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伊人再現,事似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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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潔姑娘來到子強的“家”。簡直讓她不敢相信:一張用四根“y”型的木樁釘入地麵,放上兩根木條;鋪上塊木板的床。一張沒有抽屜,表麵沒有塗漆的書桌,放著一遝筆記本和一個台燈。一把椅子。牆的一角放著一個裝得滿滿的**袋。四壁是密麻麻的茅草,北麵有一個盆口粗的洞口。
這就是家嗎?白潔姑娘想。
“地方狹窄,真不好意思讓你來這,你就坐椅子,我座床邊吧!”子強說。“床鋪這麽小,要是大嫂回來怎麽辦?”
“她不會再回來了,她最近已結婚。”
“哦!”
“哎,對了!你說的飼料配方就在這本筆記裏,你可根據你的實際情況挑選一些。桌上有紙和筆,你抄吧,等一下我再給你畫圖。”
子強看了看眼前的白潔姑娘,她那圓潤的白裏透紅的臉,睿智的雙眸以及她的神態、舉止、氣質,仿佛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她啊!
那時他才十八歲,正值豆蔻年華,歲數跟她很接近,可是人卻不能接近。二十多年後眼前的她能那麽的近,可是年齡卻已不近了。人世間為什麽有這樣矛盾的事情,使人美夢難圓?他想著想著雙眼就濕潤了。
此時正在抄寫的白潔姑娘剛好抬頭看到了
“子強老師你怎麽啦?”
“沒什麽,隻是忽然想起了過去的一件事情。”
“哦!能告訴我嗎?”
“其實都過去了,對你說也無妨。你說過你外婆是那柑村的,那麽你媽不就是那柑村姑娘嗎?她多美呀!”
“是嗎?”
“不錯,就連那柑村姑娘生的女兒也一樣的美。”
“你認識我媽?”
“是吧!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二十多年前,我見到一個像你一樣美麗的那柑村姑娘,她應該是你媽媽。若是我當時有照相把她的相片拍下來,你會覺得多像你自己呀!”
“你看像不像這張?”白潔姑娘從錢包裏拿出一張照片。
“是呀!就是她。你是怎麽拍到的?”
“不是我,是我爸拍的,他那時是個民辦老師,在我媽的村裏教書。村裏人把我媽介紹給他。我爸買了照相幫我媽拍了許多的相片呢。”
“哦,你爸可真幸福!你媽可是我一生所遇到過的最純情最美麗的姑娘,隻可惜我卻沒會向她表白呢。
在那個山花爛漫時節,我推著自行車上一個山坡時,當我正看著一叢開得很豔的山花時,她正好站在那花叢裏,眼睜睜地望著我,我們彼此對視足足有十多分鍾,當我在醫生家裏看病時,她也在窗口看我好久,就差那麽幾分鍾,等到我看完病出去時,她卻不見了蹤影。”
“看來你得了一種單相思病!”
“也許是吧,後來一直過了許多年我也無法把她忘記。”
“噯,該抄的,我都抄好了,菊苣的圖你幫我畫好了沒有?”
“還沒畫呢,我馬上給你畫!不過我可能畫得不太像,因為畢竟我的繪畫水平不高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給你寫個地址和姓名,你帶著它到我的村裏去找我的家裏人,讓他們帶你到我種的菊苣田看看,你就明白了。”
“那麽這裏沒種植嗎?”
“以後會種的。隻是現在剛搬來沒多久,還沒種上。”
“在家裏做得好好的,為什麽還來這裏?”
“因為要考慮以後的發展,而且家裏父母年紀大了,不想再多的牽累他們。上次差點造成終生遺憾,一頭野豬跑了出來,弄傷了我母親,所以養野豬要小心,注意安全啊!。”
“哦,我知道了。子強老師,今天實在占了你太多的時間,我該走了。”
“那麽讓我送你出去吧,順便我也去給她們上課。”
說著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子強老師,大嫂剛來,為什麽這麽快就趕走人家呀?”
幾個姑娘見到他倆準備往山口方向走,便從教室衝過來。
“你們不知道可不要亂說,她是我的外甥女,我的一個妹妹的女兒。”“啊!原來是這樣吔。”
另外又有人說:“子強老師,你的外甥女好美喲!”
“是嗎?你們不也很美嗎?你們快回教室吧,我送一下她到山口,回來就給你們上課。”
等到她們走遠,白潔姑娘問子強:“剛才你為什麽那樣說?”
“我怕她們誤會,對你可不好。其實,我也沒錯什麽,我看你媽,確實比我年輕,她是我一生所見到的最完美的妹妹!”
“別說了,我……”白潔已哭得淚流滿麵。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說這些……”子強說著繼續送白潔姑娘沿著石階一步一步的往上走,這時他已沉默不語,直到山口子強才說:“白潔姑娘,能不能把剛才那張你媽的照片給我,好讓我問問她,當年這麽久地注視著我,是出於好感還是好奇?”
“你是不許拿故人的東西的!”
“哦,是這樣。那……再見!”
“再見!”白姑娘上了蓋有篷布的摩托車車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子強回到了“百米教學堂”,這時,教室裏熱鬧了起來。
“子強老師,你的外甥女回去了?她幹什麽工作呀?”
“在家務農唄!”
“她這麽美為什麽不來參加我們的禮儀大獎賽呢?”
“人各有誌嘛!具體的你們去問她好了。
請大家不要再提與課程無關的問題好不好?我們現在要上課了!”
“等一下,我還要問子強老師,大嫂到底在哪工作?”
