配他的靈魂。
“不”他閉上雙目,汗珠已經出少年的額頭上緩緩落下,顫抖的身體,逼迫他做出選擇!要一輩子就這麽過,還是拚一把?
隻聽窗外竹林傳來沙沙之聲
我才不需要它!心中一怒,少年快步走到窗邊,將那小瓷瓶往竹林之中仍去!
可就那一刻,少年停住了,他的手顫抖著停住了。
“有了它,就能讓我翻身”少年靜靜關上了窗戶,轉身將瓷瓶上的塞子取下,一側小瓶,一顆幽綠的小丸子,輕輕滾落到他掌中,原以為會有濃烈的藥味,誰道那幽綠的藥丸竟散出淡淡清香。
“這藥丸名為“逆元珠”,它能激發你體內潛能,助你破鏡,嘿嘿嘿,不過,若是小兄弟你天生無此命數天資,輕則散盡平生修為成廢人一個,重則消魂滅魄,歸入六道外的虛無之中了”那買藥道人嘶啞的嗓音,依然回響在他的腦海中。
現下也與那廢人無異,我不曾害怕,少年將那幽綠藥丸吞入。
就在那冰冷的藥丸順著咽喉落入腹中的同時,少年心中卻泛起一陣溫暖,“我隻希望,你能平凡安靜的活下去”,這一絲話語,化作一滴淚珠,從少年眼下滑落
“父親母親?”他心中竟回蕩著,沒有見過的父母,沒有聽見一絲的話語,或許剛才那話語,少年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那絲柔和溫暖,漸漸消失,仿佛一切不曾發生,此刻,他再次想起,自身的另一重身份------孤兒。
瓷瓶靜靜安放在木桌上,而少年望著窗外皎月,心中是那久違異常的平靜,“是時候了。”他自言道。
倘若,我成功了,父親母親,你們會稱讚我嗎?或許一個孤兒,永遠也不會聽到永遠
午夜亥時,按照那道人的指示,便要在餘下兩個時辰內運氣破鏡。
燭光逐漸暗淡,伴隨著寂靜,竹屋中,雲明緊閉雙目,端坐木床之上,自吞下那逆元珠後,沒任何異狀,隻覺丹田氣海內升起一絲冰冷。
默念青雲玉霄訣口訣,片刻,漸入冥想之中,運四相之能,絕六賊之擾,取天地之靈
隻道丹田氣海有泛起一陣陣暖流,遊五髒六腑,以九竅引天地之靈暖流經遍身經脈,再入氣海之中,為之一周天。
這玄天宗門無上心法,青雲玉霄訣,傳開派祖師在一奇冊之中所得之法,加以自身智慧才華,融入原本的修煉之道,所創下的道法秘術,憑身凝氣海,便有引天地靈氣入體之力。
氣海境界在宗門內稱為“三天”,是謂:景天、成天、大羅天,而三天又分九重天數:
景天者,由散元,凝華,歸海逐進成天;成天者由明光,太星,元陽進大羅天;大羅天者即靠天賦,更應時運,謂之不詳。
運行周天往後逐慢,但所得靈氣越加精純,傳小成者從移花接木,五氣凝結,八邪不侵,次成有移山填海,騰雲駕霧,大成有與天同壽,日月同輝,有此能者謂神曰仙,得三聖聚首,化五氣歸神元
雲明所處,甚至連最初的散元境也不曾破鏡,隻覺運第一周天便艱難無比,而入第二周天開始,遍身早已被汗濕盡,最後運完第三周天,這散元境便入了初道。
如平常此刻,二周天末的靈氣將入第三周天氣海完成破鏡時,這氣海卻突然封閉起來,靈氣無法入內,每次到這一關頭便是如此,雲明自是不知何故。
“今時不同往日!非死即生”他咬著牙,急凝靈氣,強衝氣海。
竹屋內頓時白光閃爍,時而光亮,時而暗淡,燭光劇烈的閃爍起來,那少年已經是汗流浹背,眼珠緊轉。
