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攻守搏殺血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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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呯呯呯……”

    快槍響了!吳天祿陣地上的快槍響了!

    以為對手沒子彈了,以為這一輪衝鋒就能殺上對手的陣地了,卻不想對手會這樣痛下殺手!

    田征癸正後悔自己又上當了,卻聽到了一片喊殺聲……

    吳天祿在陣地上高喊一聲:“殺啊!”

    他第一個躍出了壕溝,揮刀向衝過來的敵人殺了過去,他身後是奮勇爭先的大刀隊,高喊著“殺啊”撲向了敵人……

    一場拚死肉搏。衝出去砍殺的大刀隊死傷了三四百人,也砍殺了對方三四百人,終於把田總兵的第四輪衝鋒打下去了。在敵人拚命潰退的時候,左營統領已帶兄弟們拖回來了幾百條快槍和近萬發子彈。有了這些槍彈,在簡陽東門陣地的保路軍又能繼續堅持了。田總兵沒想到對手會這樣反撲,用肉搏的方式把自己全用快槍的衝鋒人馬給打回來了。

    他一時間也沒了主意,隻好暫時停止了進攻。在田總兵、董副將對郝天民在簡陽東、西二門外的陣地發起攻擊小半個時辰後,奎煥和林朝義也率軍殺到了簡陽南門外。奎煥聽到了城東、城西激烈的槍聲,就在距南門大約兩裏地的地方停下了。他在馬上用單筒望遠鏡向南門一帶瞭望了一陣,隻見南門緊閉,城上有少量人馬在垛口邊向外張望,城外一帶沒有紮營,也沒有防禦工事。

    他想,如此看來,昨天對敵情的判斷是正確的,這些匪徒是想從東、西方向逃逸,所以把人馬都集中在了東西兩門,自己把重兵擺在東西方向也是正確的了。

    隻是現在要不要就攻南門呢?他有些猶豫。

    他想,如果現在攻擊南門,匪徒可能會派大量人馬跟自己在南門對抗,但也可能讓匪徒立即從東西方向上突圍,而城裏是數萬匪徒,全部壓向東門或者西門,無論是田總兵那裏,還是董副將那裏,都肯定吃不住,而且資州的人馬起碼還要兩個時辰才到得了,而北線追兵則還有半天路程,自己這不到一萬人馬要擋住幾萬人突圍,可就做不到了。

    這如何是好?

    他叫過林朝義,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他問道:“朝義,你覺得現在攻不攻南門呢?”

    “軍門,末將覺得,我們應該在南門先搞一下,看看這些匪徒是何反應,會不會有大隊人馬跟我們對抗,有,說明匪徒並不打算棄城逃逸;沒有,就說明他們要從東邊或西邊逃逸,我們就好調整部署,把匪徒困在簡陽,讓他們無法逃逸。軍門,你覺得呢?”

    “好!,朝義,就按你說的搞它一下!你馬上帶前鋒營對南門發起攻擊!”

    “末將遵命!”

    林標統向前鋒營把手一招,命令道:“前鋒營,向南門出擊!”

    他下完令,就帶著前鋒營向南門衝擊……

    郝雲峰和張秋山一直在南門外待敵,看見敵人在離城兩裏地的地方一停就這麽久,就覺得有些奇怪,而現在敵人卻開始進攻了,這讓他們更覺得奇怪。

    郝雲峰迅速地作了判斷,他認為敵人是來試探虛實的。他就對張秋山說道:“看來敵人是來試探來了,你叫中營的人全都躲好,不準露頭!讓你中隊的一半兄弟作好射擊準備,都瞄準了,聽我的命令開火!”

    林標統指揮他的前鋒營衝過來了,離郝雲峰的陣地隻有兩百步了。但他沒發現對方的陣地。

    郝雲峰的陣地,是沿著離城百步遠的護城河的外岸布置的,外岸本身是個土埂,比岸外的平地要高一二尺,上麵又長著尺來高的蒿草,而岸內,離那早就蛻變成小水溝的護城河河麵也有三四尺遠。他讓兄弟們把挖壕塹挖出的泥土,都倒進了護城河,整個工事做得非常隱蔽。所以,林標統沒發現對方的陣地。

    “打!”郝雲峰大喊一聲。

    一百條槍開了火,把林標統衝在前麵的人撂倒了幾十個。

    林標統卻沒看見敵人在哪裏,他忙喊道:“趴下!趴下!”