子強想,這些年輕姑娘她們對這些問題的好奇心遠遠地超過了課程本身,如果拒不回答,很難讓她們專心聽課呀!於是就說:“姑娘們,你們年輕人好奇心強,我是理解的,但能不能等下課再提這些問題?我們現在上課吧!”
“老師,有問不答是禮儀嗎?”
“好好我告訴你們吧,大嫂呀,在村裏種地呢!”
姑娘們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就認真地聽課了。這時課堂很安靜,直到子強講完。
下課了,姑娘們都走了,已沒有了當初的好奇心了。子強想,這些姑娘的激情哪裏去了?不禁暗笑。自己最後一人把“百米教學堂”的門關上,正轉身回房,“開明者”來了。
“剛才課講得怎樣?”
“還行,不過姑娘們的好奇心太強了,盡是問好多與課程無關的東西。”
“那就盡可能地好好回答她們喲!”
“不過有些事可不好回答呀!比如,‘你的老婆幹什麽工作啦!’如果沒有準備,那可真是給她們難住呀!哦,對了,明兄!你夫人做什麽工作?”
“哎,我說老弟呀!咱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哪來的夫人?”
“那麽過去這麽長時間明兄真的沒戀愛過?”
“有啊!有一段很苦的戀情,老弟若想聽,就進你屋,讓我慢慢地說給你聽。”
“好哇!”說著兩人進了子強的草房。待兩人都坐好,“開明者”開始了講述:
原來,子強的山村處在八萬山的腳下,自古以來人們都叫它八萬山村。離它約五公裏的地方,有個村子叫百旺村,它雖不大,人口不多,卻是人傑地靈,男聰女慧。
早在清朝時,這裏便是有名的狀元村,出了幾個狀元。
恢複高考製度以來,幾乎年年都有人考上大學的。有個女孩名叫鄭西蘭,竟然考取了公派留學博士。當時百旺村隻設有學前班到小學二年級,讀年級至五年級要到八萬山村所屬的村校來讀。
“開明者”和鄭西蘭從年級到五年級都是同班同桌的同學,兩人學習成績優異,年年都被評為好生。到了初兩人仍是同校同學,到了高兩人又是同班同學了,因此,彼此之間很熟悉和要好。
那一屆是195年,還沒恢複高考。班裏有一次舉辦科學實驗等“大革命運動”的活動。設立農作物、動植物、天等個觀察小組。因為動植物觀察小組要去觀察毒蛇、青蛙、山裏的飛禽走獸以及長得奇特的植物等,女同學都害怕不敢參加。
“開明者”當時是這個組的組長,他說:“我組需要一名女同學,誰願意來?”“我願意!”鄭西蘭大聲地說道。她嚴然是“開明者”的支持者,彼此心心相印,配合默契。不知不覺兩人相愛了,一起相約畢業後就結婚。
然而,畢業那年,班裏有五個名額要推薦上大學。條件是又紅又專的優秀學生,按學科成績排名,“開明者”排在第五,鄭西蘭排在第六,可是,“開明者”的家庭成分是農,而鄭西蘭是雇農,在紅的方麵占有優勢,所以他的名額被鄭西蘭頂上了。“開明者”高畢業後,回到了家鄉當了生產隊裏的放牛娃。而鄭西蘭上了大學。
臨行前鄭西蘭來到“開明者”的家,又是挑水又是洗衣服的,就像已過了門的媳婦。她說:“明哥,請不要忘記咱倆的相約,其實從約定的那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不管是你去讀,還是我去,其實都是為了完善這個家呀!這四年你就當作我在外麵工作吧!”鄭西蘭簡樸而真情的話勝過任何海誓山盟,他還能說什麽呢?他隻說:“保重吧,蘭。我會等著你的,安心學習吧!”
此後兩人鴻雁傳書,多少相思淚在夢度過,一晃四年過去了,鄭西蘭畢業分配在某大城市裏,從事生物研究工作。終於在某一天,她回到家鄉準備跟“開明者”完婚。
可是當她把這件事告訴她的父母時,遭到激烈的反對。她父親說:“我養你這麽大,盼的就是你有出息的這一天,你怎麽前腳剛出去,後腳就進來了呢,這哪有出息呀,簡直是給我丟臉!”
“爸,你不要瞧不起人家呀,論成績人家可比我好,要是人家也是雇農出身,這大學根本輪不到我上!我跟他十幾年的同學,我知道他人好,人品好!你要相信女兒,我不會看錯人的!”
“不行,你要是嫁給他,我就用這把刀砍斷你的腿!”
“那好,女兒今生隻愛他一人,你不讓我跟他,女兒就終生再也不嫁人!”說完她離開了家。
後來她來信把情況告訴了“開明者”,“開明者”回信說:“我親愛的蘭,你父母一生辛勞,確實不容易,你還是聽他們吧,即使你今生不能生活在我身邊,但你的愛,我們學時在一起美好的時光,將終生伴隨著我……”
再後來,“開明者”再也沒有收到她的任何來信。前幾年“開明者”遇到她的同村人,他說她已離開了原來的工作單位去讀碩士了,前兩年又聽人家說,她出國讀博士了。
“明兄,聽了你的講述,真是讓我感動。你為她已確實忠貞不渝了,可是都這麽多年了,她還會等你嗎?”
“不!我早就要求她不等我了,隻是前些年,別人介紹給我幾個對象,都因嫌我是放牛娃或山野人,終究沒有談成,才拖成今天這樣。”
“哦,真沒想到明兄果真有一段很苦的戀情!”
“嘀,嘀……”
“喂,什麽?……工程缺材料?哦,我就來!”
“開明者”起身放好向子強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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