就在那體內丹田如有遭千針亂刺,劇痛無比,一如既往,靈氣勢頭漸弱,眼看就要再次消散,一切化為烏有,一股恨意,洋溢在少年心頭,那氣海內突然升起一絲冰冷,隨後九竅皆有冰流並入,將那封固氣海的莫名之力連同靈氣一起活活驅散開來。
頓時雲明全身如遭火刑,一絲聲音,在他耳中如同萬雷轟頂,一絲清風,在少年身上如同千刀萬剮,這股徹骨痛楚,讓少年翻滾下床。
眼看著,麵前便是竹門,他卻以無力在爬將出去,體內的熾熱仿佛是靈魂在焚燒,嘶啞的聲音,又如同無數震雷在耳邊響動。
一股詭異的綠火,忽然焚燒他的全身,緊咬的嘴唇已滿是鮮血。
最後,他停止了掙紮,閉上雙目
此刻的明月峰外,小竹屋前,是那麽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皎月下,波光繚繞,又聽聞水流之聲入耳,少年緩緩睜開雙眼,見眼前道道水紋漣漪,似夢如幻。
“是海嗎?”這海湧之聲不絕於耳,朦朧之中,仿佛一切回到了萬物之初,隻感覺全身於水融於一體
“雲師弟?雲師弟?雲明!”一聲怒喝,震得床鋪直抖。
“是!”少年忽得驚醒過來,竟發現自己渾身****,躺在地上,身上四周盡是灰塵,又聽那敲門之聲急促,便從窗口偷偷望去,見那人,一襲青絲白衣,劍眉微揚,星目有神,正是大師兄許清,他提著一柄長劍,正站在門口。
“大師兄!稍等,我馬上洗漱!”雲明回應道,側身又看那成堆的灰塵,但渾身如常,到也沒有絲毫的異樣,待時間急迫,他也不加細想,便開始忙活起來。
自人族有聖人悟天道,明上族奇冊,這普天之下的便立了許許多多修仙煉丹派別,經去多年,諸修真之門最為傑出者,僅餘下一宗四門。
那一宗,便是仙宗以金丹為正道,其四門,承仙宗主旨,兼門下獨特神通,得仙宗正門之稱,乃:東洲伏龍殿,南洲玄天宗,西洲鳳鳴閣,北洲神霄門。
雲明所在此門,位南理洲南部,坐青虹山上,玄天仙宗,玄天宗又分三峰四殿:清霄,明月,玉元為三峰。其中又以玉元峰為主峰,乃玄天宗主殿所在,也是試煉弟子要前去的試煉之地。
這師門試煉又稱為“試心”,每五年舉一次,每峰僅選十五名年輕弟子參與,而試煉之題,僅有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所知,所以一直是玄天宗最為看重的試煉之一,而雲明被選為明月峰試煉弟子,今日便離明月峰,一同前去那玉元峰上參與試煉。
“這一下,可成就你千古之名啊。”許清帶著雲明,到明月峰下碼頭之中,清晨,見峰下雖有薄霧,卻依見:碧水輕拍綠草岸,青藤高攀烏木橋,少年側目,又瞧那:蒼木梢間青鳥鳴,碧綠湖邊輕舟漾,見了此景,雲明心中的緊張,倒也緩了半分。
可清晨時分已是見已有十四名明月峰弟子在此等候多時,男男女女,盯著這個小子,自然有那咬牙切齒之人,更又有那指手畫腳之輩。
見人已到齊,這罷眾明月峰弟子才陸續登船。雲明自是不敢怠慢,也加緊腳步上船,這“船”雖然稱之謂船,但是卻在眾人眼裏,隻是一個大竹筏子,眾弟子皆習了輕身仙法,人雖然站在那竹筏上,可絲毫沒有讓水中泛起一絲漣漪,如履平地,這眾人穩穩當當立於竹筏之上,可惟獨雲明往“船”上一踏,那竹筏頓時輕晃一下,泛起點點微波,頓時成了眾人矚目的“亮點”。
雲明也不理會,站在船中四周觀景而去,片刻,船上一站齊了弟子,行駛出去不久,忽船身急動,欲飛將出去,見船身俯著水花,衝將出去!