    可是對方放了那一排槍,就再沒動靜了。

    過了好一陣,林標統見還是沒動靜,又命令道:“起來!衝!”

    趴在地上的清兵從地上爬起來,端著槍,躬著身子又往前衝。

    剛衝了十多步,對麵又是一排槍打過來,衝在前麵的又被撂倒了幾十個。

    林標統又忙喊道:“趴下!趴下!”

    但他仍然沒看清楚敵人究竟躲在什麽地方。他又觀察了好一陣,但對方仍然沒有動靜。他想他肯定又遇上了在成都北門外打伏擊的人了,心裏不由得有些膽寒起來。但是他也是久經戰陣的人,他還是想找到對方的位置,他覺得不打敗這個人,這會是他一生的恥辱!

    於是他又命令道:“起來!衝!”

    趴在地上的清兵從地上爬起來,端著槍,躬著身子又往前衝。

    這一次向前衝了二三十步,對方卻沒放槍,這讓林標統非常意外,但他還沒從意外中回過神來,就聽到——

    “轟”,“轟”,“轟”,“轟”……

    六七聲土炮響過,又是一排快槍聲。

    林標統的人馬被放倒了一大片。

    林標統的人馬怕被對手點射,就呈密集隊形向前衝,郝雲峰就把他們放到了土炮的有效射程內,就用土炮狠狠地轟了這幾炮,讓林標統吃了個大虧,他的前鋒營已損失過半了。

    郝雲峰雖然自己沒任何損失就吃掉了對手半個營的人馬,但也暴露了自己的陣地。林標統終於看清了對手的陣地,也判斷出對手隻有一百條左右的快槍。他恨不得馬上就帶人馬衝過去,踏平對手的陣地,但自己的人馬已無力發起再一次的衝鋒了。他想隻有讓奎軍門再給點人馬,才能再衝鋒了。

    於是他命令道:“撤!”

    在他後撤時,又有幾個兵被對方撂倒了。

    他撤到了對方射程之外。

    他跑到奎煥麵前,報告道:“軍門,末將吃虧了!”

    “本督已經看見了,不過吃這點虧,值!你這一試,就清楚了匪徒的意圖了!這南門沒有多少敵人,匪徒也沒人來增援,說明他們隻是讓這一百多人槍,先在這裏拖住我們,大隊匪徒會從東邊或西邊逃逸。我們現在就不攻南門這點匪徒了,等田總兵、董副將把東門、西門都堵住了,我們就率大隊人馬衝過去,還怕不能把這小股匪徒全搞掉?到時,我們就可以直入南門了!你就帶前鋒營這些人馬,把南門給我看住就行了!我們先等等東門、西門的消息!”

    東門、西門一直沒有停止過槍聲。南門就這樣一直平靜著,奎煥沒有攻擊,郝雲峰也沒有反擊。

    兩個時辰過去了。

    東門、西門雙方打得十分慘烈。在縣衙坐鎮的郝天民把用於策應的兩個快槍隊都派到了東門和西門。

    董副將在西麵的陣地戰既減少了傷亡,也把郝天民放在西門外的人馬擋在了那裏。

    這讓曾天德非常著急,這兩個多時辰,雖然先後打死打傷了五六百敵人,自己隻有百多人死傷,但這樣卻無法讓南門的敵人向西門增兵,這樣就根本不能按他們的預想調動敵人。

    於是,他把左營統領和快槍隊的兩個隊長叫攏來,說道:“這樣打,敵人肯定不會調動南門的人馬,我們從南麵突圍就肯定要出麻煩,我們得主動攻擊,把這股敵人打痛,才能讓南門的情況有變,你們看,我們怎麽衝殺他一陣,讓對麵的敵人不敢跟我們這樣耗?”

    他家老二曾雲飛說道:“爹,我看這樣,先貴帶他那隊人馬守住壕塹,我帶我這隊人馬爬出壕塹,爬到那些死人那裏,用死人做工事,把對方的火力壓住,然後先貴的人跟上來,讓其他會使快槍的兄弟用撿回來的這些槍,守住壕塹,您再帶大刀隊跟上來,對麵的人就會上來搏殺了,如果他還不動,我們就再往前推,來個步步為營,逼他出手!”

    左營統領聽了,說道:“我看也隻有這樣了,不然這西門就動不起來,那麽南門也就沒動靜了!”

