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ss。

    網絡釋義虛擬環境模擬係統（visual environment simulation system）。

    不過現在，所有人在看到vess這四個顯眼的字母時，想到的都是另外一項讓一些人興奮，讓另一些人擔憂的新興係統。

    visual emotion simulation system。

    虛擬情緒模擬係統。

    一項利用計算機深度模擬人類精神需求以及監控精神走向的係統，並且配備了二十一世紀三十年代剛問世不久的，精神接入設備。

    精神問題從一開始以來，都像病毒一樣根植在社會環境這個龐大而脆弱的係統之中。

    他們沒有傳染性，有的隻是患者難以擺脫的，對自己的折磨。

    然而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三十年代末期，這個經濟文化高速發達的如今，即便在社會各界都爭相呼籲之下，他們周圍依然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不理解與排斥。

    他們的人生，從被名為診斷書的一紙判決生效起，就必定會一塌糊塗。

    他們的身份信息會被記錄在案，這一項“罪名”就好比跗骨之蛆一樣，將會伴隨他們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

    他們會被指定一名監護人，為他們的社會行為負責。如果當事人發生危害治安或是他人人身安全事件的話，監護人會被嚴厲的問責，支付賠償，甚至是被定性為犯罪。

    他們一度進入了社會主流的視野，得到的卻是畸形的關注。

    當沒有監護人，或是監護人同意的情況下，當事人便會被送入封閉醫療設施，接受“康複治療”。

    這個vess係統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醫療”手段。

    沒有和藥物一樣的副作用，成本低廉，又及其節約人力資源的項目，作為本世紀最偉大的醫療創被社會各界的讚譽包圍著。

    史童凡，便是這個圈子中的一人。

    他並非病人，而是一名心理輔導師，不過從事的並非普通的心理谘詢，而是專門為重刑犯進行心理輔導工作。

    他一直對這項技術心存疑慮，不過既然拿了錢接受了推廣讚助，自然也會在治療過程中使用。至少目前看來，這項技術並沒有什麽讓人不安的要素。通過係統對於深層心理的暗示，能夠最大限度的窺視接受治療者內心，獲悉對方隱藏的秘密；或者通過一定程度的幹預，來誘導目標的思想，達到心理治療的目標。

    不過眼前躺在躺椅上深度睡眠的人並不是什麽嫌犯，而是一位身著警服的警官。

    警官名叫段洪，是為了史童凡曾經治療過的一位名叫科聖的嫌犯的治療資料而來。

    史童凡一手端著咖啡，一首拿著嫌犯的資料，看得出神。

    這位名叫科聖的嫌犯身負兩條人命，五條人命的嫌疑，縱火，教唆恐怖活動等反人類的罪名。曾經在刑警的陪同下來這裏進行過幾次心理輔導，縱然在犯罪心理學方麵成就頗深，依然沒能徹底撬開這名罪犯的心，獲取嫌疑罪名的鐵證。

    然而就在上一次審訊的進程之中，五名全副武裝的刑警沒能看守住這位危險的嫌犯，被他再次逃脫。五名刑警一死一傷，還有一名被嫌犯挾持，下落不明。

    在如今這個信息透明化，到處都是監控的社會之中，一名挾持了刑警的嫌犯依然悠哉的脫離了警方的視野。

    也許明天，媒體上又會爆出嫌犯作案的消息。

    而刑警段洪，就在這個時候找來了，他想要通過體驗目標的心理谘詢記錄，來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線索，以便能夠提前摸到對方的作案思路，先發製人。

    在半個多小時之後，段洪醒了過來。連日來東奔西跑，沒有充足的休息，倦容已經寫滿了他那張剛毅的臉。摘下了戴在頭上的眼鏡，從躺椅上翻身下來，伸手拿起放在桌邊的大半瓶水，一口喝了個幹淨。

    “這是最後一段了，段警官。”史童凡將資料放在桌上，出聲說到。

    “……”段洪沒有立刻回話，回味著剛才親身體驗的記錄。

    “我覺得嫌犯的作案動機……”

    “愉快犯。”段洪剛毅的聲音出聲說到，“他之前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是出於突發奇想，即便有預謀，也隻是隨手準備了匕首和汽油等工具。完全看不透這家夥在想些什麽……”

    段洪還記得，他上一次將嫌犯抓獲的時候，一片狼藉的景象，被害人是一名女性和一個五歲的孩童，女性被活著的時候慢慢肢解，疼痛失血而死，孩子則是被可怕的場麵驚嚇到，呼吸道肌肉痙攣窒息而死。而嫌犯在逃脫過程中腿部中彈，被段洪抓獲。

    即便僅僅是回想，殘忍而血腥的場麵也讓段洪感到胃部一陣抽搐。

    “從幹這行以來，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這麽無能。”段洪歎了口氣，做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消極的自責會讓你喪失判斷能力的，段警官。”史童凡輕聲說道。

    “我知道……”

    史童凡沒有繼續說話，這個時候過度的幹擾會打斷對方的自我疏導過程，對於心智成熟的受治療者會產生反作用。他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了谘詢室落地窗上的百葉窗。

    城市的夜色透過玻璃映入眼簾。已經是深夜十一點，整座城市依然燈火通明，高樓大廈整麵的玻璃窗，成片的亮著。

    段洪也是其中之一，在徹底將嫌犯繩之以法之前，他絕對無法安心休息。

    段洪拍拍臉頰，振作精神，“史先生，謝謝你協助調查。”

    “沒什麽。”史童凡笑了笑繼續說道，“有句話你一定聽過，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這名嫌犯和以往的都不一樣，他們心智成熟，而且極為冷靜，小心不要被對方扭曲的思想影響。”

    “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段洪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證件和資料，簡單的告辭之後便離開了谘詢室。

    送走了刑警，史童凡開始整理起了段洪翻亂的資料，準備下班休息。作為刑偵科的一個部門，他經常作為專家被邀請來參與案件分析，而此次的案件在數年以來，實屬罕見。無論是犯案動機，到作案手法，都讓他耳目一新。

    沒錯，耳目一新。

    他知道自己對嫌犯產生了興趣，這是谘詢師的經紀，他也一直在告誡自己，就像剛才告誡段警官一樣。比起他們，自己才是更加靠近深淵邊緣的人。

    他有翻看嫌犯資料的習慣，包括心理模擬係統的治療資料。

    vess是他的武器，也是將他推向險地的雙刃劍。

    但是，隻有能夠更深刻的理解對手的思想，才能更容易的捕捉對手的想法，抓住他們的弱點。

    他別無選擇。