眾人皆是一驚,但有仙法穩身,自然又恢複平靜,而雲明則摔將出去,幸得船大,這一摔,雖滑出好幾尺,也不曾跌落水中,這罷,眾人見大師兄正站在船頭,望著前路,自是知道了原來是大師兄給大夥追回那些時辰,見他哼著小曲,頂著拂麵狂風,不知在想些什麽。
雲明看著明月峰弟子均是兩三個站一起談天說地,自是沒自己的事情,便走到“船頭”,站在師兄身旁。
“玄天三峰之中,傳玉元峰最神,說此峰高聳入雲,上觸九霄銀漢,下連三川水脈,巍峨雄峻,乃三峰至高,素有頂天立地第一峰之稱,峰裏也是高手如雲,師弟,你這次試煉好好發揮,但也不要逞強。”見許清望著船頭浪花飛散,又輕哼起了小曲。
“明白了,師兄。”
許清微笑點頭,續道“拋開仙術道法,你拳腳劍術皆比別的弟子要強,切記,凡事當揚長避短,以智取之。”
兩人並肩而立,談天說地,不時,見浪緩兩岸闊,岩開顯高峰,又聽船上弟子間人聲高漲,原是前方不遠,便是玄天主峰:玉元峰。
再行片刻,那高聳入天的山峰漸入眼簾,見山中雲海繚繞,霧氣升騰,隱見蒼鬆附岩間,時有青鳥入白雲,更見白鶴遊霧海,不時有清風拂過,雲海翻騰,眾人無不昂首仰視,見此峰真是,山勢奇高,直入九霄天宮,峰間密林,時聞鳥鳴鶯啼。
峰下林岸上,立著一石亭,名為:望穹亭,乃山前第一亭,凡入峰者,都須到此處暫且歇息片刻。
眼見,亭前也在了不少弟子,待“船”停,明月峰眾弟子在許清帶領下,到亭前與其餘兩峰弟子會合,隻見那望穹亭,由白石砌成,亭中站著五位道人,從左瞧去,最左那位老者慈眉善目,白發雪須,著一襲寬大白長泡,執一根白拂塵,正談笑風生,許清至亭前行禮道:“晚輩拜見清虛長老。”,那道人見禮,隻是微笑點頭。
其次,清虛長老右側,乃一兩鬢斑白老者,著一身墨綠長袍,捏著灰須,正與清虛相談甚歡,許清行禮,道:“拜見玉磯長老。”,那老者也是微微點頭謝禮。
往後,順往其右,著一紋紫雲瑣青衫袍的中年道人,謂:紫陽長老,一白衣勝雪的冷豔女子,稱:瑤玉長老,最右,是繡蒼雲劍紋衫的中年道人,乃真武殿上重雲長老。
玉元峰下,望穹亭前。
“五大長老,來了其二,看來宗門對此次試煉甚是看重。”這細語傳聞,自是悄悄傳遍年輕弟子當中。
雲明因托遲了眾弟子前來的時辰,又加之自身道行有異,自是被排擠到了人群開外,獨自等候試煉開始。
百無聊賴之中,少年往亭中瞧去,除了五位長老外,亭前也有三人,那提劍的青年自是許清,後是一位濃眉大眼,方臉蒜鼻,神態嚴肅的男子正負手立定,甚是威風凜凜,而往後則是一名女子,雲明不由自主鑽入人群細看,見少女:柳眉杏目,皓齒櫻唇,長發束成馬尾,著一青絲衣裳,玉手輕捏一尺半長翠雲碧玉簫,簫末係著一絲小紅纓,隨風輕舞,甚是瀟灑出塵,頗有林下風致之態,見她俏臉並無半分表情,正執一根枯木樹枝,畫著地上幾道複雜至極的符咒,片刻又至住枯枝,黑眸中閃著一絲明光。
紅纓?正當少年要憶起那雨中仙樂時,忽然身側有一人聲道:“兄台?你踩著我的布囊了。”
“對不起!”雲明才發覺腳下有物,忙鬆腳,側身道歉,這一望去,見那少年,白發雪眉,俊目靈秀,一襲白衣穿得個整潔清秀,倒是一翩翩俊少年。
白發少年慌忙拍了拍灰囊上塵土,陽光照耀下,少年皮膚白得有些異常,甚至是病態的白,他急開囊取出些水果,看了看,便撓著後腦勺,笑道:“幸好幸好,這些果子沒壞。”
這一聽,便讓雲明有些哭笑不得,這少年肩上布囊裏竟全是水果。
浩日當空,清虛道人緩緩走出亭間,道:“本次“試心”之題,乃是尋“方寸石”,此物共二十顆,分藏於幻境林間,諸位尋到它的弟子,須赤手拿著它,回到此處,交予我手上,便能過了本次試煉,而我等五位長老也會根據諸位弟子在境中表現,分別給予獎賞,這便請罷。”,這一話語,傳了眾人耳中,無一不清晰無比,猶如近前囑咐一般,語畢,便向身前許清點頭。
許清會意,便即轉身,將一烏木小牌逐一發下,見那烏木牌子上,均刻古篆“心”字,道:“這牌子上有送諸位去幻境林的密咒,待諸位拿齊後,便會開啟大道,憑著木牌便可入林,切記,此牌能護諸位心脈,若有緊要危險,心牌能護主自毀,這心牌一毀去,便強行回到望穹亭,請師弟師妹們牢記。”
此刻,望穹亭間。
見心牌已分發完畢,清虛長老從袍袖間摸出一晶石,將拂塵輕拂晶石,見那晶石光亮大盛,漸漸升出亭外,形成一道足足長十丈,寬五丈的白霧,便是那幻境林的入口。
由最近的玉元峰弟子先行入林,隨後便是清霄、明月。
麵對白霧後的未知之境,少年心跳加速,雙手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但回想起師父師兄給予的厚望,他依然踏出腳步,邁入那未知的領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