    曾天德也覺得隻能這樣了,他對兒子說道:“就這麽辦吧!讓弟兄們小心點,動作快一點!我讓前營的兄弟先喊起來,分散一下敵人的注意,你就帶他們翻出塹壕去!”

    曾天德對陣地右邊的前營兄弟喊道:“喊起來!殺啊!衝啊!”

    陣地右邊就喊起來了,隻見旗幟晃動,似乎就要衝出去了。

    曾雲飛就對他火器營前隊的兄弟們說道:“兄弟們,我們爬出去,小心點,爬快點,要注意隱蔽,一直爬到那些死人那裏!走!”

    他第一個爬了出去。

    他的三百兄弟也跟著爬了出去。

    董副將和他的人馬都被這陣呐喊聲給震住了。他立即讓部下向左邊的敵陣開槍。等他反應過來,中路的敵人已經向前推進了一百步,向他的人馬開槍射擊,又有一些人被對方打死了。

    他想,必須把這些敵人趕回去。於是命令道:“快!快!衝上去,把這些匪徒給我趕回去!”

    但他的衝鋒人馬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丟下了一百多具屍體,退了回來。

    他非常憤怒,又重新組織人馬,再次發起了衝鋒。

    衝鋒的結果比上一次更慘,丟下了兩百多具屍體,又退了回來。

    原來,趙先貴的後隊也前行到了曾雲飛的陣地上,多了三百條快槍,火力比前一波增加了一倍,所以讓董副將又吃了虧。

    董副將以為敵人就要從他這裏突圍了,他一邊組織人馬反擊,一邊派人去向奎煥告急。他叫部將清點了一下人馬,他已經折了近千人槍了。他不敢再衝鋒了,就憑借臨時構築的工事來抵擋對方的攻擊。

    他不進攻了,曾天德卻對他發起了進攻。

    在快槍隊的掩護下,大刀隊拚命衝殺出來,衝過三四百步的空地,殺到了董副將的陣地上,在那來了一場拚死肉搏。這種肉搏,快槍不如大刀,嚇得董副將的人馬一邊放槍,一邊後退,退了半裏地才止住了潰退。

    這一輪肉搏,讓曾天德損失了三百多兄弟,但奪下了董副將的陣地。於是雙方又在這裏對峙起來。與此同時,東門外,吳天祿讓右營的人馬堅守不出,他帶自己的後營和田總兵的人馬,反複衝殺,殺得天昏地暗,雙方死傷的人馬是與時俱增,陣地上到處都是雙方的死屍。

    雙方都快撐不下去了。

    田總兵一邊組織抵抗,一邊不斷地派人去向奎煥告急。

    田總兵和董副將連連告急,奎煥卻不敢讓南門的人馬去增援,他怕敵人突然從南麵殺過來。他一直在等資州的人馬,隻有這支人馬到了,他才敢派兵增援東門和西門。

    三個時辰過去了。未時初,資州的人馬終於來到了簡陽城下。這支人馬的統領周參將親自來見奎煥請令來了。

    “奎軍門,末將率資州五營人馬前來聽調!”

    “你們不是十營人馬嗎?怎麽隻來了五營?”

    “啟稟軍門,還有五營人馬跟苟統領開赴威遠了!”

    “本督不是下令全部開赴簡陽嗎?誰讓去威遠了?”

    “啟稟軍門,威遠知縣來報,說亂黨頭目王天傑進了榮縣,正率大批匪徒逼近威遠。資州府給趙大帥發了電報,趙大帥叫苟統領帶五營人馬去威遠,剿滅那些匪徒!”

    奎煥非常不滿地說道:“周參將,究竟怎麽回事,你說清楚點!”

    周參將立即答道:“啟稟軍門,是這樣的。不知匪首王天傑怎麽就帶了大隊匪徒殺到了榮縣,榮縣知縣彭在高以縣附賊,王匪就在榮縣宣布獨立,成立了榮縣複漢軍政府,昨天下午,榮縣周邊州縣都有他出的告示,接著就率上萬匪徒殺向威遠縣城。威遠知縣發現王匪的告示,就派人向資州報告,接著有細作加報,說上萬匪徒正殺向威遠,威遠縣又向資州府告急,資州府就給趙大帥發了電報。趙大帥回電讓齊集資州的巡防營,分一半增援威遠,所以卑職就隻帶了五營人馬來簡陽。”

    奎煥搖了搖手,說道:“行了!行了!周參將,立即率你的五營人馬增援東門!”

    “末將遵命!”周參將就帶著人馬去增援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